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聽得畢氏尷尬，可又不舍得兇孫。平素對孫那是超級溺。

只好圓說道：“孩子尚小，哪知道什麼。也是芳娘你平素太慣著了，擔心你不疼咧，你自己問問看。”

豈止自己疼，這府上可有不疼著的？

孟芳欣亦深意外，小閨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只謙地應道：“青表姐總說不要拘著天然，大人也總舍不得委屈，我自當更疼才是，也并沒有慣著呢。”

蹲下來，眉眼彎彎問翹翹道：“生個弟弟或者妹妹，聽翹翹的話，陪翹翹玩可好呀？如果翹翹不要，那芳娘就把他用藥喝掉了，給翹翹來拿主意。”

芳娘說話口音有著奇異溫，像從母胎里悉，總翹翹覺得安心。而且藥好苦啊，不要喝藥。

翹翹這就點起了頭：“好~”心里也開始期盼多個弟弟或者妹妹和自己玩了。

孟芳欣一心想給大房添個兒子，孟家那邊自曉得有孕后，補品亦不斷地寄過來。

只不知是吃多了補品，亦或是孩子著急落地，不到九個月孟氏便分娩了。

孩子哇哇啼哭，產婆抱出來，卻也是個小姐兒，比翹翹小了兩歲兩個月。

侯夫人畢氏自是歡喜的，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姣姣金”，自從們姣貴的小衛姮出世啊，這府上的小姐們一個一個接著來了。

只聽及是兒，心下莫名地有些。待孟芳欣邊的丫鬟秋嵐把孩子抱過來給侯夫人瞧，睇見那桃紅刺繡金蘭包裹著的襁褓一眼，卻釋然了。

倒不是老婦重男輕，而是偏心衛姮了。人都是有私心的。當然是俊氣，但只這麼一看，就知道遠沒有翹翹兒當日的。

有時候只需要一眼，便比出不同。畢氏舒坦開來，郎笑說，真棒，抱去給大老爺起個名字吧。

三小姐出生時亦有六斤三兩了，雖生下來皺，不像翹翹當日白皙。但百日后長開來，柳眉珠，亦是極的。只的好看與翹翹的天生閑適慵哉有不同，眸瞳里像含著幽幽的念想，讓人忍不住心疼與自責，想纏呵護的那種。

衛謹給起名“衛卉”，卉乃花也，孟芳欣私下讓春梅去院里聞聞有沒有花開，回說沒有。就好笑，有花香的不起名，沒花香的倒“卉”。到底是懷胎數月生下來的骨，抓起寶貝兒的小手，在邊悠然地親了親。

*

衛卉長到一兩歲，抱出去可也得不人夸。

九月秋高氣爽，英國公府辦了萬展，聽說是他們家世子從各尋來的不名貴稀罕品種，邀請了京中幾大貴族上門欣賞。

要知道比花是士族侯門的一大癖好，誰家花展若沒個一盆兩盆稀罕的，說出去可都丟份兒。

而英國公府竇家，乃是盛京第一耀族，他們辦的花卉展，那更是了不得的了。京中能與之媲的，就唯有齊國公府一家，因著廣公主也絕非善茬的人兒，什麼都不能人贏過。

這樣的聚會，當然也不得順安侯府衛家了。

自從衛家大小姐衛姮出世，廣得宮中皇帝、太后提點與賞賜后，衛家已不再往日的清風寡淡，多得京中員的結。而孟芳欣進門后，因著的大方善談，在貴婦們群中得心應手，再加上家中的生意財產多有打點，便自然逐漸地融為世家際中的常客。

這里頭的關節也是奇怪，按說衛大小姐衛姮的名字是宮中傅太后所起，齊國公府二房廣公主是傅太后的嫡親兒，衛家該與齊國公府走得勤才是。可廣公主卻不與衛家媳婦們常見往來，廣公主和勇毅侯府倒是親熱。

而順安侯府衛家，因著孟芳欣與竇家三夫人善談，卻不知不覺地與英國公府走得近了。這卻是更加了不得了，須知英國公府竇家不同于京中朝臣們這些新貴，他是從舊士族便興起的百年貴崇門，再加上先帝的元后出自竇家，是以英國公府眼睛長在天上，能與衛家搭上往來，實在人訝羨。

大抵可能也因為皇帝蕭宥不夸獎衛家的緣故吧，畢竟蕭宥乃元太后所出，與竇家關系連帶還是親的。

現今只要人們提起的“幾大”，這其中的一大就有順安侯府衛家。

只衛衍正老頭兒一心沉湎于太醫署，自己并不覺得罷了。便覺得又如何，他還得管得了后宅嗎？他連自個兒兜里的月餉都管不住。他只怕人們會捧殺了他的大孫翹翹兒，若平凡點倒好了。

這廂英國公府莊園的一圓亭下，孟芳欣把三小姐衛卉兜在膝上玩耍著，亭下微風習習，吹著兩歲的小姐兒角輕拂。

旁的婦人但見著幽幽的眸瞳，便要贊嘆一句：“衛家真是好風水，瞧這一個一個小姐兒生的，單孟夫人您的三小姐，一雙眼睛與這骨和，他年就必然是個輕婉含、嫻人的胚子。”

那可不是。孟芳欣滿足地瞅著自個閨，眉目里都是笑意。

是從衛卉滿月起，便把兒給侯夫人畢氏正院里去的，為著不多了一個孩子，讓翹翹兒了委屈和冷落。畢氏時常沉迷骰子牌，總差人又把孩子送還與，是以，孟氏便也可常帶三小姐卉兒出來吹風兜轉。

但婦人們回回一邊夸著，末了總要加上一句：“說來還是大小姐衛姮厲害，聽說生來便自帶幽香，催得滿院子牡丹都提早開放了，這些年更沒得太后娘娘的寵溺，真是很見的絕人兒！”

翹翹正在那邊同幾個世家小姐兒玩耍，草地上梔子花擺搖晃，靚眼兒。生得不纖弱，因著脾胃好，每每在錦泰院娘喂完一頓，去到正院那邊，侯夫人畢氏又要給補上一頓。

“孩不該吃太飽，太飽易懶傻，都和你一樣。”——衛衍正看不下眼，這麼勸，難免招至一頓棒打。

畢氏吼叱他：“孩子多吃幾頓，你老頭兒都舍不得了，沒見你對怡兒卉兒不舍得！”

吶，要這麼比，衛衍正無話。

是以，翹翹的臉蛋總是更為潤一些，偏生得極好，這般兒的，的，就更討小男孩兒們的喜歡了。總圍著轉，寵著縱著，翹翹兒長至今，就不知道還有個詞“不被喜歡”。

太后娘娘更是稀罕，先開始時還沒那麼惦念，后來久了出，時有隔三差五讓畢氏把領去宮中。只道姑娘兒討喜得不行，甚至還抱在膝上一起用過膳。試問京中除了廣公主的孩子，誰家兒有過這般殊榮？

孟芳欣瞧著們玩耍的背影，稍淡地笑笑，慈道：“是極，青姐姐清雅高華，生下來的兒也出類拔萃，喬夫人您說的可不是嘛。”

那喬夫人的贊嘆說：“極見后母能做到孟夫人您這樣的呢，為了頭房的，自己生的一月都沒能抱幾次。瞧瞧我們怡小姐，水靈清麗，小手可沒姐姐的厚。”

本意是為著討好孟夫人的，然孟芳欣頂怕被人這樣稱贊，連忙應道：“喬夫人快把這話收起來，芳欣何德何能，委實不敢當。因得母親和大人的信任，我才得如今的安逸怡然，疼是應當的，只怕不慎疏忽，獨不怕對更好。況且怡兒放在母親的正院，母親照顧得亦是極乖巧的。”

喬夫人嚇一跳，卻是自己心說錯話了，怎可說人怡姑娘手細，那不就暗示侯夫人照顧得不好嗎。連忙激地岔開話題，只心下/恤孟芳欣，到底做繼母的厚誠而不易。

那邊衛翹翹正在同姑娘們爭搶著，茂的紫藤花樹下，淡淡的花團滿樹浪漫如仙境，草地上落葉鋪了一層，的小繡鞋踩著，堅定不移。

原是英國公府世子們差遣家奴做了幾只風箏，做好后還剩下些材料，因為材質十分好，家奴舍不得棄，便裁了只小紙鳶，又畫了彩繪在上面，拿給這些小小姐們去玩耍。

世子們也都差不多結婚生子了，這些小小姐小公子們皆為他們所出。

一開始五六個小姑娘一起玩耍，玩到后面搶不著，就只剩下了齊國公府廣公主的小李緋、英國公府三夫人的兒竇韻，還有順安侯府大小姐衛翹翹了。

三個人在一塊玩，可翹翹跑到哪里，哪里就圍繞來一群小公子。李緋和竇韻就很氣，兌著衛翹翹。翹翹初始沒發現，被開了又湊過去，等到發現不對勁后，就自己搶起了紙鳶，搶到了就可以玩樂了。

起先是三個人各搶各的，后來力氣搶不過，眼看著越來越往翹翹那邊，李緋和竇韻就達了一線聯盟，共同跟衛翹翹搶起來。

李緋比翹翹大一歲，竇韻大了半歲，兩個人聯手在一起，竟然都搶不過翹翹。翹翹的小腳板嚴嚴地踩著腳下的泥土，一不，分毫不讓。

因著都是出生于盤錯節的高門后宅，小兒們自小便把份等階參個明了。三個小姐兒臉蛋憋得紅紅的，李緋和竇韻聽著耳畔男孩們勸阻，眼圈更是紅紅的，自己貴胄之軀，憑何一個侯府小姐竟是不讓。

衛姮，他日定你后悔不迭！

周圍男孩們都心疼翹翹，瞧著一個對付兩個人，卯著嫣紅小，鬢角留下細細汗漬如珍珠。

英國公府小公子們就勸說：“菲兒韻兒，就讓給好了，回頭哥哥再父親給你扎一個！”

才不要。撕扯得更狠了。

那邊正在踢蹴鞠的齊國公府李瑀李璘李瑞三個小公子，也蠢蠢地想過去，一邊玩得心不在焉，一邊直往那邊看。衛姮的邊有淡淡的花香，十分好聞，他們都很新奇。

三房小公子李琰便看不過眼，他已八歲，生得十分貌，雖眸間總有幾分哂意，然清新俊逸，儀表不凡。

亦往那邊瞥一瞥，便看著翹翹兒花般的小子。憨可人的樣兒，為啥樣，因為比旁的小孩都多，卻不是胖，就可，裾像小天鵝一樣翹翹的。

這勞什子小名起的可真應景。

李琰不覺勾道：“你們現今如果過去，他年必定自討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