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疏之後，又給謹親王過目。

謹親王也認真看了一遍，點頭道：“寫得好，這便進宮吧。還請這位千戶大人同去，你直接帶人查的，父皇若問起來，你最能說清楚。”

謝繼清抱拳：“是。”

三人就不再耽擱，直奔紫城而去。宮門時，守衛見兩個皇子跟一個麵生的錦衛一道來，還覺得有些稀奇。

兩刻工夫後，三人一並跪在了乾清宮中。

大殿裏，銅鶴的香爐從口中吹出煙霧。彌漫開的煙霧讓本就靜謐的大殿顯得更加肅穆，更在人與人間添了幾許疏離，教人沒由來地覺得在這一方大殿裏，隻有一個人是高高在上的，旁人，不論是什麽份，都是臣民而已。

皇帝執著手中剛讀完的奏章站起，在三人麵前悠緩地踱了兩個來回。

孟君淮一直沒敢擡頭，終於，他聽到奏本被丟在案上的聲音——是輕輕的一聲“啪”響，簡單而短促，讓人再極力分辨，也辨不出什麽緒。

接著，踱步聲停了。

孟君淮在餘掃見君父轉向他們的一瞬間，沁了一背的冷汗。

作者有話要說：　　兩個當大哥的都誤會大了。

請大家出於人道主義神，不要嘲笑王爺。

一定是兩個大哥太汙了，嗯，一定是！25

☆、第26章

“你說倒鈔司起火，秉筆太監薛貴擅自瞞不報。”皇帝的聲音裏沒什麽喜怒，一句話後他似乎沈了好一會兒，才又續上，“你老實告訴朕，這件事你知道多久了。”

孟君淮驟然周一冷，在腦中一片嗡鳴中驚覺，這話不論怎麽答，都不對。

他若說他也剛知道，安排錦衛去查的事便說不通；可若說早已知道了，那……便了他也在欺君。

眼下的狀卻又讓他並無時間多做考慮。

“兒臣……”孟君淮強靜著氣，“兒臣其實直到現在，也仍不知道。”

皇帝目微凝：“什麽意思？”

“年初一時，皇長兄告訴兒臣，他在府中看到倒鈔司起火。因為兒臣的舅舅執掌戶部，皇長兄怕兒臣的母族被問罪。”他盡量放緩了語速，聽起來能更沈穩些，也能給自己多些許思量的空閑，“但那時，倒鈔司中已戒了嚴，兒臣和皇長兄皆以為是父皇的意思，全沒往秉筆太監上想。又見父皇絕口不提，覺得是因過年，此事提了不吉利才暫且住……”

孟君淮語中一頓，想聽聽皇帝的反應，卻未如願等到。

他隻得繼續撐住心神繼續說下去：“兒臣也擔心事太大，便進宮知會了母妃。後來……那日遭了父皇杖責，兒臣自知有錯，不敢再錯下去。直至前幾日母妃賜進兒臣府中的一宦，無意中道出他為秉筆太監做事，兒臣覺出有異便審下去，才知他是幫秉筆太監盯著母妃的永寧宮。他又言及倒鈔司起火的事也是秉筆太監在欺上瞞下，兒臣一時難辨虛實，就想著先請錦衛查一查，再將結果稟與父皇。”

孟君淮說罷，隻覺後背的衫都了。他們這一幹皇子都沒有實權，平日進宮問安，多是陪父皇喝茶下棋，父子間縱說不上多親熱，也還算輕鬆。

現下忽地這般稟起政事，父皇一下子變得喜怒不形於，他才驀然覺到了天威的震懾。

而在這種震懾之下，自己正的心眼都讓他覺得十分氣虛。

殿中又靜了會兒，皇帝吐了兩個字：“杖責？”

孟君淮心裏一鬆，平靜地應了一個字：“是。”

這便是他心眼的地方。他已然知道那並不是父皇的旨，隻不過，眼下不如兜個圈子。

又安寂了好一陣子之後，皇帝卻沒再說什麽。沒有直言那不是他下的旨，也沒有為杖責的事安這個兒子。

孟君淮隻聽到一句：“這事朕知道了，你先回去，朕會召戶部的人來議。”

然後皇帝又對長子添了句：“君涯留下。”

“父……”孟君淮不安心地想再做解釋，視線一擡，楞被謹親王的目噎回了話。

謹親王搖搖頭，也示意他先回去。孟君淮隻得施禮，與謝繼清一同退出殿外。

殿裏，隻剩了皇帝與長子二人。

皇帝擡擡手，謹親王站起：“父皇，這事……”

皇帝這才得以將方才騰起的怒意以冷笑散出：“一個閹，也有膽子打朕的兒子了。”

謹親王屏息：“父皇息怒。”

“別鬧大了。你親自帶人去，該殺的殺了，其餘的發配出去。”皇帝又恢複了沒什麽喜怒的口吻。

“是，兒臣領旨。”謹親王一揖，又道，“兒臣告退。”

.

正值晌午，外麵明。

二月裏本就逐漸轉暖了，這時明晃晃的更照得天地間都暖融融的。孟君淮策馬回府一路未言，直至到了府門口，才輕笑了一聲。

嚇得不輕，好在結果還不錯。

父皇對他挨杖責的事沒有表態，他當時心裏一，出宮的路上又想明白了些，心知父皇若那時明言自己不知道，便是讓他們都清楚了秉筆太監在他眼皮底下做了這樣的事，這是很丟人的。

然後，在他正路過東四的時候，謹親王邊的親信追了上來，帶了謹親王的話給他：“我們爺請殿下您放心，明日一早，司禮監秉筆太監一職便會換人來做，餘黨也皆會從宮中拔出去。”

這句話在孟君淮腦中過了許多遍，現在想來，讓他仍有一種快意。

他進了府門，立刻有宦迎過來，邊迎邊稟說：“王妃半個時辰前醒的，和大小姐一同用了膳，現下正在書房等您。”

“知道了。”孟君淮信口應了一句，直接往書房去。離得還有幾步遠時，裏麵的人迎了出來。

或許是因為烈日當頭照得他有點發蒙，他隻覺心底的快意剎那間一烈，箭步上前就將拉進了懷裏！

謝玉引被突如其來的懷抱一嚇，接著便想是不是事辦得不順？秉筆太監逃了？還是皇上訓斥他了？

“殿……殿下？”試探著喚了一聲。

孟君淮聽得響聲驀地回過味來，一時尷尬，卻又並不是很想放開。

於是他應了一聲“嗯”。

“殿下的事辦妥了嗎……”問了一句，又立刻著補，“若沒有也不要，殿下您靜心等等。萬事皆有因果皆有命，那些作惡的人，遲早要食苦果的……”

“嗤。”他忍不住笑了一聲，好像有點不耐煩，“你別說話。”

“……”玉引就不敢說了。

然後他又說：“還好有你。”

玉引：“……？”所以到底要不要再說點什麽？

.

當晚，星辰燦爛，紫城中卻仿佛被雲籠罩。

幾乎各宮都有宮人被押出來，在哭喊求饒聲中被押走，沒有人會告知他們要被押到什麽地方。

乾清宮旁，大太監魏玉林瞇眼靜看著西邊，靜靜地聽著那邊的慘，直至掃見旁邊的小宦在冷汗，才挪回視線。

他笑了一聲：“嚇著了？”

小宦就不敢冷汗了，但也沒說出話來。

魏玉林再度看向西邊：“薛貴那邊，怎麽樣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薛、薛公公已經……已經首異了。”那小宦舌頭都有點打結，“謹親王親自帶人去抄的家，薛公公是直接……直接砍了的，他那老母則自縊了。”

“唉。”魏玉林嘆了口氣，嘖著搖頭，“讓我說點兒什麽好呢？他啊，活該。”

小宦聽得了脖子，不敢接話。

魏玉林心裏冷笑涔涔。他當了二十年司禮監掌印太監，和薛貴這秉筆太監共事也有十七八年了。沒想到啊，沒想到薛貴會突然栽了跟頭，而且還是因為這麽一樁蠢事栽了跟頭！

想用杖責嚇住六皇子讓他閉，結果卻了破綻反遭人起疑？魏玉林心嘲薛貴連戲都不會做。

“嘖，你去告訴他們一聲。”魏玉林心平氣和的，“但凡查著幫薛貴辦事的，該殺的都殺，甭瞎發善心，也甭給我留麵子。這會兒留了麵子，日後的麻煩就更多了。”

“督公……”小宦聽著這話，渾都怵得慌。卻又不敢多說什麽，頭腦地就依言去了，影很快就消失在夜下的宮道中。

逸郡王府後宅正院的臥房裏，玉引躺在榻上不住地給自己鼓勁兒。

昨天回家時大伯母說的話，讓不敢不在意。而昨晚跟孟君淮說，讓他再給一天時間，他也答應了。

現下一天過去了。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循聲看過去，過紗製的幔帳看見孟君淮正走進來。

他剛剛沐浴更去了，眼下隻穿了一白的中，看上去簡單隨意。手裏還端了一碟子什麽，看上去就更隨意了。

孟君淮端著碟子走到榻邊，拉開幔帳坐下：“喏，晚膳的時候膳房往前麵送了一碟蹄筋，我吃著不錯讓他們又備了一份，你嘗嘗？”

“……”玉引了他，搖頭，“我漱過口了。”

孟君淮蹙眉看看，把蹄筋放到了一旁桌上。

他有心想讓趕適應葷菜，能長長就更好了。於是問了府裏的大夫，大夫跟他說睡前吃東西最容易長。

所以他是心要在睡前哄吃東西，隻不過……怎麽覺緒不大對頭？

孟君淮掀開被子躺下，認真看著，也不說話。過了會兒，翻了個麵朝著他，然後……

他覺到一隻手到了他的帶上，好似帶著遲疑拽了拽，然後使了力一！

“……王妃？！”孟君淮嚇了一跳，猛地按住的手，“你幹什麽？”

這是兩天之第二次做出“為他寬解帶”的舉——可上回還是直裰！這回直接對中下手了？！

他很錯愕地看著，覺出被攥在手裏的手了，接著又執拗地要掙開。

玉引說：“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本就沒勇氣看他，隻全神貫註地想掙開他的手，遲遲掙不開，便忽地躥起一無名火：“你鬆手！”

孟君淮下意識地鬆開，旋即就覺的手從已開係帶的地方探進了襟裏，然後去拽那一邊的係帶。

孟君淮目瞪口呆地看著，滿腦子漿糊。

哈？怎麽回事？哪出？

他很清楚他們到現在都沒圓房是為什麽，一是因總別別扭扭，二是因他一看清心寡的模樣就……下不了手！

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