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穆長寧被五花大綁擡到祭地的時候，滿腹的火氣都已經變了漠然。

水月村的祭祀之地其實就是一石，裡的溼氣很重，還能聽到潺潺的流水聲，想必石的下方就是地下河。昏暗的火把搖曳生輝，模模糊糊能夠看到裡的場景。

雖說是祭祀，可目前的三牲果品卻一樣沒有，典禮儀式也毫不作要求，因爲這場河神祭，只需要一樣祭品。

到了這時候，穆長寧已經猜到了。

老村長皺了一張臉輕輕嘆息，這時候神間頗有些不忍和愧疚起來了。

這樣的神穆長寧已經看得太多，多得都到麻木。

“穆丫頭，不要怪我們……”

這句話村長今日也不知說了多遍。

穆長寧只能回以冷笑，定定地看著村長後的張嫂：“從我出現在水月村的那一刻起，你們便是打的這個主意吧？欺我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便對我百般熱忱，只爲了今日將我當做祭品獻給河神？”

張嫂無言以對，影在人羣之中毫不起眼。

老村長枯朽的臉面微微掛不住，訕訕別過目。

穆長寧更是大怒：“做祭品的後果是什麼，我與你們無冤無仇，你們就這樣推我絕境，良心可過意得去？”

衆人再次無言。

過了好一會兒，一直沉默的張嫂開了口：“你當初暈倒在地，若不是我們收留你，給你口飯吃，你說不定早便已經死了，你的命都是我們救的，若知恩，便當回報。現在，不過是……不過是要你還回來。”

穆長寧簡直要被氣笑了，“這麼說，我還得激你？”

舉了舉被綁起來的雙手，笑得譏諷。

大概是穆長寧此時的目太過失，張嫂又終究覺得自己理虧，張了張口沒有繼續說話。

四周安靜的可怕，沙子流的聲響就近在耳邊。

“你們都相信善惡到頭終有報，今日將我送上絕路，就不怕往後我化作厲鬼來找你們索命，讓你們日夜不得安生！”

穆長寧危言聳聽。

這羣人都很迷信的，只能做最後的垂死掙扎：“放了我，就當結一個善緣，來日若有機會報答，我穆長寧定然義不容辭！”

這羣看似淳樸的村民可不是在跟開玩笑，他們是真想拿去祭奠那隻河妖！真就由他們如願了，那自己就只能歇菜了！

就賭這羣人還沒有泯滅良知，願意大慈悲地放過！

果然衆人的神一時都有些搖，面面相覷。

老村長沉默了片刻，最後才直視：“水月村的存在，依仗了水月河，河神的喜怒，決定了我們未來一年農作的生長，既然承了河神的恩惠，得到了水月河的滋養，我們自當得有所饋贈表示。”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似是在說一件無關要之事：“河神祭祀是不能沒有祭品的，若不是你，也要有村裡的其他人出來……”

老村長慢悠悠地說著話，目從飄忽不定緩緩變得堅決。

穆長寧一顆心也在霎時墜谷底。

所以說，死道友不死貧道？

既然註定了要有祭品的犧牲，那與其犧牲一個與大家長期相有了基礎的村民，讓家家戶戶都爲之苦惱煩悶，倒不如獻祭一個來路不明的外人。

既不廢村中的一兵一卒，又能解決了河神祭，一舉兩得。

這算盤，打得確實妙。

可是……誰特麼又願意去死啊！

穆長寧破口大罵：“你們可有想過我的，這本就是草菅人命！”

老村長搖頭嘆息，“穆丫頭，這件事都是我一人的主意，冤有頭債有主，往後你若要索命，便衝著我來吧。”

沙裡的沙子都了，老村長揮了揮手，有壯漢便將扔進祭臺下那一黑黝黝的裡。

據說，那下面是河神大人的府。

“我……”！

穆長寧還沒說完話，失重便油然襲來。

被綁了手腳，彈不得，這個時候，是真的只能等死了。

腦子裡一時閃過太多的東西。

前世的，今生的，七八糟的紛無比，到最後都化作一輕快的小調，那是氏時常會在耳邊輕哼哄睡的歌謠。

母親送出凌家，卻將自己搞到這副境地。

不是沒察覺到怪異的地方，然而在這種表面的和善平樂下，自欺欺人地以爲人間自有真在，該有的戒心都被下意識忽略了。

前世二十多年，的環境簡單，來到這個世界，亦沒有什麼機會開闊眼界。

到底是一隻井底之蛙，只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裡，用這種態度在這個世界生存，不被炮灰都沒天理吧？

穆長寧深無力。

現在是後悔了，可這有用嗎？吃一塹長一智，然而連這個機會也沒有……有些事，往往不能重來。

穆長寧心裡又委屈又難過，不想死，一點都不想死！

無數念頭升起又沉下，冰涼的湖水瞬間讓穆長寧腦袋一空。

石的下方確實是地下河，從口落下來，就是一個深潭，穆長寧全都浸泡在了水裡。

按說的水其實不錯，可是再好的水，被綁住了手腳，那也沒法施展啊！

綁縛手腳的草繩已經換了牛皮繩，韌十足，即便用盡了全的力氣都掙不開，反倒在間，手腕皮破碎，有鮮從傷滲出來。

窒息越來越重，穆長寧直直地往下掉，與此同時，腳下無端升起一大力將往下吸。

湖底散出微弱的冷，穆長寧迷迷糊糊似乎看到了一張盆大口，拳頭大小的獠牙顆顆鋒利，濃重的腥氣侵襲了一整塊水域。

大魚怪！

穆長寧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猜測。

水月村的河神祭需要用生人祭祀，可神仙哪有吃人的，這隻被村民奉爲神祇的河神大人，分明就是隻妖怪！

或許村民心裡也是明白的，可在妖怪面前，凡人的力量顯得這麼渺小又不堪一擊，除了凡事順從，還待如何？

穆長寧再次慨實力的重要，那條巨魚已經猛地張了，嗷嗚一口把整個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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