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是十三歲凈宮的，前幾年的表現并不突出，三年后才調司禮監當差，并傳聞與一名宮結對食。”

說到這的時候，越瑤頗為擔憂地看向蕭長寧，“此事你可知”

此時正值隆冬，天氣沉，寒風凜冽，枯枝橫斜的瓦楞間仿佛凝著一層霜，慢慢的，這層霜也洇進了蕭長寧的眼底。似是吸著了冷風，忽的嗆咳了一聲，手無意識地著鼻尖，說：“現在知道了越姐姐，你繼續說。”

越瑤瓣輕啟，本來還想勸長寧看開些，勿要陷得太深，但蕭長寧自小聰穎，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罷了。勸說的話到了邊，又被越瑤咽回腹中。

旁人的故事，不了手。

“沈七在司禮監做了不到一年，侍奉先帝出城秋狩，也不知在那里犯了什麼事，回來后便被掌印太監罰以鞭刑，貶去了殿下的洗碧宮。”

“此事我已知曉，越姐姐能查出他當年究竟發生了何事麼”

“當年的掌印太監早死了，已無從查證。不過，據說從秋狩回來，沈七的格就大變樣了，仿佛換了個人似的，變得神莫測。”

越瑤蹙起細眉，顯然也對此事百思不得其解，“他以前為人低調，去東廠后卻如魚得水，在前提督的教導下武學造詣進奇快，并改名為沈玹，不到兩年就為了東廠支柱，從各籠絡了以林歡、方無鏡為代表的番子頭目，又過了兩年，前提督病逝，沈玹接管東廠，越發張狂乖戾，東廠在他手里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那，那個對食的宮呢”蕭長寧忽的打斷越瑤的思緒，小聲地問。

“沈玹去了東廠后，邊便再沒有人了，那個宮不知所蹤，約莫是斷了往來。畢竟沈玹心懷野心，坐到了那樣的高度，自然不屑于一個宮的垂青了。”

蕭長寧在心底松了一口氣，心道：還好，不管他曾經如何，至現在邊只有一人了

然而，這詭異的安只冒出了個苗頭，又被狠狠掐滅。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個耳，罵道：蕭長寧，你在胡思想些什麼沈玹若真有過對食，那便是他始終棄，你能保證將來的自己不會重蹈覆轍，如那宮一般被他棄

“對了，殿下，還有一事臣一定要告訴你。”越瑤格耿直，并未看出長寧心中的糾結，只拉住的手，湊在耳邊小聲道，“下個月年底太廟祭祖，殿下可知道”

“往年慣例，自然知道。”

“到了祭祖那日，錦衛開道，東廠護送，兩大陣營針鋒相對臣希殿下稱病在家，莫要去現場。”

“為何”

只是短暫的一瞬，腦中靈乍現，瞳仁微微一，道：“祭祖是太后和錦衛設下圈套，為的是對付東廠”

越瑤道：“如何，臣并不是很清楚。長寧，你知道我的北鎮司一向中立，從不參與黨派之爭，霍大人的行布防乃是至高機，我無法窺知。”

蕭長寧點點頭，心臟鼓，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片刻，眸一，問道：“既然是機，越姐姐從何得知風聲”

越瑤抱臂倚在墻角，凝重道：“方才太后召見，突然要將我派去開封府緝查，并特意囑托我，無論京師有何靜都不許擅離職守。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便是再傻也該猜到了。”

“不對。”蕭長寧忽然出聲。

越瑤疑：“哪里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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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知道你同本宮關系親，又怎會當著你的面放出風聲難道就不怕我參與其中，使功敗垂”蕭長寧將微冷的指尖攏綴了細絨兔的袖中，呼出一口冷氣，“明知如此而為之，只有一個目的：是借你的來試探本宮呢。”

越瑤仍是不懂，眨著眼問：“試探什麼”

“試探本宮會不會向沈玹通風報信，亦是試探我是站在太后一黨，還是閹人一黨。”蕭長寧垂著眼，著小路上的水洼，似笑非笑道，“若本宮給沈玹報了信，約莫也就了殺心，會將本宮連同東廠一并鏟除。”

“那殿下絕不能對沈玹說，裝作不知道便可”越瑤焦灼道，“我若去了開封府，便護不到你還有，皇上與你是一母同胞，你萬一站錯了隊，皇上必牽連”

“皇上那兒你大可不必擔心，太后還用得著他，暫時不會有命之憂，只是本宮這”

進退維谷，騎虎難下。蕭長寧心如麻，忽的轉道：“本宮要回去了”

“慢著，長寧”越瑤不放心地攔住蕭長寧，叮囑道，“事關重要，你要想清楚了再做決定”

蕭長寧點點頭。越瑤又道：“我把親衛留在宮中供你差遣，人雖不多，但足以應急。”

“不必了，越姐姐的人馬還是留在皇上邊罷。”見越瑤面憂，蕭長寧笑了笑，似水的眼中閃著堅定的芒，輕聲道，“別擔心，越瑤。自母妃死后，這麼多年本宮都熬過來了，這一次也能逢兇化吉的。”

“你”越瑤還想說什麼，千言萬語到了邊卻變了一聲輕嘆，“你小心，如有需要，臣萬死不辭”

蕭長寧滿懷心事地趕回東廠，離約定的時辰才過了半個時辰。

見一院之隔的對面門扉閉，沈玹并不在房中。

這個時辰，或許在校場訓練番子

校場上人來人往，番子們舞刀弄棒訓練得熱火朝天，時不時喊出一聲尖長的口號。此時云墨低垂，視野仿佛變得廣袤無邊，沈玹一玄青武袍長而立，是一個背影便是說不出的英姿發。

蕭長寧心中一喜，懸著的心有了著落點，當即邁腳步，朝他走去。

但走了兩步，的稍稍安定的心又忽的提起，腳步慢慢地停了下來。

的視線定格在沈玹對面的拐角。那里生著一叢虬曲崢嶸的紅梅，此時花期正濃，過斑斑點點的紅香，約可見一名子清麗的姿。

是名年輕的宮，但容被花叢遮擋，看不真切。

不知為何，蕭長寧忽的想起了小皇上和越瑤所提起的那名對食，心中涌起一莫名的愁緒，悶得慌。

正怔愣著，沈玹與那子的談似乎到了尾聲。看到不可一世的沈提督忽的站直了子，朝那宮拱手行禮，極盡尊重，而那宮亦是屈膝，回以大禮。

沈玹如此態度，讓蕭長寧更是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直覺自己該默默離開，可腳卻像是生了似的，不能挪分毫。

回過神來時，梅樹后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見，唯有微風搖滿樹落紅。

沈玹回，見到蕭長寧，沉穩深邃的眼中似是劃過一不易察覺的亮，朝走了兩步，喚道：“長公主殿下”

話還未說完，蕭長寧猛然驚醒，連退數步，掉頭就跑，仿佛沈玹是什麼洪水猛，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