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萬個不願意去，但沒有辦法，現在是形勢比人強，懷遠商行的東家與南黎郡乃至於鎮南府都牽連甚深，在軍中也多有子弟效力，不是他現在一個小小鏢師的份能夠反抗的。

“最近發生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了，我爲商行掌櫃，是痛徹心扉，夜不能眠。”

說話的是一個年近花甲的老者，他就是懷遠商行的東家，也是南黎郡族齊家的掌舵人，齊酈湘。

擱在以往，齊老爺子是絕不會這樣和一個普通鏢師喝茶談，現在如此，還是因爲他確實力很大。

懷遠鏢局被人滅門，連裡面養的貓狗都沒能活下命，加上行鏢隊伍的覆滅，裡裡外外近百人死，別說是他，就連南黎郡守都有些頭大。

顧判心中轉過數個念頭，低頭注視著茶盞中漂浮不定的茶葉，沉默許久後方道，“齊老爺子說的極是，乍然聽聞鏢局大變，我也像是一腳踏下懸崖，空空又恐懼萬分。”

齊酈湘道，“我聽騰遠說，你們在外面遭到了什麼修羅教的伏擊？”

“確實如此......”顧判忽然覺得口難耐，便端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長嘆道，“領頭的敵人是個子，自稱是月影散人。”

聽了一遍描述後，齊酈湘皺起眉頭，思忖良久，“老夫倒是對修羅教有所耳聞，但按常理講，他們絕無可能對一支普通鏢隊下手，甚至還冒著被朝廷追剿的風險城大造殺戮，這裡面或許有我們不知道的。”

“而且鏢局被滅門一事太過詭異，就算是修羅教這等江湖中人出手，也必定會留下些許蛛馬跡，而不是像現在這般，什麼都查不出來。”

“等下我讓人跟你去一趟鏢局，以你和他們接過的經驗，看看能不能發現些什麼。”

顧判點點頭，“請齊老爺放心。”

齊酈湘閉上眼睛，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口氣。

………………

顧判也習慣地拿起茶盞跟著喝了一口，愣了一下突然又明白過來，人這是端茶送客了。

他當即起告退，出門就看到齊府管家和兩個府差役等在外面，顯然是早早便在這裡侯著了。

懷遠鏢局的大門閉，門外的路面看起來倒是乾淨整潔，就是左右都冷冷清清，死氣沉沉，和幾十米之外的另一條街形了鮮明對比。

“自從出事後，住在鏢局附近的人家大多都搬走了，剩下那些實在沒錢也沒地兒去的也天天大門鎖，生怕惹上什麼晦氣。”

齊府管家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門上的銅鎖，“顧鏢師，請進吧。”

兩個差役的態度很冷淡，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怎麼正眼看顧判一下。

不過他對此非常理解。

六扇門和軍中的高人在這裡來來回回折騰了不知道多遍，都發現不了線索，他一個外行的鏢師，又能有什麼作爲，最大的可能還是讓人陪著白跑一趟，浪費時間力。

對他們的冷淡與輕視，顧判完全沒有放在心上，更沒有被打臉的覺，他只希這種輕視與冷淡來得更加猛烈一些，這樣纔好魚劃水，趕離開差了事。

這種死了幾十口人的兇宅，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呆。

進了鏢局大門，顧判對照記憶碎片中的信息，穿過一大片空地，來到最前排的議事大堂門前。

“這裡除了議事之外，最重要的功能就是發錢，那纔是人最齊的時候。”

“我這個月的月例銀子還沒領，行鏢傷後應有的卹銀子更是都沒有見到......”

顧判心裡一邊胡想著，一邊緩緩推開了厚重的木門。

兩個差役在後面遠遠站著聊天，並沒有一同進來查看的意思，幾天時間的不眠不休，早就讓他們對這間院子的一草一木悉到極點，同時也不耐煩到了極點。

若不是齊家老爺子的吩咐，他們兩個早就一口唾沫噴了上去，哪裡會跟一個外行在這裡浪費時間。

從半開的門框進來，在屋裡形一條暗分明的隔離帶。

顧判瞇起眼睛，適應著亮度的變化，朝著裡面走了幾步。

“嗯！？”

他猛地激靈靈打了個寒。

這裡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之冷？

彷彿突然從烈日炎炎的夏日來到寒風陣陣的深秋，都不給人慢慢適應的時間。

顧判捂住鼻子，打了個小小的噴嚏，草草環視了一圈就準備退出。

但纔剛剛轉到一半，他便愣在原地，下意識地握住了腰側的刀柄。

火熱的順著刀鞘與刀柄傳，暖洋洋的頓時讓人舒服了許多。

“不對勁，這地方有古怪。”

“難道鏢局裡的人其實並沒有死，而是變了那種只有打野刀才能殺死的東西？”

顧判挲著打野刀，回想起陳伍長、騰副將對此事的描述，都用到了詭異一詞，心裡不由自主有些發涼。

他不敢在這裡繼續呆下去，趕忙回到了前面的院子裡。

上午的直下來，頓時驅散了所有的冷意，打野刀也沉寂下去，不再像剛纔那般傳遞熱量。

“兩位差之前在各個屋裡也查探過吧，有沒有發現不妥的地方？”

高個子的差役道，“這屋子我現在悉到閉著眼睛都能到任何一隙，你說查探過沒有？”

“不妥的地方？我是沒有任何發現，難道顧鏢師在門口站了一下就找到了線索？”矮個差役斜眼看過來，冷冷道，“真要發現了什麼就抓說，齊老爺那裡可是有重賞呢。”

“我也沒有發現什麼。”顧判想了一下，還是將剛纔的異狀瞞了過去。

“那就抓時間往裡走吧，鏢局大的很，可不是隻有這一間屋子。”

顧判此時早就打了退堂鼓，但鴨子已經被趕到了架上，還真沒有合適的理由直接撂挑子不幹。

上面有騰副將和齊家主在等結果，他怎麼可能剛進門就轉頭溜之大吉？

難道要說一進屋就到空虛寂寞，和冷？那別人爲什麼不冷，就你自己在那裡打哆嗦？

這樣的話除非暴打野刀的，否則他絕對無法代。

顧判點點頭，繞過議事大堂，繼續往裡面走去。

他打定主意，每間屋子都不能太過深，裝模作樣進去看看就好。

只要把每一地方都走到了，最重要的是把時間耗到了，再拋出來一個找不到線索的結論，誰都挑不出來病。

就這樣一間間屋子看過去，在兩個不停打哈欠的差役眼中，顧判真的是盡心盡力，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實什麼都沒做，全部心思其實都用在了知寒熱替與打野刀的不斷變化上面。

時間一點點過去，顧判最終在鏢局後院的門前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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