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昊瞥了眼笑瞇瞇的馬博,心道這才是最真實的牛人,拋開電視上那副和善儒雅的面孔,誰都不比誰高貴,那點小心思哪怕藏得再深,也有顯出來的時候。
楚昊心尋思,你拿走了最寶貴的一顆珠子,我這剩下的就殘缺不完整了,回頭收藏價值還不如你那一顆。
雖然他沒馬博的眼力,還是懂一些收藏的基本門道的,搖搖頭,楚昊看了眼喝醉的多吉,笑嘻嘻道:
“馬哥,不是錢多的事兒,我跟多吉大哥投緣,這是他送給我的禮,我打算自己個留著珍藏,當傳家寶了往后傳下去.....”
“嘿,哥們,瞧你年紀不大,這抬價的功夫可不比我差多,行吧,最多再給你加個十萬,30萬你看咋樣,明人不說暗話,我這價格可真夠意思了,你可以到潘家園琉璃廠打聽打聽,國再多也就是這個價了......”
“馬哥,您就別難為我了,這串珠子我是真不能賣,多吉大哥的心意全濃在里頭了,我要是賣了什麼人了您說.....”
“哎喲喂,你小子還在這兒撐我呢,行吧行吧,我這回就當大放了,一口價,50萬!你要是答應,一會兒咱去銀行,我就把錢轉你戶頭上.....”
“不行不行,這可是多吉大哥的心意,馬哥你就是把你手頭的所有古董文玩典當給我,我說啥也不會賣的.....”
“我的天,我老馬只是想買你一顆珠子,你小子倒好,直接瞄上了我全部家當了,打擾了打擾了,告辭告辭.....”
馬博角,臉上的笑瞇瞇消失不見,拱拱手就要跑路。
瑪德,本想撿個大,險些把自己兜進去,此刻他看楚昊的眼里沒有先前的輕慢,跟看閻王似的。
他清楚,這回是要無功折返了,結賬后,馬博在紙上給楚昊留了自己的電話,要是反悔了可以隨時找他。
楚昊笑著收下,不過臨走前,馬博特意將楚昊拉到一邊,指了指多吉,小聲說:
“哥們,我給你的價格,那是行家之間的,這哥們不是咱圈里的人,你給個幾百上千塊就差不多了,足夠他吃喝用度好些年了,可別太實誠,要真上了專業做局的,你多都不夠往里扔的,財不白,自個兒小心著點,眼下古董買賣暗地里的水深著呢.....”
楚昊點點頭,沒說什麼,看著馬博小跑著走遠,他回到涮店,多吉趴在桌子上鼾聲如雷。
楚昊的手指輕輕敲擊在桌面上,馬博說的是實,古董撿這行本質上就是二道販子,低買高賣,憑的就是眼力勁兒。
沒有誰故意坑誰的說法,明買明賣,這才有了不專家坑幾十塊錢某某老農祖傳寶貝的新聞。
不過擱在楚昊這邊,況又不相同,他跟多吉并不是買賣雙方的關系,原本他想著按照比文商店高幾倍的價錢買下,論價格不低于潘家園琉璃廠了,不算虧著對方。
哪想到到個憨直質樸的數民族老哥,人家連票子都不要,直接就送給自己了。
這不是錢不錢的事兒了,已經上升朋友之間的意饋贈了,他拿買賣易那套說事自然不合適了。
干坐在這里琢磨,一時也想不出個解決辦法,楚昊扶著多吉在附近找了個招待所住下。
找服務員要了紙條留言,留了一百塊錢,多吉在這里等他。
他估著多吉一時半會醒不來,楚昊乘坐公回到了公園。
攤位的生意仍舊火得一塌糊涂,張大爺忙得跟個孫子似的,下午正是公園人流量高峰期,他準確地捕捉到了徐薇和秦衛東。
徐薇還是蹲在象棋桌前,跟一幫老頭子圍繞殘局槍舌劍,球癮年秦衛東專注他的扔球事業。
見甩手掌柜回來了,累狗的張大爺果斷撂挑子,哈著氣連連擺手:
“不了,這不服老不行啊,小楚你自個來吧,大爺得好好歇息一陣子了。”
楚昊接過充當錢包的帆布包,掃了眼,里頭的票子鼓脹得快塞不下了,跟塞了顆西瓜似的。
他接替張大爺忙活了一陣子,等到傍晚的時候,不人回去吃飯了,楚昊這才騰出時間來。
他走到柳樹蔭底下乘涼的張大爺跟前,從泡沫箱子里取了冰,笑瞇瞇地遞過去:
“大爺,今天辛苦您老了,來吃冰驚!”
“算了不吃了,我老人家腸胃不好,再說了我就是賣冰的,這玩意吃多了就膩了!”
見大爺不吃,楚昊自己蹲在跟前吸溜了起來,他一邊攫取著冰上的涼意,一邊閑聊似的問道:
“大爺,我上午路過潘家園溜達了一圈,看著里頭多的古董文玩,您說里頭的東西有多是真的,我瞅著怎麼賣家比賣家還多......”
張大爺人送外號“老燕京通”,常年走街串巷,跟一幫販夫走卒廝混,就沒他不知道的。
聽到楚昊說起這茬,他有了談興,拿著扇子扇風,撇不屑道:
“老燕京人誰不知道,他潘家園就是個賣假貨的破二手市場,趕在以前鳥不拉屎的無人問津,后來改革開放了,進來一幫子傻老外,有人專門為了宰他們才興起來的,可別說,咱老燕京人別的本事沒有,宰起老外來那可是同仇敵愾的,當年他們從咱老燕京沒倒騰走多好東西,當然,潘家園也不是全是假貨,是有一些真寶貝的,可眼下改革開放了,誰稀罕那些個舊玩意,搞不好人再進去,只能是地易了.....”
張大爺沒辜負他“燕京百曉生”的名頭,對古玩行當的貓膩也了解得一清二楚,楚昊笑了笑,又說:
“那大爺,您說了這麼多,您自個兒會甄別古玩真假麼?”
“那是過去豪紳地主玩的,我一個八代貧農得前后背,都沒過,上哪兒練眼力去.....”
見張大爺擺手,楚昊有點惋惜,卻聽張大爺忽然手指著象棋桌前擁的人群:
“我沒那眼力,這里頭有真正會玩的,當初聽說他家里的古董寶貝不都是宮里流出來的,在這四九城里,單論眼力,那些狗屁專家給他提鞋都不陪,不過他現在混得連老子都不如了,家里那些寶貝也早就不知道賣哪個犄角嘎達了.....”
楚昊一愣,“大爺,您這說的誰啊?”
張大爺拿著扇子,一指最里頭的朱老頭,撇撇:
“還能有誰,這人堆里除了這朱老頭祖上曾經富得流油,其他的都是泥子,你瞧朱老頭那指點江山拽得二五八萬的囂張樣兒,要不是祖上曾經牛壞了,他至于斷了還這麼嘚瑟麼.....”
楚昊看向朱老頭,對方此刻穩坐釣魚臺,夾在一幫老頭子中間,挨個對其他人的棋局分析點評,言語賊兒尖酸刻薄,損得不人跳腳。
偏偏朱老頭的點評鞭辟里,找不出一點病,基本上整個棋局變了眾人圍攻朱老頭了。
朱老頭似乎并不覺著有什麼不好,反而笑瞇瞇地對噴予以回擊,看到別人氣得吹胡子瞪眼,他哈哈大笑。
楚昊看著這個穿著中山裝,花白頭發永遠梳得一不茍的致老頭,從對方的笑容里,莫名讀出了幾分落寞。
楚昊跟張大爺說道:
“大爺,您累幫我個忙,把朱老頭從人堆里倒騰出來,我有個事想請教他。”
“我說你小子,不會真從潘家園買了什麼假貨吧?”
張大爺瞬間猜到了,楚昊只是笑笑不說話。
他也不廢話,兩人進人群里,不顧朱老頭的憤怒抗議,將他連同拐杖搬到了不遠的柳樹底下。
沒人阻攔,反而一幫子老頭子罵罵咧咧的,楚昊趕把姓朱的抬走,這老小子在里面,影響大家分析棋局。
原本蹲在地上琢磨殘局的徐薇,好奇地跟了過來,楚昊瞥了一眼,對方回以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哎哎,你小子不能因為我老頭子每天白噌你的免費冰,就攔著不讓我下棋,你自個兒說的免費破局的,我覺我快琢磨出后面怎麼走了.....”
朱老頭以為楚昊對他的每日白嫖行為不滿了,大聲表示抗議。
直到楚昊將懷里的一串鮮紅如的佛珠掏出來,朱老頭嚨里的話戛然而止,他渾濁的老眼里滿是驚愕,直愣愣地盯著佛珠。
“朱大爺,我聽張大爺說您懂古玩甄別,這是我無意跟人收的,您上眼瞧瞧?”
“嘶!快給我瞧瞧!”
朱老頭倒吸了一口涼氣,先是忙不迭地從中山裝口小兜里翻找出老花鏡,然后小心翼翼地捧過了那串佛珠。
一邊不釋手地反復揣把玩,跟老人把玩自己心的祖傳首飾似的,一邊里發出了跟馬博同出一轍的嘖嘖聲:
“珍品,稀世珍品,沒想到我老頭子這輩子還能見到舍利子制的佛珠,這種材料,舉世尋遍,估計也就這一串了,小子你是從哪兒收的,這種寶貝放到故宮都是最頂級的那一檔.....”
他抬頭看向楚昊,眼里掩飾不住的震驚,得到一樣的答案,楚昊心里的石頭落地。
他沒急著回答,而是默默從懷里取出了另一串人眼珠子。
在看到東西的瞬間,朱老頭臉上原本還能保持淡定的表,仿佛被時間凍結,陡然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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