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甚是不解，“沐雲，你帶這麼個小丫頭片子做什麼？”

李沐雲笑著手攬住李瑾的肩頭，“李瑾自從進了長孫府就沒有出過門，我這回帶出去看看。”說完這話，李沐雲低頭恰好對上李瑾有些探究的眼神。微微皺了一把眉頭：自己方纔有什麼話說錯了嘛？李瑾幹嘛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

莫起馬車的簾子，不經意的朝外面看了一眼，“別說李瑾了，你瞧瞧你自己吧。除了上次回門，另外去了一趟凌雲寺，你也沒見著去過別的什麼地方。”

莫這話不假，說的李沐雲微訕，“那倒也是……”

李沐雲突然想起昨個兒晚上自己並沒有提起凌雲寺，可是李瑾卻知道莫要去的地方是那裡，不由的心裡生出一些疑竇。扭頭向李瑾，“李瑾，你不是北方人嘛？怎麼也知道凌雲寺？”

李瑾怔了一下，而後才含糊的說道：“婢子流落到榕城的時候，恰好路過凌雲寺，那個時候有幾個和尚在那邊施粥，所以婢子才記得特別清楚。”

見李瑾這麼說，李沐雲也沒有懷疑，點了點頭，不再問其他。

馬車走的是大路，傍晚時分就到了凌雲寺。

這個時候的凌雲寺不同於前幾次那麼冷清，彷彿大家都知道八月十五方丈大師會在這裡開，所以早早的就敢了過來。

等莫和李沐雲到了廂房那邊去詢問的時候，恰好還剩下兩間。

當天晚上李沐雲和莫就在凌雲寺裡面住了下來，聽說明天方丈大師就會回來爲祭祀開大會作準備。莫更是躍躍試，彷彿明天那個送子觀音非莫屬一般。

當天晚上，李沐雲便跟李瑾住在同一間房裡。

原本按禮數來說，李瑾應該是捲了鋪蓋睡在地上的。可是李沐雲說夜裡太冷，是把李瑾拉到牀上跟自己一起睡。

李瑾上牀的時候心裡有些忐忑，若不是李沐雲替掖了被子，恐怕整個子都要到外面去了。兩個人躺在牀上，卻各懷心思。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沐雲迷迷糊糊的聽見耳邊有人輕喚自己。

“二，您睡了嘛？”

李瑾小心翼翼的了子，聲音也是極輕的。這個時候李沐雲纔剛有一些睡意，李瑾一也就醒了。

轉面對著李瑾，面對著那張跟自己上輩子一模一樣的臉蛋，李沐雲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李瑾，怎麼了？”

小李瑾了水潤的大眸子，著李沐雲，“二，爲什麼大那麼想生孩子？”

李沐雲輕笑了一聲，手上小李瑾的臉頰。輕輕的搖搖頭，“大想要孩子，而且那個孩子還必須是個男孩子……”

小李瑾甚是不解，眨了大眼睛，“爲什麼大一定要個男孩子呢？那想兮雪小姐那樣漂亮的姑娘也不喜歡嘛？”

李沐雲愣了愣，不知道該怎麼跟李瑾解釋，想了半天，才答道：“只有生了男孩子才能過上好日子，不被人欺負。小李瑾啊，你現在還小，以後你長大了就會明白了。”

李瑾半瞇著眸子沉思了半天，最後才睜開水潤的眼睛著李沐雲，“那二呢？您是不是也想要個小爺？”

李沐雲想了想，最後輕輕的搖頭，“其實呢，我還是想要個小姑娘，到時候一定跟小李瑾一樣的漂亮乖巧。”

“可是……”李瑾小臉微微一紅，“要是二不生個小爺，那您就過不上好日子的啊！”

“那就生一對龍胎好了，既有小姐也有爺，怎麼樣？”李沐雲有些困了，便隨意的答上了那麼一。了子，手將小李瑾朝自己這邊攏了攏，“乖，先睡覺吧。明天還要去凌雲寺上香祈福呢……”

李瑾微微仰起頭，看見李沐雲漸漸閉上的眸子，小心的手覆上李沐雲的腹部：“二，你一定可以懷上龍胎的。”

那天晚上李沐雲做了一個夢，沐雲自己一個人在盛夏的荷塘旁邊一直走，一直走。明明整個荷塘都開滿了蓮花，可是不管怎麼走，走多遠都只能看見兩株並而開蓮花。

醒來的時候，已然是日上三竿了。李沐雲纔剛坐起來，擡眼就瞧見李瑾一臉喜氣的端著一碗粥喝幾個素菜推門走了進來。

“二，您醒了？”李瑾笑著幫李沐雲準備好了洗漱用品。

李沐雲點了點頭，只覺得一大早起來神清氣爽。一邊洗漱一邊探出腦袋朝外面看了幾眼，“現在什麼時辰了，大還沒有起來嗎？”

李瑾笑道：“回二話，現在已經差不多是巳時了……大一大清早就跟翠綠姐出去了，還讓我不要醒您，讓您繼續睡。”

李沐雲一聽此話，不住啞然失笑。

恐怕莫是打算半路攔截方丈大師了，一年一次，一次一個的送子觀音開，錯過了可就是追悔莫及啊。莫不讓李瑾把自己醒，恐怕是怕自己跟著一起去搶那個送子觀音吧？

搖了搖頭，李沐雲輕嘆一聲莫想的太多。悠悠的坐下，著桌上那清淡的粥喝素菜，不由的覺得胃口有些開了。一邊吃著一邊招呼小李瑾，“李瑾，你吃過早飯沒有？”

李瑾點點頭，只是站在一旁著李沐雲。

今個兒是八月十四，明天才是中秋節。若是莫今天就能將那個送子觀音求過來，那們應該能夠趕上明天的中秋團圓飯。

吃過早飯，李沐雲覺得呆在廂房裡面過於無趣，便想著要出去轉轉。順便也好替長孫昱還有王氏們祈福，求個平安符來也好。

李沐雲纔出廂房幾步，前面就是凌雲寺的佛堂。一大羣人，有男有，有老有，都在門口爲的就是求見方丈大師一面。李沐雲遙遙的著佛堂，目又從前面挪到了佛堂前面的階梯之上：那一次，是跟花想容一起來凌雲寺的……也就是從那一次開始，花想容開始了對自己的徹底的報復……想到這裡，李沐雲不覺得有些悶，早上吃過的東西在胃裡翻涌著。

李沐雲臉微白，倚著一旁的樹枝就是一陣乾嘔。

李瑾亦是急得饅頭大汗，“二，您沒事吧？”

李沐雲直起腰，連連搖頭，“我沒事，約莫著是這邊麝香氣味重了些，我有點不舒服了。我們去那邊走一走吧……”李沐雲指著距離佛堂不遠的大路，便朝那邊走了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到了大路邊上，李沐雲的注意力已然被路邊上的那些個小玩意兒給吸引去了，方纔那種反胃的覺居然意外的消失了。

李沐雲一邊逛著一邊挑選著小品，自己上輩子就最喜歡類似珠花手鐲，銀鐲子之類的東西。一路找了過去，在一個小攤販那裡尋到了一個樣式別緻，做工又細的手鐲。李沐雲扭頭瞧了一眼跟在自己後的小李瑾，低頭笑問道：“李瑾，喜不喜歡這個？”

李瑾抿了雙脣，落在銀鐲子上面的目卻沒辦法挪開。

李沐雲一見這個場景當即就明白了，掏出銀兩買下了這個鐲子，正準備替小李瑾帶上的時候，卻聽見街對面傳來了莫欣喜若狂的聲音。

“沐雲，沐雲，你看看我拿到什麼了？”

李沐雲愣了一下，扭頭看見莫手裡正抱著一尊觀音菩薩像。

低頭笑著拉上小李瑾的手，“大嫂，我們馬上就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馬車突然從不遠疾馳而來。李沐雲一把摟住李瑾，連連朝後退著。孰料那馬兒好像是了什麼刺激一般的，完全不聽馬伕的吆喝，瞧見哪裡有人便往哪裡跑。

就在李沐雲退到小攤販的攤子前面已然是無路可退的時候，擡頭，卻瞧見那匹馬居然朝著自己跑了過來。

“嗡”的一聲，李沐雲腦海裡面一片空白。下意識的抱懷裡的李瑾，子微，卻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站在對面的莫看見這一幕，當即也是嚇傻了。若不是站在一邊的翠綠穩住了手裡的送子觀音像，恐怕就要掉落在地上去了。

眼看著馬蹄就要踏到自己的上，李沐雲猛地覺到懷裡涌出來一很大的力道，把自己朝一邊狠狠的推了過去。李沐雲子趔趄的朝後面一栽，腦袋撞在旁邊的木頭樁子上面。只聽得“咚”的一聲悶響，李沐雲雙眼一黑，失去了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沐雲依舊陷在無邊的黑暗之中。雖然能覺到有一雙溫暖的大手正輕著自己的眉腳臉龐，可是李沐雲卻無論如何都睜不開眼睛。

一個遙遠的聲音從腦海裡面飄了過來，帶著淡淡的愁緒：二，睜開眼睛吧，你不會失去你想要的生活，也不會失去你最的人，睜開眼睛吧。

這個聲音不知道在李沐雲的腦海裡面盤旋了多久，終於有一天，李沐雲在一陣頭疼裂中睜開了雙眼。迷迷濛濛之中，看見了長孫昱那張憔悴的臉龐。

因爲日夜守在李沐雲邊幾乎沒有休息而紅腫的雙眼，原本朗的線條在他臉上勾勒出更多線條，他瘦了。

看到李沐雲睜開眼睛，長孫昱沒有像往常一般激，只是靜靜的握住的手低聲覆在耳邊傾訴：“沐雲，沐雲……你睡了這麼久，可把我累壞了。”這聲音有些嘶啞，話還沒有落音，之間長孫昱腦袋一沉，在枕邊就沒有了聲音。

一邊的華儂不知道是高興還是著急，“二，您已經睡了五天五夜了。這五天二眼睛都沒有閉一下，堅持守在您邊，不管是誰也沒辦法勸走他。”

李沐雲微微容，手輕上長孫昱那滿是疲憊的面容，“人進來，扶二去休息吧……”

華儂連忙點頭，從門外進來幾個小廝，半拖半扛的把長孫昱給扶了出去。

李沐雲子虛，在紅袖的攙扶之下半靠在牀頭。喝著紅袖遞過來湯，李沐雲目在四打量搜尋著，總覺得屋子裡面了什麼可是卻想不起來。

剛放下湯，卻瞧見王氏從門口走了進來，笑著握起李沐雲的雙手，“沐雲，現在你醒了就好了……你可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子，以後可千萬不準隨便到跑了。就算不爲別人，也要爲你肚子裡的孩子……知道嘛？”

李沐雲一愣，“娘，你說我有了？”

“嗯……”王氏笑道，“就是這次大夫幫你檢查子的時候發現的，你已經懷了孕了。”

一年之後。

李沐雲懷裡抱著一雙嬰兒，倚在長孫昱的懷裡。

對面，是紅的燦爛的杜鵑花，漫山遍野的，染紅了天邊的雲彩……那山上一片片的紅豔，好似火燃盡後的餘輝，一片一片的染在山坡上。紅的那樣的燦爛，好似在年節時，一片片染過的錦緞一樣，在下發散著淡淡的輝，讓人瞧著滿眼滿心都是那熱烈的紅。

杜娟，是啊，這個時節正是杜娟開的最繁茂的時候。

這個小山頭是青蓮姑姑最喜歡來的地方，喜歡坐在上頭等的夫君。一直等到杜鵑開了又落，落了再開。

李沐雲和長孫昱兩個人立在康泰苑後面的那座小山之上，著滿眼紅杜鵑。

李沐雲滿足的喟嘆一聲：“原來青蓮姑姑說的不假，站在這裡，就能看見滿山滿眼的杜鵑。”

長孫昱頷首，接過李沐雲懷裡的男嬰兒，“嗯……”

“只是……”李沐雲低嘆一聲，“只是永遠都等不到的君浩了……”

長孫昱知道：自打李沐雲從凌雲寺回來之後，就留下了這個悲春傷秋的病。現在眼看著這個病又要上頭，他了眉腳，打算把它扼殺在搖籃裡面，“珍惜眼前人，這句話你聽說過嘛？”手將男嬰朝懷裡了，“你現在要想的不是那些有的沒的，而是怎麼做一個好娘，怎麼做一個合格的妻子……”

“唔……”李沐雲手輕上嬰兒的臉頰，猶豫了半響纔開口問道，“昱兒，難道真的沒有李瑾這個人存在過嗎？可是我明明記得，那天在凌雲寺……”

話還沒說完，李沐雲的脣上面就被覆上了長孫昱的手指。愕然擡頭，卻看見了長孫昱一臉的寵溺，“傻瓜，這句話你已經問了整整一年了。那個李瑾到底是誰？”

李沐雲愣了一下，最終是輕嘆了一口氣：如果李瑾真的存在的話，一年了，大夥兒的保工作不可能做的這麼好，一也沒有泄。

手了自己的後腦勺，李沐雲不由的腹誹：難不真的是在凌雲寺的時候撞到腦袋，撞出幻覺了？

瞧見李沐雲這般可俏的模樣，長孫昱不由的心頭一。他頷首在妻臉頰上輕輕一吻，“沐雲，原本以爲這輩子就爲你而活。現在我要爲了你，還有我們這對漂亮的兒而活……”

怔了怔，長孫昱好似想起了什麼一般低頭問道，“你想好名字沒有？”

李沐雲愣了一下，而後沉了一番，“兒就長孫念禮，兒子就長孫之沫，如何？”

長孫昱淺笑，寵溺的點了點李沐雲的鼻頭，“一切都隨你……”

日頭正在慢慢的沉下去，天際上的雲讓那染的都是一片片的桔黃，這樣的輝映染在有些斑駁的牆上，將牆也染了淡淡的桔，讓人看著有些暖意。

原本，相就是這般：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

那，才。

——全劇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