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玉引頷首淺笑，“略盡心意給母妃賀壽，也不知母妃喜不喜歡。”

池嬤嬤噙笑點點頭沒再說什麽，到了殿門口，卻就此讓隨進來的人都止了步，又親手從珊瑚琉璃手裏將賀禮接了下來，向玉引道：“娘娘是想跟王妃說些己話，旁人就在外候著吧。這禮，王妃您也親手呈給娘娘便是，娘娘會明白您的心意。”

說罷就請玉引進了殿門，而後，自有宮上前請玉引先去側殿。一來理一理妝容，二來賀禮若不大，便要騰到托盤裏呈進去。

側殿的門在幾步外闔上，仍站在外殿的池嬤嬤凝神想了會兒，搖頭嘆了口氣。

“嬤嬤。”後隨著的宮上前瞅了瞅，不解地悄聲道，“您知道咱娘娘傳逸郡王妃早進來是為什麽，何必還讓王妃現在呈禮？遲些給娘娘看一眼也就是了。”

“唉。”池嬤嬤又是一喟，擺了擺手，“你若日後嫁出去，就會知道主母不好當、繼室更不好當。我瞧這新王妃不像惡人，縱使一時真做了什麽糊塗事也該寬容些。就讓討一討娘娘的歡心，免得一會兒在裏頭太難熬了。”

那宮聽到這兒就不敢再多了。知道池嬤嬤是定妃的陪嫁，早年也是嫁出去過的，給個宦人家當繼室。後來就是因府裏的日子實在過得不舒坦，才央定妃把召回宮來做事。個中的辛酸，池嬤嬤格外明白。

玉引收拾妥當後邁進寢殿的大門，房門在後關上，看到定妃正坐在妝臺前梳妝。

玉引便又上前了幾步，端端正正地叩拜說：“母妃萬安，妾謝氏賀母妃生辰之喜，願母妃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話音一落，後幫忙托著賀禮的宮便機靈地將托盤送到了手裏，玉引端穩托盤後又續道：“妾備了些薄禮，略盡孝心，為母妃賀壽。”

三兩步外，定妃對著鏡子沒回頭，語中帶笑地道了句：“你來了。”

而後擺了擺手，為盤發的宮和隨玉引進來的那宮便會意地齊齊福，就此退了出去。

殿門再度關上後，一方寢殿裏就隻剩了定妃和玉引二人。

定妃從繡墩上轉過，仍舊坐得端正，睇了眼跪得同樣端正的謝玉引，聲音淡淡的：“你嫁給逸郡王，多長時間了？”

玉引心下一滯，不太明白定妃怎麽還沒起來就先問上了話，仍先如實道：“妾是去年臘月初進的王府，到現在……四個多月了。”

“嗯，四個多月了。”定妃點點頭，口吻悠悠的，“也就是說，顧氏和蘇氏，也王府四個多月了。”

“是……”玉引的聲音因為不明就裏而顯得有些遲疑。

定妃又繼續說了下去：“兩個多月前，你們府裏的側妃尤氏有了孕，你還進宮從本宮這兒替討了個宦去，說是幫打理院子裏的事。”

玉引上莫名瘮的慌，又應了一聲：“是……”

定妃的聲音驟顯厲意：“你是真想讓省心安胎，還是想借著本宮這兒出去的人把下去！”

“母妃？！”玉引愕住，擡眸就見定妃滿目冷意。

定妃沈了口氣：“本宮還以為你修了十年的佛，總該是個和善的子。倒忘了你也是個世家千金，整治妾室的手段你自然是有的。”

“妾沒……”

“那你告訴我，顧氏和蘇氏可曾侍奉過逸郡王？”定妃問得平心靜氣。

謝玉引驀地語塞。

平日裏雖不主跟北邊走、北邊的妾室們也沒資格來向問安，但逸郡王見過誰，這個當家主母卻是知道的。

印象裏，自府以來，北邊好像隻有顧氏和逸郡王下過一盤棋，其餘的，不論是和一起府的新人還是早先賜進府的那幾個，都沒怎麽見過逸郡王。

的無言以對讓定妃眼底的失更深，定妃註視了一會兒後起向另一側的羅漢榻走去，淡漠地留給一句：“你想明白了，再來跟本宮說話。”

.

孟君淮從乾清宮退出來後，長鬆了口氣。父皇到底是說了兩句給母妃慶生的話讓他轉達，另還下旨吩咐膳房備幾道母妃吃的菜，開宴後著人送過去。

這便很好，母妃這一宮主位的生辰過得不丟人。

放在幾年前他是不會心這樣的事的，但隨著年齡漸長，一眾皇子都逐漸明白，在他們賜府離宮之後，留在宮中的母親若不得寵，日子就會越來越不好過——他們還住在宮裏時，六尚局不敢克扣皇子的吃穿用度，但他們離了宮，六尚局就敢克扣嬪妃的。

所以他們能做的事不過兩樣，一是時常進宮，相互有個照應；二便是常去父皇那裏走，各自提一提自己的母妃。像是生辰這樣的日子，不論哪位皇子都會借著向父皇問安的由頭多說說母妃的事的，父皇能開口說一句“給你母妃好生賀壽”，接下來的幾個月，上上下下的態度就會不一樣。

孟君淮一邊慨嘆君威一邊往永寧宮走，離廣生左門不遠時擡頭一瞧，看見個人：“十二弟？”

正有點走神的十二皇子也正好看見他，立刻迎了過來：“六哥！”

孟君淮笑笑：“等人？”

“就是等六哥呢。”十二皇子說著將他拽遠了些，音說，“來給定妃娘娘賀壽，我和祝氏進來得早了些，便先去我母妃那兒坐著。後來母妃讓祝氏先去向娘娘問個安，結果不一刻就回來了，說殿門閉著，宮人全在外麵，隻說娘娘不見人。”

“這怎麽回事？”孟君淮一時沒懂，旋即蹙眉，“我家王妃呢？”

“我就是為這個在這兒等六哥！”十二皇子扭頭瞅了瞅後的永寧宮，“祝氏私底下問了，說六嫂在裏頭。母妃就說讓我趕過來等六哥，讓六哥就算被宮人借辭阻擋也務必進去瞧瞧，別是鬧出了什麽不快的事。”

孟君淮心弦一，遂向十二皇子拱了手：“多謝，哥嫂承你了。”

“兄弟之間不論這個，六哥快去。”十二皇子也不跟他多耽擱，這般說罷，就先一步折進廣生左門，往賢嬪的永安宮去了。

孟君淮走進永寧宮時，就見外麵候著的宮人果然比平日要多不，此外還有隨玉引進宮的幾個府裏人。他沒多做停留，徑直走向殿門，門口的宦立刻迎了上來：“殿下萬安，定妃娘娘正跟王妃說話，您……”

“我知道母妃正跟王妃說話，正是最適合進去問安的適合。”他說得兩個宦一楞，足下又提步繼續往前走，大是往裏闖的意思。

兩個宦也看出他麵不對，估著這位爺大約是已打聽到了點什麽，不敢強攔，隻為難地看向了池嬤嬤。

池嬤嬤從容地迎上前，垂眸一福：“奴婢隻說一句。定妃娘娘在氣頭上，殿下進去後，別跟娘娘頂。”

“多謝嬤嬤。”孟君淮點了頭，池嬤嬤就退開了，兩個宦則退得更遠。

他推開寢殿的殿門走進去，又回闔上門，繞過屏風擡眼一掃，他首先看見母妃側臥在羅漢床上正讀書，接著，便看到玉引跪在離妝臺不遠的地方，手裏還端著東西。

定妃見他進來，先開了口：“你怎麽進來了。”

“父皇那邊沒什麽事，兒臣就先過來了。”他一邊回定妃的話一邊走向謝玉引，手先把端著的托盤接了下來，斟酌著辯解道，“王妃修佛久了，常不太通人世故，要是說錯了話，母妃您別怪。”

他覺得隻能是不小心說錯話了，若不然還能有什麽事？平常都見不著母妃幾麵。

孟君淮說著便要攙玉引起來。玉引已跪了小兩刻，底下也每個團墊著，被他一提乍覺上麻得使不上勁兒，不由自主地整個人都攀在了他胳膊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定妃淡淡看著，也不管，就任由他扶。待得玉引勉強站穩了，才又開口道：“既然王爺護著你，本宮也就不再多問從前的事了。但是你記著，若再讓本宮知道你苛待排府中的側妃妾室，本宮還會罰你。”

“母妃？！”孟君淮頓顯愕，看看玉引又看向定妃，“這話從何說起？”

定妃冷眼垂眸不再說話，玉引想了想，正要解釋，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鬆！

孟君淮隻覺荒唐，未作多想，奪到定妃麵前便分辯道：“您這是什麽話！玉引什麽時候排妾室了？！”

寢殿外，正將耳朵在門聽的宮人聞言相視一：得，這位爺的脾氣還是上來了。

☆、第30章心

“你倒還為和本宮嚷上了。”定妃則仍是穩穩地端坐在那兒，對上兒子的目，蹙起了眉頭，“本宮也不想多管你府裏的事，可你不要忘了，你上一個正妃毒時做了什麽——你的長子險些因此沒了！個中輕重你要分清楚！”

“母妃！”孟君淮惱意更甚，“玉引這吃齋念佛的子，您看和郭氏是一回事嗎？像會欺負人的人嗎？”

玉引沒想到孟君淮脾氣沖到敢跟定妃地爭執，又僵得挪不，隻能遙遙地出言勸他：“殿下息怒！”

定妃脧了一眼未理，又看向孟君淮：“你也別張口就說本宮冤枉人，本宮隻問你，隨一道進你王府的那兩個，可曾有機會見你？”

孟君淮一時沒反應過來，甚至沒能迅速明白定妃說的是誰。

定妃睇著他又道：“本宮再問你，有孕的側妃尤氏，你冷落多久了？”

“……”這句孟君淮倒是立刻反應過來了，隨即覺得不可理喻，“這事您怪玉引？！”

定妃靜看著他沒說話，一副隨他在自己麵前鬧脾氣的樣子。

孟君淮自然更覺窩火了：“那隨居在您永寧宮的幾個才人選侍久不麵聖，也是母妃您排的了？”

“……君淮！”定妃猛一擊案，錯愕於他的言辭，“這是什麽昏話！本宮豈有那個閑心！”

“那玉引不也是？”孟君淮立即順著駁了下去，“平常不是念經就是禮佛，哪有閑心排府裏的妾室啊！後宅就放在那兒，我不願意去跟有什麽關係！您怎麽不說是我排妾室？！”

“你……”定妃氣得哭笑不得，緩了緩道，“好好好，那幾個算你不喜歡，母妃不跟你爭。尤氏呢？有著孕，我卻聽說你有許久不曾見了，就是從前郭氏給你打理王府的時候，也沒讓你這樣過。”

“是尤氏自己行事張狂，我才想冷一冷！”孟君淮強耐著子解釋，說完又馬上添了一句，“那天玉引本不在場，跟半點關係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