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盛苡原本還在趕進度，想盡快將畫稿整理出來。

 既然他這樣說，也就不著急了。

 雖然不知道出的是什麼問題，但既然他說他理，也就沒有多問。

 盛苡問:【還在加班嗎？】

 程慕辭走到落地窗邊，給拍了張俯瞰而下的夜景。萬家燈火，璀璨明亮。

 【是啊。你看——】

 【好想早一點和你一起點亮萬家燈火中的一盞。】

 這句話不難讀懂。

 盛苡盯著照片，心中微。

 還以為他沒過這方面的心思呢，沒想到他竟是已有此意。

 以前總覺得結婚離還很遙遠，這是第一次，這件事被拉到了的跟前。

 握著手機，不知該怎麼回復——怕自己不矜持。

 不知不覺，兩頰染上紅暈。

 好在他很心地便發來下一句話:【我記得你生日快到了，對嗎？】

 ——是啊。生日都快到了。

 盛苡:【是快到了。】

 程慕辭:【有打算怎麼過嗎？】

 盛苡:【還有段時間呢，還沒想。】

 程慕辭:【今年你爸爸媽媽和哥哥不在宜城，但咱們該怎麼辦還是怎麼辦，好不好？不能因為他們不在家，就含糊過去。該請哪些還請哪些，多請一些也無妨，我來訂酒店，可以麼？】

 盛苡原本沒想大辦，又不是什麼大生日，家里人也都不在，沒什麼意思。但他這樣說，開始搖。

 程慕辭就跟猜到的想法似的，笑道:【該有的儀式還是得有，不然回頭叔叔阿姨知道了，不得怪罪我麼？小苡，就讓我表現一回，嗯？】

 這番話出來，再難人拒絕。他說的有道理，盛苡便答應了下來。

 反正還早，現在開始慢慢準備也來得及。

 不得不說，他這舉，何止是能討爸爸媽媽歡心，連的心都好了起來。

 是啊，即使爸爸媽媽和哥哥不在，也不能敷衍自己的生日。

 一年就一次，應當好好過。

 程慕辭:【明天休息一天，我來找你？】

 盛苡:【好。來晚點，太早的話我還沒起呢。】

 程慕辭:【沒事，不會吵你，到了我就給你發消息。沒回的話我就在外面等會。】

 盛苡覺得這樣的話他太可憐了，發過去一個頭的表包后，保證:【那我盡量早起，不讓你在外面等。】

 程慕辭:【我們小苡怎麼這麼好？我買菜過去，給你做你吃的。】

 吃的麼？

 盛苡想起了在謝問琢那里吃的那頓飯。滿桌都是吃的，手藝極好，便是程慕辭也是及不上的。不過那是手藝方面的問題，論起心意，程慕辭的也不差啦。

 說起來，謝問琢人好好。哥好是好，就是有點狗，而謝問琢呢，就是很單純的好了，兩相對比，嘖，盛霽本不能看。

 盛苡想著想著，便彎笑起。

 盛霽那邊剛剛起床。

 他一起床就收到了自家親妹妹發來的微信:【唾棄。】

 盛霽:“……”

 一大清早的，他連個哈欠都還沒打，怎麼就被人給唾棄了？

 -

 盛苡真定了個早上九點的鬧鐘，從九點開始每半小時一個，訂了六個才安心睡去。

 而事實證明，鬧鐘于無效。

 早上十一點，程慕辭給發消息，那邊并沒有出現的跡象。

 這時他已經走到家樓下。

 他無奈又寵溺地搖了搖頭。

 不過他早就猜到如此，所以倒也無妨。

 原是可以晚點來的，但他自起床后便有些迫不及待，坐也坐不住，索拿起車鑰匙便出了門。要等他也不想在他家等，還不如來家門口等。

 今天其實是周日，昨天雖是周六，可惜他卻在承沐加了一天的班，沒得過來找。

 好幾日不見，他著實是想了。

 最近因為有個項目出了問題，他也確實是忙得昏天暗地。

 倒不是他手頭的項目，是公司里的另一個項目出現了問題，怎麼也推不下去——中間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被卡住。而那個環節需要找的人，負責的總監聯系了很久，卻一直聯系不上。

 雖然不是他負責的項目，目前對他的項目也還沒有影響，但是那個項目要是過不去，資金回籠不了，那等過段時間他的這個項目也別想繼續。

 他的項目前期該投的全投了，一旦停止，后果不堪設想。

 是以現在承沐面臨的挑戰很嚴峻。這件事嚴重到連他爸都驚了，他爸將力迫到了他這邊，要他先擱下手頭的事，先去理那邊。

 ——可他能想什麼辦法呢？

 他也試圖去聯系過，可是結果都一樣，聯系不上人。

 要是剛巧聯系不到那倒也不慌，大不了等上一等，但要是那個人主式的不想被他們聯系，那問題可就大了。

 程慕辭了眉心。

 但好不容易給自己放個假來找盛苡，他不再去想這些。這些事已經困住他夠久的了，這幾日他無一刻清閑。

 他沒打算給打電話醒，等到了家門口，他將東西放在一邊，便倚靠著門邊的墻玩起了手機，一邊玩一邊等醒來。

 剛過十分鐘，電梯聲響起。

 程慕辭垂了下眸，略微一頓，旋即眸坦直，站起，將手機息屏。

 他看向電梯門。

 ——果然是謝問琢。

 謝問琢看見他，有些驚訝地挑了下眉，眸中藏著興味。他很善意地問候道:“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

 程慕辭笑了笑，“小苡還沒起，舍不得，我在這等起床來開門。”

 謝問琢勾起角，“哦，是這樣。”

 他思忖了下，指了指自己那邊，“進來坐坐？”

 “會不會太打攪？”

 “當然不會。”

 話落，他徑直走向家門，沒再客套。

 他的手里拎著一個很大的購袋，看來又是剛剛購回來。

 程慕辭也沒有再推辭，往對面走去。他寒暄道:“這麼早就去超市了嗎？買了這麼多東西？”

 上次在飯桌上淺淺一聊，他對這位謝先生很是聊得來，就是可惜之后一直也沒上，難有集。今天好不容易撞見，他便想多聊幾句。

 生意場上，能多個有實力的朋友，是難得的好事。

 ——尤其是，如果他也是業人士的話，那更是極好。

 “嗯，周末麼，閑著也是閑著，干脆去補點食材。”謝問琢換著鞋，并打開鞋柜，給他找出一雙室拖鞋。

 他本來還在想著，今天會不會過來找他。不過在看見程慕辭的那一秒，他就有了答案。

 看來又有不東西白買，為免浪費，最終只能他自己消滅。

 程慕辭瞥見那個鞋柜里，還放有一雙的拖鞋。

 他笑問:“謝先生有朋友了麼？”

 謝問琢否認得干脆:“沒有，單。”

 程慕辭挑眉，仍是笑笑，“看不出來啊。”

 謝問琢在心里嗤了一聲，你沒看出來的事多了。

 “進來坐。”

 他總是大方又坦然，人覺得，他是個很磊落明的人，上沒什麼。

 程慕辭道了謝，他往里走去，發現謝問琢這里的布局雖和盛苡那邊相同，但風格相差卻大。

 盛苡那邊東西多，生活氣息更濃厚，這邊則比較冷沉。

 畢竟是別人家，他并沒有多看，很快便收回視線，在沙發上坐了會。

 而謝問琢一回來就進了廚房，理著他手里那大一袋子東西。

 廚房與客廳之間的格擋不多，聲音是可以穿的。謝問琢與在客廳的程慕辭對話:“你和盛苡在一起很久了吧？”

 程慕辭回答得很快，“是啊，一年多了。”

 可見這個時間在他心里一直有數。

 他看不見廚房里謝問琢的眼神，如果他看見的話，就會發現他此刻的眼神與語氣的溫潤截然相反。

 謝問琢狀似無意地接著往下問:“哦？那有打算結婚麼？”

 漸漸地，程慕辭就跟在回答方家長問題一般的嚴肅起來:“有打算，等過幾天小苡生日的時候，可以更進一步。”

 謝問琢手里一顆草莓突然被爛。

 程慕辭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話里有歧義，連忙補充說:“我的意思是進度可以提一下，我是想著同求婚來著。”

 “哦——這樣。好。”他聲音疏淡，覺不真切他的緒。

 謝問琢面無表地將爛掉的草莓丟進垃圾桶。

 程慕辭想，他大抵是沒意見的吧？

 他和小苡，確實也都到了該結婚的年紀。要是能順利結束長跑并且步婚姻，是件好事。

 他繼續道:“到時候謝哥一定得來，還有我們結婚的時候，謝哥來喝杯喜酒。”

 程慕辭還蠻誠心地在邀請。

 他想結這個朋友。

 悄然之間，他對謝問琢的稱呼由遠及近。而謝問琢也并無反對之意，他想，這當就是默許他的親近。

 謝問琢抬起眼，“好啊。一定到。”

 他的聲音聽起來云淡風輕，并無什麼起伏，一點端倪也不。

 可他心里正在后悔，為什麼要放這個人進來。

 一刀又一刀地，在狠力往他心上。

 他吃飽了撐的，自討苦吃？

 謝問琢將手里一盒草莓洗干凈。

 他的手邊還有兩盒新鮮的，那是準備給來時吃的，他自然不可能全給程慕辭洗了——程慕辭配？

 洗完之后，謝問琢端著盤子出去，擱在他跟前:“來，吃水果。”

 程慕辭先是下意識地答應并道謝。

 而等他看清那是一盤草莓后，他的眸中迅速地逝過一抹疑。

 他當然知道這是小苡最喜歡的水果。最近剛好到了季節，他在網上給小苡買了多，源源不斷地送來，供應給吃。

 這麼巧麼，謝哥這里準備好的水果也是這一樣？

 他眸帶疑半瞬，很快便拋至腦后。

 應當只是湊巧。

 謝哥怎麼可能對小苡的喜好也這麼悉。再說了，小苡又不在，這是謝哥用來招待他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