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好像回到了舊日，那些無法形容的歲月。年輕的自己，也是這樣跪坐著，披霞帔，張的等待著自己的人到來。進宮以來一直盼的，就是那一刻。自己要嫁的是一個蓋世英雄，他統治一個帝國，有權有勢，那是自己心目中的神。

下一秒，就像一個落魄的罪人，同樣地跪坐在原地，同樣的姿勢。那個人雖有蒼老，但是他仍然是蓋世英雄，是一個偉大的皇帝。而自己，哭花了臉，頭發雜，臉卻從未有過的沉靜——亦或者絕。

“祁允。”寧貴妃突然說了一句話。

“嗯？”皇帝似乎剛從沉思中醒來，有些悵惘。

“我們當初有沒有那麽一瞬間，是相親相的，真正的皇帝與貴妃。”寧貴妃已經不複剛才的瘋狂，聲音那麽清亮。

皇帝沉默了一會，似乎明白了什麽，說道：“有，朕那時以為，可以同你白頭偕老，像故事裏所說的那樣。”

寧貴妃像是鬆了口氣，一瞬間滿足的笑容，仿佛回到了那個年輕的自己，那個青的、竇初開的自己。

“縱使那日隨花笑，誰憐今時五更寒。”

真冷啊。

瞬間，皇帝的長劍貫穿了寧貴妃的口，再用力拔了出來。的軀空空地倒在地上，口的慢慢蔓延，在整個大殿地麵上綿延，化為了一朵刺眼的玫瑰。

舊日所有的諾言，今時所有的發誓，一瞬間，都做了空談。滿朝文武幾乎驚呼了出來，沒人想得到，皇帝竟然真的敢於殺了自己的寵妃。

也許是真的，皇權不容。

皇帝手裏提著劍，看著死去的寧貴妃，麵容。很久了，他很久沒有出這樣的表了，作為一個皇帝，戴上麵，拒絕一切從事，一切兒長。

所以他做了這件事，手刃至親。

“您可以不去這樣做，關押他們一輩子也是可以的。”歐的話還曆曆在目，而他的回答則有些冷酷。

“我自有考量。”

這就是，皇帝的考量。

我終究還是做了這件事。

皇帝長歎了口氣，無數不舍無數憐惜，都做了空談。

無法回頭。自從當上皇帝，他就再也沒有了退路。

有些時候，他也在回憶著年輕之時的自己，那個意氣風發的年，何時變如今這樣的城府極深的自己呢？

流淌著，及到了他的靴子，然後順著展開的六尾袍染上了一抹妖豔的紅。

一將功萬骨枯，那麽，皇帝呢？

真是該死的，皇權。

皇帝慢慢轉過，看向了楚星雲。

在那個角度，很多朝臣也看到了皇帝的眼神。值得承認的是，無論剛才楚星雲怎樣的做狠，眼神頂多是嚇人。而皇帝此刻的眼神，形如鬼神，駭破人膽。

“皇兒。”還是淡然的語調，但是配上劍上的和上的嫣紅，這句話何等的充滿殺氣。

楚星雲冒著驚慌和雙眼的懼怕，勉強直視著皇帝，那個他的父皇，那個被崇拜的父親，那個明君，那個早該死去的家夥，那個帶來一切變故的人，那個親手殺了自己母親的人。

皇帝。

然而，除了由憤怒和恐懼構主的複雜緒外，更多的是不可思議的結果。

他，為什麽活著？

假死？這不可能，那個藥他絕對喂皇帝吃下去了，而且那時候皇帝也是失去呼吸的。這些都是千真萬確，死人不會說謊。

但是他活著，這就說明一點，這是一場騙局，一場演戲，群臣在演戲，皇帝在演戲。

那麽這麽推測的話，楚夜的死，就更加值得懷疑了。

或許這一切真的是騙局？真的隻有自己悶在鼓裏？

為什麽？為什麽？我費勁心機，難道都是徒勞，一切難道都是虛妄？

我都做了什麽？我陷害兄弟，毒殺父親，最後害死了母親。在我付出了這麽多之後，我……什麽也沒得到？

這些最終，都是我的結局？

他抬起頭，近乎絕的看著皇帝。

我絕不會屈服，絕的人，戰無不勝！

“皇兒，你真的想要做皇帝嗎？”皇帝突然開口了，聲調溫和的就像回到了那個和的父親形象。

“不。”楚星雲搖了搖頭，這倒讓皇帝有些意外。

“那你難道要告訴我，你害死同胞，當著朝堂殘殺大臣，還企圖毒殺我，就是為了……好玩？”皇帝的語氣裏充滿了好奇，其容卻是那麽驚悚，他自己卻並不這麽認為，聲音中甚至還帶著些笑意。

“父皇，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楚星雲冷笑了一聲，後退了一步，“很早以前，我為了母妃努力著，因為在的眼裏，我是的兒子，唯一的兒子，最優秀的兒子，我作為的兒子就應該要做到最好。於是我照著的想法去做了，可後來呢？我的母妃，我最信賴的母妃，活生生將我變一個冷的家夥，不知道什麽做痛苦，也再沒嚐過開心是什麽滋味。後來，我為你努力著，因為你是我最偉大的父親，是萬人朝拜的皇帝，那麽威風，那麽神氣，可就是你把我棄若蔽履，讓我再也抬不起頭。再後來，我為皇位努力著，我韜養晦，我將自己的所有芒全部都藏起來，就是為了今天。父皇你看，這是我第一次那麽接近我的目標。這是我做的最好的一次，我終會功。”

空氣凝滯住在這一瞬間，所有人都看得見二皇子的絕，他們也在期待著，皇帝回複。

從一開始說到現在，皇帝真的在仔細傾聽著，每一次每一句，都在努力記述著。可以說沒他從未像今天一樣，像個稱職的父親。

話音落下，皇帝沉思著，許久，慢慢抬起頭。

“對不起皇兒，朕也要向你的母妃道歉，是朕的自私讓你們誤解了這一切，這都是朕的不對。”皇帝沉靜地回答著，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也不像一個父親在對自己的孩子說話，他有些過於冷靜了，冷靜地完全不像是一個父親。但是此刻緒突然變了個聲調，“但是朕很失，朕以為你會堅持自己的看法，承擔起自己所做的一切事的責任，而不是為自己的如今所作所為找理由辯護。朕從未為自己辯護過，因為作為皇帝就是如此殘酷。皇兒，你錯了，朕從沒對你棄若蔽履。可是朕該怎麽彌補呢？”話音而落，皇帝看著二皇子的眼睛，凝視著，那雙曾經純淨的眼睛。

太懷念了，那個時候的他，那個時候的，那個時候的我。

“沒必要補償了，父皇。”楚星雲慢慢抬起短劍，尖端對著他，“你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如果你想補償我，就拿皇位來換吧！”

皇帝長歎了最後一聲，也抬起了劍，指著楚星雲。

“逆子黨皇二子楚星雲，荼毒同胞，試圖謀害皇帝，其叛行為確鑿。”

“殺，無赦！”

帝王的號令在整個朝堂回，然而，回應的隻有回聲。

極其尷尬的氛圍，慢慢蔓延。滿朝文武麵麵相覷，把急切的眼神放在周圍的衛兵上。

無人回應。

天慢慢了下來，朝堂前的空氣裏慢慢冷起來，難得的霧氣在地麵上泛起。站在朝堂的最裏麵，抬眼去，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在門前守衛鐵盔上細凝結的水珠，慢慢的流下。

空氣冷的怕人，而更冷的是此刻的現狀。可以看得到所有滿朝文武眼神裏的驚慌與絕。

真正的皇帝不是已經出現了嗎？為何衛隊沒有一哄而上，擒拿偽皇？

驚慌之餘的冷靜思考下，一些人絕的認識到了一個現實。

現在所有兵權的掌權者，是楚星雲。

皇權的確是不可的，但是沒有兵權，皇權也隻是行將就木的傀儡。

楚星雲剛開始麵對著皇帝指來的劍尖，其實是十分驚慌的，生長在脈骨髓中的那種懼怕，甚至讓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二皇子猛地退後幾步。

而此刻，同樣發愣了一會的他也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此時的地位。此刻，狂妄的緒再度占據了他的心。

沒有兵權，就算是皇帝，他也照樣什麽都不是。

是的，隻需要現在堅持，他們都無法阻擋自己。這些聒噪的蟲子，該安靜下來了。

他想要張，想要發出那個關鍵的命令，他隻缺那個命令。

而他張開，耳邊的聒噪卻更響了。

紛繁雜的聲音和回憶升騰在耳邊，過去的所有剪影在回反轉。

我還以為，我殺你的決心很堅定呢。楚星雲看著皇帝，手裏握著的短劍了又回去，反複數次。

皇帝似是早已經料到了這種況，麵沒多大改變，就那麽沉默的佇立著。

“你做得很不錯，朕的皇兒。”皇帝許久歎了口氣，微微搖頭，“陷害、毒殺、排除異己，說真的，這些對於為一個皇帝，是並不可的。”

“你問他們，知不知道朕曾經的事，其實你知道的也並不完全。”皇帝微微探頭，眼神中寒微，“你做過的，朕也做過，你沒做過的，朕也做過。當然，朕沒機會毒殺父親的，他在朕排除所有異己之後就病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