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抄佛經這個由頭,楚婈每日午後必準時到幽歸院。
煮上一壺茶,拿幾疊點心,安安靜靜的坐在書房,賞人。
錦繡閣接連送來了新裳,自楚婈到幽歸院後,傅珩的裳掛飾靴子每日都不帶重樣的。
楚婈越看越覺賞心悅目。
得此人相伴,一生無憾。
若餘生他都在,那麽一定會萬分謹慎,格外惜命。
總不能花重金養的人到頭來便宜了別人。
傅珩雖未回過頭,但他能覺到那道幾乎黏在他上的目。
熾熱又溫,灼的他渾滾燙。
同時,攝政王又有些沾沾自喜。
這般直勾勾的盯著他,是喜歡他的吧,讓他以相許,也不全是因為楚夫人的緣故吧。
況且,還給他買裳,買錦鯉,買貓兒,嗯,一定是喜歡他的!
攝政王借著蘸墨的功夫,正了正姿。
而落在楚婈眼裏,他的一舉一如行雲流水,好看的讓舍不得挪開眼。
手中的點心頓時也不香了。
楚婈幹脆用手肘撐著茶案,目不轉睛的看著那道矜貴的側影。
眼裏是連自己都還沒有發現的。
清和走近書房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寧靜安逸,側影雙,奐。
清和下意識頓住腳步,一時不忍上前打擾。
小姐的知道一些,比如京城幾樁案,比如昭河府尹之死。
還知道小姐是在複仇,但緣由為何,小姐沒說,也從未多過。
的命是小姐給的,不論小姐要做什麽,都會一直陪在小姐的邊。
但是,幫不了小姐,做不到讓小姐真正的開心,快樂。
直到原公子出現後,才從小姐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種。
那是對未來的向往和憧憬,和對生命的重視。
清和勾了勾。
若原公子能讓小姐惜命,就不必再擔心小姐哪一日出了門再也無法歸來了。
若是小姐往後的日子都如近日這般平和,該有多好。
楚婈早就發現了清和,見人杵在外頭半晌沒進來,便起走到了窗戶邊。
清和這才回神,踩著極輕的步子迎上去。
“小姐。”
楚婈嗯了聲:“何事。”
清和瞧了眼裏頭仍在垂首抄寫佛經的人,放低聲音道:“大小姐去了華安寺,特地傳了話過來,說要住兩日。”
楚婈一怔:“與誰做伴,可有帶些會武功的小廝。”
“是與寧二夫人同行,小姐放心,帶了好幾個功夫好的,是夫人做的安排。”
寧二夫人是楚夫人的娘家二嫂嫂,也就是楚沅楚婈的二舅母,子和氣,大方穩重,有在,楚婈自是放心的。
隻是,事恐怕沒有這麽簡單。
楚凝微微凝眉,若猜的不錯,母親在這風口浪尖將姐姐送去華安寺,多半是在孟府查到了些什麽。
自那天被母親訓後,便通知雁和查到什麽都先報給母親,免得再惹母親生氣。
“何時走的?”
清和:“剛走半個時辰。”
楚婈眼神一,早晨還去見了姐姐,卻沒聽姐姐說要去華安寺,很顯然這是母親臨時做的決定,走的這麽急,定是出了事。
傅珩抬頭瞥了楚婈一眼,便又垂首抄寫。
楚大小姐的事他這兩日略有耳聞,雖不清楚其中緣由,但大約知道是與孟府的婚事出了岔子。
這般擔憂,怕是事態嚴重了。
“你去探探,出了何事。”楚婈沉思片刻道。
母親雖明令止不許手此事,可終究還是沒法不過問,若被母親知道了,頂多再抄十遍佛經便是,反正現在也不用抄。
清和忙應下,轉疾步出了院子。
隻才走沒多久又回來了。
邊還跟著一位姑娘。
窄袖束腰打扮,麵容清秀,氣質如蘭,瞧著便是個明能幹的。
隻眼裏略微帶著幾分憤怒。
楚婈遠遠瞧見二人走過來,心頭一跳,愈發確定是真出了事。
若是小事,雁和不會親自來見。
楚婈折出了書房,步伐急切。
傅珩抬眸瞧了眼,頓了頓後,到底還是沒作聲。
“小姐。”
雁和走到楚婈麵前,屈膝行了一禮。
楚婈抬手虛扶,直截了當道:“可是孟府出了事?”
雁和沉著臉點了點頭,側目瞧了眼書房。
所立的位置隻能瞧見裏頭人的背影,雖說明白這應當就是準姑爺,可如今到底還沒大婚,這些事,是否應該避諱著些……
“無妨,直說便是。”
楚婈直言打消了雁和的顧慮。
雁和這才回眸,如實稟報。
“回小姐,我們埋伏在孟府的人尾隨孟夫人,找到了那對母子,已確認是孟長桉在外頭養的人。”
雁和原本是喚一聲孟大公子,眼下也是氣的狠了,就直接連名帶姓的了。
楚婈的臉眼可見的沉了下來。
好一個孟長桉!好一個孟夫人!
妻子還沒過門就先養了外室不說,還誕下了庶長子,如今竟還妄圖欺瞞遮掩如期迎姐姐過門,簡直是欺人太甚。
楚婈深吸一口氣,隻恨不得把那孟長桉千刀萬剮了!
費了好大力氣,才住心中的戾氣。
母親今日這般急著讓姐姐出城,也是想讓姐姐避開這骯髒事吧,也好,華山寺清靜,多待幾日無妨,待孟府事斷幹淨了,再把姐姐接回來好生安。
“母親呢。”
“夫人帶人去柳葉胡同抓了現行,此時正在那與孟夫人對質。”
楚婈眼裏閃過一抹殺意,冰涼肅殺。
幸好是提早發現了,否則就是砍了孟長桉也不解恨!
“孟長桉在何。”
提起孟長桉,雁和就覺得心裏憋著一悶氣,恨恨道:“奴婢回來時,遠遠瞧見孟長桉打馬出了東城門,想來應是怕大人問罪,提前躲了。”
話落,還不待楚婈作何反應,書房裏便先傳來了靜,下意識回,便見傅珩大步走了出來,沉聲道。
“去華安寺可也是走東城門?”
楚婈點頭:“是。”
傅珩的聲音更沉了:“去城外。”
楚婈一愣:“嗯?”
略帶茫然的對上傅珩的視線,遲疑了幾息後子驀地一僵。
孟長桉出了東城門!
姐姐去華安寺也是走的東城門!
“備馬,快!”
楚婈來不及多說什麽,急聲撂下一句便折飛快往外走。
傅珩也隨後跟上。
清和雁和皆是一怔。
此時去城外做什麽?
須臾,清和猛然反應過來,邊往外走邊急聲對雁和道:“大小姐半個時辰前前往華安寺,隻能走東城門!”
許是太過著急害怕,清和的嗓音微微打著。
雁和先是一滯,而後明白過來清和的意思,眼裏頓時冒了火,氣的怒罵了聲:“該死的!”
話音才落,人就已經掠了出去,清和隻來得及看雁和的影消失在牆角,可奈何不會武功,急的在原地跺了跺腳,才忙提起擺追了上去。
蒼天保佑,還來得及!
外室的事已經捅出來了,孟長桉如此急急忙忙的出城,定是追大小姐去了。
若他是去認錯的倒還好,可一旦生了歪心思,就不得了了!
眼下這種況,老爺夫人定不會同意這門婚事,孟府若想要挽回,隻得往大小姐上下手。
華山寺一路偏僻,但凡出了半點岔子,大小姐就得非嫁不可了!
楚婈與傅珩剛出府門,雁和就已經從側門將馬騎出來了。
可在看見傅珩時,雁和猛然醒神。
在外小姐是不會騎馬,也不會功夫的。
“小姐!”
雁和還來不及多想,便見楚婈疾步朝走來,忙翻下馬:“小姐,奴婢扶你上去。”
楚婈被一提醒,腳步頓時止住。
楚府自小弱的二小姐,怎麽可能會騎馬。
真是急昏頭了,差點就了餡。
傅珩見楚婈突然停在馬邊,便以為不會騎馬,他沉思片刻,朝雁和道。
“去取紗帽來。”
雁和看向楚婈,見楚婈點了頭才疾步進了府。
傅珩上前,立在楚婈側道:“二小姐可信我。”
楚婈側抬眸看向他,隻一息便道:“信。”
傅珩低低嗯了聲,片刻後又低聲道了句。
“得罪了。”
話音落下,傅珩手攬著楚婈的腰躍上馬背。
作一氣嗬,毫不拖泥帶水。
“若我一人前去你定不放心,與其你在府中忐忑不安,不如隨我一同前去。”
手掌下的腰纖細,仿佛一就要斷,傅珩下心中莫名的燥熱,用那一慣清冷的語氣道。
“若是實在害怕你便閉上眼,我的傷已經痊愈了,定能護你無虞。”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楚婈回過神來時,已經被人圈在了懷裏。
鼻尖縈繞著一淡香。
似冬日冰雪,冷冽純淨,似春時新草,清香怡人。
楚婈微微闔上眼,淺淺吸了一口氣,他上的味道,很喜歡。
雁和回來的很快,在看到馬背上這一幕時,一雙眼睛瞪的溜圓。
這進展……是否太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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