京城，監天司。

會客廳，林季面無表的坐在雕花的木椅上，耐心的等候著。

旁邊還有七八個與林季一般，一言不發耐心等待的各地捕頭。

新帝登基，下令讓監天司整理大秦境各地的況，於是才有了這次各地捕頭分批次進京述職，提卷宗的事。

突然，會客廳裏面的房間，響起一聲怒吼。

“你涇縣三年時間，竟然只有十六件大案的卷宗？”

“大..大人，涇縣民風淳樸，的確如此啊。”

“民風淳樸，妖風也淳樸？那邪祟見你們民風淳樸，便不出來害人了？”

“這..這...”

“涇縣臨著涇河，又靠近東海！且不提海中妖族時常興風作浪，便是那涇河的蛟龍府中豢養的蝦兵蟹將，也足以讓你們忙的焦頭爛額。”

會客廳中，聽到廳里的咆哮聲，諸多捕頭都下意識了脖子。

唯獨林季淡定自若，面不改的品著茶，手指還頗有節奏的在椅子把手上敲擊著。

這一幕也引來了不同僚的關注。

“在下泗水縣捕頭周廣才，朋友是...？”

“青縣，林季。”

周廣才笑著拱了拱手，低聲道：“不知青縣此次帶來卷宗多，是否完備齊全？”

“不多，總卷中只記錄了十三件大案，俱是近三年發生的案子。”林季隨口答道。

“嘶...”周廣才上上下下打量了林季幾眼，卻是什麼也沒再說，而是挪到了距離林季稍遠一些的位置。

看到這一幕，林季暗暗想笑，臉上卻不聲。

此時在裏間挨罵的那位，剛剛拿進去的卷宗，其實比他手中的還要厚一點。

但監天司總衙門的行事作風就是如此，眼裏不得沙子，對待下面的人也極其苛刻。

沒辦法，世用重典。

別說是他們這些縣城的捕頭，就算是最早一批來述職的各州府城的捕頭，也同樣會被刁難。

畢竟，捕頭掌管著一方平安，若是連捕頭都耍，那百姓則更要名不聊生。

裏間的聲音還在不斷響起。

“你看看！這是監天司在涇縣的探子發回來的消息。今年才過了兩個多月，涇縣便有十幾戶人家的孩失蹤，骨又在河邊找到！此事...你提的卷宗中為何沒有記載？”

“大..大人，此事還未查明，所..所以..”

“是未查明，還是不敢查？怎麼，那涇河蛟龍的名頭，比監天司還要響亮一些？區區一條第五境的龍種，便讓你們這般的投鼠忌？”

“滾下去，此事總衙門會有人下去理，你的捕頭也不用幹了，老老實實當個普通妖捕吧。”

片刻之後，涇縣捕頭耷拉著腦袋從裏間走了出來。

他滿頭大汗，頗有些無奈的對著會客廳中的諸位同僚拱了拱手，然後便失魂落魄的離開了。

接著，一個劍眉星目，兩鬢染白的中年男人，背著手走了出來。

此人便是此次負責對接各捕頭，整理卷宗的監天司文書鄭立新鄭大人了。

鄭大人的目掃過廳中餘下的捕頭，他每看到一人，那人便會低下頭。

唯獨看到林季的時候，林季卻坦然的與他對視。

鄭大人微微挑眉，稍稍思考片刻，問道：“青縣林季？”

“大人認得我？”林季有些驚訝。

“各地捕頭任命，都會在鎮府應允之後，留一份到京城總衙備份，你應該是三年前才被任命為青縣捕頭吧。”鄭立新隨口解釋了一句，又接著道：“下一個就你吧，拿著卷宗進來。”

“遵命。”

林季拿著卷宗，跟在鄭立新的後，走進了里廳。

遞過卷宗之後，林季便靜靜等待著鄭立新翻看。

大概不到一刻的功夫，鄭立新眉頭微皺著放下卷宗，卻並未如之前那般的咆哮出聲。

“青縣半年前的盜嬰案，是你破的？”

“大人說的是姑獲鳥一案？”

“沒錯。”

“僥倖罷了。那姑獲鳥雖然妖名不小，但本事卻沒有多。是我們青縣五位妖捕合力捉住的。”

鄭立新點點頭，又問道：“三個月前的厲鬼？”

“運氣好，剛巧上。”

鄭立新又接連說起了好幾件林季經手解決的案子。

林季每次回答，都歸於運氣或者同僚上，從不居功。

但是他也覺到，這鄭立新似乎調查過自己。

不然，自己一個小小的縣城捕頭，即便有那麼幾分本事，也絕不至於讓總衙門的文書記得清清楚楚。

果不其然，簡單的問話之後，鄭立新直接將青縣的卷宗放到了一旁。

“卷宗沒問題，梁州距離京州不遠，你們那邊的況，總衙門了解的要稍多一些。你這卷宗與我們了解的，出不大。”

林季點點頭：“既然如此，那請容下告退。”

“且慢。”鄭立新抬手道。

林季頓住了腳步。

“大人還有何事？”

“林季...在天下九州，九座府城、數百縣城的眾多捕頭之中，你也算是年輕有為、出類拔萃的了。是否有興趣留在京城？你若是願意留下，三年之，你有很大機會競爭京城總捕的位置。”

聽聞此言，林季明顯有些驚訝。

常說京大三級，這京城總捕的位置，可不是尋常人能夠坐上去的。

京城的總捕，只聽從京城鎮府的命令，還能下轄京州各縣城的捕頭。

可以說得上是在京州手眼通天的人了。

即便只是競爭這個位置的機會，也足以讓無數監天司的捕頭們眼紅了。

不過可惜，林季志不在此。

他加監天司，只是為了踏上修行的道路罷了。

如今他的修鍊順風順水，在因果簿的幫助下，又不缺機緣，在青縣又過的不錯，何苦再來蹚監天司高層的渾水呢？

想到這裏，林季婉拒道：“下多謝大人賞識。但下能力有限，在青縣當個捕頭已是不易，不敢奢求高位。”

鄭立新哪能聽不出林季話中不樂意的意思。

什麼能力不足，不過是推的言辭罷了。

“既然如此，你便下去吧。”鄭立新皺著眉擺了擺手，打發走了林季。

等到林季離開之後，鄭立新沉默片刻，又拿起放在桌上左手邊的一個小冊子。

冊子的封面上寫著‘考察名錄’四個大字。

翻開名錄，記錄在第二頁首位的，正是‘林季’二字。

“志不在此嗎。”

鄭立新拿起筆，準備將林季的名字劃掉。

可是就在即將落筆的時候，他卻遲疑了片刻，筆尖終究還是沒落下去。

“算了，名單這事還是給司主大人定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