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外祖母也與說過同樣的話，問是否愿意嫁給葉青玄，那時是同意的。

雖對葉青玄并無男之，可在那時看來，嫁葉家是最穩妥的，不用費心去適應新的事與人，葉青玄待也是照顧，本想著一輩子能那樣平平淡淡也很好。

然而還沒等到三書六禮，一切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葉青玄匆匆忙忙回到府上時，已經是月上枝頭了，他去了正廳只剩林氏還在。

林氏問他，“怎麼今日回來的這般遲。”

葉青玄避重就輕道:“是忙了些。”

實則是裴卿問案到了詹事府，按理是八桿子打不著的案子，可大理寺要查案他們也只能配合。

他看著空的大廳,有些憾地問:“表妹可是已經回去了？”

林氏見他還穿著府，上來就問季央，笑看了他一眼，也不賣關子，“在你祖母那呢。”

季央還在，葉青玄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了，和林氏說了幾句話才去了后院。

在葉老夫人院中看守的丫鬟見到葉青玄過來，忙迎上前道:“大爺回來了，奴婢這就去通稟。”

葉青玄背著手走進院里，“不用，你去忙吧。”

正抬手叩門，他聽到屋傳來的甜聲音。

“外祖母。”

帶著些撒，還有些苦惱的意味。

葉青玄笑著放下了手。

季央看著葉老夫人即失又不敢置信的神，心里也是百般滋味。

“我是真得對表哥無意。”

葉老夫人還是不愿相信,又問了一遍，“千真萬確？”

“真得不能再真了。”季央牢牢看著葉老夫人不放，及其明亮的雙眸里是確定的神，“我只是將他當作兄長，與二表哥三表哥是一樣的。”

葉老夫人臉上的笑就這麼僵住，用手臂撐著側的小幾，接連著搖頭嘆氣，“可惜啊，可惜了。”

葉青玄站在門口安靜聽著里面的對話，旁邊的丫鬟清楚看到他的笑一點點收斂起來，清雅溫潤的眉眼里出喜怒難辨的銳利。

難怪著一直躲著他，竟是如此……原是他一廂愿了。

就在丫鬟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的時候，葉青玄已經恢復如常，他敲了敲門，溫聲道:“祖母。”

葉青玄見季央看到自己進來連背脊都變得僵，不免覺得有點好笑。

季央知道他在看自己，躊躇著道:“表哥回來了。”

葉青玄在右側的椅子坐下，“被事絆了腳，才回來的遲了。”他偏頭看著季央，淺笑對解釋。

葉老夫人看在眼里，更覺憾，這怎麼看都是無比登對的兩人。

“外祖母，時候不早了，我若再不回去，李嬤嬤該擔心了。”季央再次跟葉老夫人告別。

葉老夫人聽了方才的話，又看出此刻渾不自在的樣子，想讓留宿的念頭也打消了。

葉老夫人看看自己的孫兒又看看季央，心里又說了不止一遍的可惜，無奈嘆氣道:“我讓人送你回去。”

葉青玄也在這時起，“我送表妹吧。”

他朝季央彎起眉眼，溫一笑。

季央心中大慌，“不麻煩表哥……”

葉青玄打斷，說笑道:“這是連兄長也不認了？”

他聽見了！

季央角抿得的，眼中已有戒備。

葉青玄無奈地看著，如同真得在與不懂事的小妹說話，“難不，往后連外祖母家也不來了？”

他這兩句話擺出，季央進退兩難。

葉老夫人覺得葉青玄話說得有理，即便沒那個緣份，兩人也是看著，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表兄妹。

自己的孫兒亦了解，是個謙恭有禮的君子，既然他都如此說了，便是拿得起放得下。

“就讓你表哥送你，外祖母也放心。”

葉老夫人發了話，季央只能答應，朝葉青玄輕輕頷首，“有勞表哥了。”

微暗的馬車，兩人相對而坐，季央手撐在座沿，半垂著眼，恨不得催促車夫再走快點。

“表妹是準備永遠不與我說話了？”葉青玄自個兒打趣自個兒，“還是怕我沒了面子？”

“表哥這說得是哪兒的話。”

季央修剪圓整的指甲略微掐進了掌心，葉青玄將事攤開到明面上來說，顯得那麼明磊落，反倒是扭扭了。

若非季央見過他不擇手段的樣子，早已經對他放下了戒心。

季央揣著他的心思，抬起眼眸大大方方地看著他，“外祖母點鴛鴦譜，表哥年有為，德才兼備，又是圣上欽點的探花郎,前途無量，想必未來嫂嫂也定是一個溫賢淑，蕙質蘭心的子。”

葉青玄認真聽說完，慢慢點頭說:“表妹即將我夸得這般好，那怎麼偏就不喜歡我?可見表妹是說好話哄我呢。”

他邊掛著笑，神縱容，半摻著自嘲的笑語，會讓人不由得就心生出歉疚。

季央思緒復雜。

葉青玄就是這樣子，一言一行都溫潤似潺潺流淌的細水，慢慢就將人心里緒變化掌控在手中，可若當你表現出抗拒時，他一定會毫不留的掐住你的命脈，讓你沒有反擊的余地。

掌控的樂趣，對他而言遠比喜不喜歡更為重要。

見眼底的倉皇越來越重，葉青玄道:“與你說笑的。”

季央心說，可不見得。

“我也

知道祖母的考量，若是我娶了你，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了委屈。”葉青玄緩緩說道:“老人家慧眼如炬……但比起我自己,我更希表妹能嫁得如意郎君。”

他并不掩藏自己的心意，反而開誠布公的說給季央聽，也告訴只要好，他就會將那份心意擺在表兄妹的界限之。

季央沉默不語，葉青玄鋪墊了那麼多，以退為進才是他的目的吧。

車滾的聲音格外清晰，季央聽見葉青玄道:“就是怕你多想，要與我生分了，這些日子便總避著我。”

“大表哥多心了，你在我心里與哥哥是一樣的，我怎麼會與你生分呢。”季央將他與季宴相比，意思是對他雖重視，但從未有過超出兄妹宜以外的愫。

葉青玄看著，季央不敢閃躲，不敢讓他看出端倪。

“那就好。”葉青玄松了神，

“既然你我一聲表哥，我總是要關心你的，等你將來出嫁了，我也與時亭一樣，是你的娘家人。”

葉青玄親昵地上的發，季央的子陡然繃，每一寸都著惡寒。

他這個舉已經越界了，季央強忍著才沒有大力拍開他的手，只是迅速轉過了臉，避開他的手，勉強維持著笑容，“我也一直將表哥當做家人。”

葉青玄像沒事人一樣收回手，看著從耳子紅到了脖子。

這強裝鎮定的模樣實在是有趣，方才在祖母屋外聽見說不喜歡自己時的不悅慢慢消退。

季央自小就弱弱，聽話得讓人心疼，他也喜歡的乖順，偶爾頑皮一下也無妨，反倒更可了。

“吁——”

車夫拉了馬，季央以為到了季府，立刻提了擺準備下去，忽聽見車夫道:“小人見過裴大人。”

“車上可是葉大人？”

季央一路用力維持的冷靜，再聽見那如珠落水的清冷聲音后，瞬間失了平靜，急促地掀開布簾走下馬車，連歪了腳也不停頓。

裴知衍瞇眼看著月下朝自己奔來的人，鞋尖上皎白的珍珠在裾下若若現，視線隨著勾在小臂上的披帛輕。

夜里風涼，裴知衍卻清楚看到幾縷青在季央沁著薄薄汗意的脖頸上，腮上則著突兀的紅。

這幅姿態，還真是弱惹人憐的，只是又為何會是這幅姿態。

裴知衍向不算寬敞的馬車，是因為那里面的人。

他慢慢挲著手里的韁繩，指腹上的傷口還在，磨在礪的韁繩上，痛，也不痛。

“季小姐也在。”

不知為何，季央覺得裴知衍的聲音比之前還要冷漠上幾分。

裴知衍騎在馬上，季央視線平視過去，恰好能看到他脈絡清晰的手背。

這一幕就猶如上一世的初見，季央心中千回百轉的思緒纏繞不休，極快仰起頭，對上裴知衍目的瞬間，仿佛有什麼緒被他掩去，一瞬即逝，快到季央本就來不及捕捉。

后傳來聲響，季央下意識又往前了一步，繡在素云霧綃對襟衫上的那朵薔薇，恰好淺淺在裴知衍的膝上。

薔薇靡紅艷，的熱意即使隔著布料也清晰可辨。

裴知衍沉涼的眸倏忽變得晦暗，坐下的馬匹則毫無征兆的揚蹄，來回踏著地面，從鼻子噴出聲。

季央嚇得輕聲驚呼，站在原地沒有，說不清是因為害怕忘了，還是從心里認為裴知衍絕不會傷到。

“表妹！”

葉青玄被眼前的形所驚，若是馬蹄踢到季央上，后果不堪設想。

裴知衍拉韁繩，輕而易舉便將躁不安的馬匹制住，他微揚起下，睥著快步而來的葉青玄，片刻后翻下馬，將韁繩扔給了一旁的高義。

葉青玄快步走到季央側，面上的擔憂是真的，“有沒有事？”

“我沒事。”季央聲音虛不穩，那馬是真將嚇到了。

穩了穩心神，對裴知衍道:“沖撞了世子，還世子見諒。”

季央著才注意到他還穿著服，緋的袍穿在他上顯得尤為持重雅正，甚至比葉青玄還要多了幾分溫潤斯文。

裴知衍立于二人面前，角噙了一抹淺笑，“無妨。”

他似想起什麼有趣的事，好看的眉眼輕彎，“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