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府院,下人們早已被遣散一空,只剩下幾個知心的大丫鬟,也是大氣不敢出。
婁小乙就站在院,天上下著小雨,但因爲時間長了,渾也已溼。
門廊下的藤椅上,婁姚氏仍然餘怒未消,彩環姨還在勸,
“管也管了,罵也罵了,這雨下個不停,也怪可憐的,不如就讓他回去閉門思過?好好反省一下?一直這麼站著也不是個事!”
婁姚氏恨聲道:“竟然學人家拍磚頭!這是我婁府子弟應該做的麼?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應該如此失禮,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中,衆目睽睽之下,發生這事,以後讓我婁府的面子往哪裡擱?
竟然還拍的是一個貧寒士子!你這些年的書都白看了麼?哪怕你針對的是富室豪門,我也不會這麼生氣,偏偏是個窮書生,這傳出去,仗勢欺人四個字,還不得爲我婁府的標籤?”
下面的婁小乙輕聲道:“回稟母親大人,其實若論該不該拍,也跟貧富沒什麼關係的,貴人中也有知理的,窮人中也有惡劣的,哪有定數?
不過母親教訓的是,下次拍,兒子儘量找個沒人的地方,找富家巨戶來拍!”
婁姚氏就指著他,“氣死我了,你看看他,又哪裡有一的自悔之心?還想著下次呢!”
彩環姨就噗嗤一笑,“小乙這是說玩笑話逗你開心呢!當時的景我已找人完整復錄了一遍,一字一句也沒誇張謠傳,句句屬實!
在我看來,小乙的對答很有道理啊,也沒什麼錯的!
這些小娘子閒著沒事就想們婆婆掉進水裡,這是人話麼?
至於妻子也有可能不是妻子,這也是時常發生的吧?就憑那句妻子永遠是對的,就沒資格再做妻子,小乙說的一點也沒錯!
至於那酸丁最後那幾句話,真是給了他臉了,區區一個文狀,就敢置疑司馬府,置疑姐姐你,我看小乙還是拍的輕,擱我在那裡,直接拍的他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
婁姚氏就聽的直搖頭,“小乙就是被你給慣的!悶老蔫悶老蔫,偶爾翻臉就闖天!
我不是說小乙說的不對,也不是說他打的不對,我是說他這種行爲方式完全沒有考慮當時的環境人羣,他父親在職時比他手狠的多,可爲什麼就沒人說道?就是知道審時度勢,知道人生一世,好歹是需要裹一層皮給人看的……”
彩環姨就笑,“說來說去,還不是小乙方纔說的,下次下手時多長點心就是了!”
看向在雨中老老實實的婁小乙,“回去吧!先足十日,在書房好好看書,想一想這次到底是錯在什麼地方!可莫要再有下一次,只這一次,你母親就不知道要花費多力氣才能把事態擺平呢!”
婁小乙向母親看去,卻見婁姚氏滿臉冷煞,也不理他,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十八年被教育的經歷告訴了他,這其實就是默許,只不過塌不下面子來,十八年了,母親和彩環姨這紅臉白臉的扮相,可是毫沒有長進呢。
向母親行了個大禮,又向彩環姨做了個鬼臉,這才裝模作樣的小步離去。
來這世界數月,兩個老婦人已經在他心中佔據了非常重要的位置,再也不是別人的娘,別人的姨,親這東西,當你真正接時,就是這世界上最甜的。
婁小乙才一離開院,婁姚氏就忍不住的淬道:“好你個彩環!我在這裡辛辛苦苦的當惡人,偏你在那裡裝好人……”
彩環姨就笑,“這不是咱們多年前就商量好的麼?也就只有你這個親孃,才能真正鎮住孫猴子!換了是我,他能有所畏懼麼?”
婁姚氏就嘆了口氣,“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安靜,太聽話,太忍耐,太沒有主意;小時候帶他倒是省事,一一毫調皮搗蛋都沒有,搞的我這心啊,就七上八下的,生怕他脾氣太弱,長大了進社會,沒了我們的幫扶,有的虧讓他吃!”
彩環姨也是深有,“看起來,男孩子就是男孩子,總有一段神厭鬼憎,狗棄貓嫌的時候,別人是十歲左右,小乙可好,退後了七,八年……不過該來的總會來的,至這一磚頭,讓我們知道了小乙心中的,誰若敢冒犯他的親人,他就敢流相見!如此,十餘年養育也就不冤,什麼都值了!”
婁姚氏一嘆,“他上流淌的是相公的脈!又怎麼可能真的是個懦弱沒有擔當的子?我奇怪的是,他爲什麼用這種簡單暴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意願?有很多其他更好的辦法,更有效,更穩妥,更蔽,用聰明人的方式,而不是市井無賴的方式!”
彩環姨倒是沒什麼意外,“這種方式就是他這個年紀才應該有的方式吧?您不能指他和老爺一樣的謀而後,滴水不!
年輕人,就有年輕人的做法,等他慢慢長大了,經歷的多了,自然也就知道分寸了。”
婁姚氏就搖搖頭,“你不知道,我擔心的是他新近的好!
我們都希這個好會隨著他年紀的增長而消失,但這幾個月看來,似乎還一直保持著熱度?
他的這種行爲方式就是修行者的行爲方式,一言不合,生死相見!
我現在考慮的不是如何給他收拾爛攤子的問題,一個窮酸,能翻起什麼浪?
現在更要的是,是靜靜等待他自己從修行中走出來呢?還是我幫他更認清什麼是修行?
前者我怕時間過長,後者我又怕他真一頭鑽進去卻拔不出來!”
彩環姨卻沒想的那麼遠,畢竟作爲隨房丫鬟和將軍家小-姐之間,在教育和認知上的巨大差距沒法抹平,看待事,遠沒有那麼深遂。
“你讓塗管家持我名,去府尊,學政,文館,當衙這幾拜會幾位大人,就說這無雙持才傲,品行無端,趨炎附勢,沒有讀書人的純粹,反而指靠姻緣來借力,非書生本……委婉些,點到即可,他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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