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沒聽清：“那小孩，你說啥。”

韓君庭道：“我說，你兒子已經不在人世了。”

韓宗清在旁想攔著，但已經來不及了。

大娘這回聽明白了，當時眉就立了起來，破口大罵：“你們就是蒙事的，什麽東西，我兒子好好的，怎麽會死？”

韓宗清急忙道：“大娘，你別著急。小孩子，不懂事。”他越勸，大娘緒越激，最後，罵罵咧咧地走了。

韓君庭看著韓宗清，小撅著，委屈地眼圈都紅了：“爸，這明顯是個兇卦，老爻在上位，卦形為坤，主此人極為兇險，已死於非命。”

韓宗清歎了口氣，道：“孩子，我豈不知這些。但是，你要知道，我們這行，曆來是話到舌尖留半句。像這種事，你直接告訴那個，自然承不住。”

韓君庭還是不明白，問：“我應該怎麽說呢？”

韓宗清想了想道：“你就說，人現在有困難，想要回來，很費勁。但是，應該能回來。孩子，記住，要報喜不報憂。”㊣ωWW.メ伍2⓪メＳ.С○м҈

小柱子在旁聽明白了，道：“原來這裏麵有這麽多說道啊，我算是明白了，為啥都說算命先生的，兩頭堵。”

韓宗清搖搖頭，道：“這個村子不能呆了，咱們走吧！”

三個人灰溜溜地離了村子，回到了鎮子上。君庭還是有點想不明白，一路上沒太說話。韓宗清兒子的腦袋，心想：小孩子的心思純潔，讓他們明白這些，得多花些時間。

剛進鎮子，就看到人都往鎮東頭跑，一邊跑，一邊喊：“快點啊，不然一會沒地方，看不到熱鬧了。”

小柱子覺得奇怪，拉住一個閑漢，問道：“大哥，看啥熱鬧啊，咋回事？”

那閑漢有點不高興，一拉小柱子的手，道：“你拽我幹啥，別耽誤工夫啊。”

小柱子也不生氣，樂了，道：“大哥，耽誤不了多一會。我們是外鄉人，不明白咋回事。你就給我們說道說道。”

閑漢瞅瞅小柱子，又看看韓宗清父子，道：“我跟你們說啊，咱們鎮劉老爺家的二公子，又犯病了。劉老爺請了幾個道士，給他招魂呢。現在，就在劉老爺家的院子裏擺法臺，天黑就開始了。我得趕去，占個好位置，不然就看不到了。”

韓宗清聽完後，迷糊了。都什麽年代，還有老爺？

閑漢說完，扭頭就跑了。小柱子起了好奇心，道：“韓大哥，咱們也去看看吧。”

一聽是道士驅鬼招魂，韓宗清點點頭道：“嗯，去看看。”

隨著人流，韓宗清三人也往前走。等到了鎮東頭，就見一座非常氣派的宅子，廣亮的大門，三磴臺階。往裏麵看，二進的院子，門裏就是影壁牆。

小柱子年輕力壯，拉著韓宗清父子，在院牆外了個地方，然後把君庭抱著坐在牆上，道：“這地方好，看得清楚。”

韓宗清攏目仔細往院裏看。就見院子中間，搭了一座臺子，上麵擺著一張供桌，鋪著黃布。供桌上，有香燭紙馬，三牲祭品。兩個小老道穿灰道袍，垂手站在兩邊。院裏還有許多人，走來走去，忙碌地收拾東西。

此時，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趁這功夫，韓宗清跟旁邊的人打聽，才知道這個劉老爺家是怎麽回事。

原來，劉老爺名劉翰章，是本地有名的財主。據說，祖上在前清時還中過舉人。他家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劉子仁，小兒子劉子義。大兒子是個讀書人，但很早就出去闖，據說立過軍功，國家太平了，就當了，所以劉家得以保存。

現在，劉子仁在大寧省的一個縣，做一把手，家裏就剩下老爺子劉翰章和小兒子劉子義。這個劉子義今年17歲，從小不讀書，就舞槍弄棒，給他爹劉翰章氣得夠嗆。但是，拗不過老兒子。後來，劉翰章也琢磨，兒子讀書不，練一好武藝，將來也能有出息。即使創不出名堂，也能強健。所以，劉翰章就給兒子請了不師傅教。

那年月還有一些許多打把勢賣藝的，沒了生計，流落四方。劉翰章放出風來，自然有許多人登門。這裏麵，有來騙口飯吃的，也有的是真有本事。劉子義從小就和這些人學，倒是學得有模有樣。

劉子義生得眉清目秀，比大姑娘還好看。但是，子義結實，有能耐。平時，鎮裏年輕人湊在一起，三五個棒小夥子都不是他的對手。

不過，這麽好的劉子義，去年冬時病倒了。據說這病也不疼也不，整天就是昏睡，醒了也坐不起來，渾無力，吃飯都得有人喂，給劉翰章愁壞了。大兒子劉子仁曾經帶著兄弟，到省城大醫院看過，可也沒診斷出什麽。劉翰章實在沒辦法了，經人介紹，才請來附近鐵架山玉皇觀的老道。

聽到鐵架山玉皇觀，韓宗清心中一。他想起來了，他曾聽師傅說過這個鐵架山玉皇觀，說他們門戶和乾門有點淵源，但不是正宗。再多的，師父就沒提，隻是叮囑他，以後遇到鐵架山玉皇觀的人，躲著點就行。

正胡思想間，小柱子了他，道：“哎，快看，出來人了，出來人了。”

韓宗清這才注意到，此時日頭已經偏西了。從正堂門，出來幾個人。前麵是一名老者，60多歲年紀，穿老式長袍，麵容清臒，戴著一副老花鏡，三綹山羊胡。這胡子，黑的多，白的。這老者，穩穩當當，十分儒雅。有人在旁喊：“看，劉老爺出來了。”韓宗清知道，這就是本宅的主人，劉老爺劉翰章。

後麵跟著兩個老道，都穿著杏黃道袍。一個老道個子很高，看年紀也有60多歲，白麵長須，細眉，丹眼，鼻正口方，手裏拎著拂塵，就跟老神仙似的。另一個老道長得可有點兇，大塊頭，道袍穿在上鼓鼓囊囊的。往臉上看，皮黝黑，朱砂眉，一對環眼，闊口咧腮，看年紀有40歲左右。韓宗清心想，這個黑臉老道，如果給他拿個兵刃，活是戲文裏三國猛將張飛啊。

劉翰章三個人出來後，來到法臺前，不住地耳語。但是，由於太過嘈雜，聽不清說什麽。不一會，就見有幾個人從後院轉過來，抬著一塊門板。

這門板上鋪著厚厚的棉被，上麵躺著一個半大小夥子，兩眼無神，一也不。

韓宗清一看這個小夥子，長得是真好看。雖然一副病容，但還是能看出這小夥子眉眼如畫，臉上廓分明，薄薄的。這要是打扮上，說是大姑娘都有人信。不用問，他就是劉子義了。

劉子義被抬到法臺上，輕輕放在供桌旁。劉翰章急忙走過去，拉著兒子的手，低聲詢問。看熱鬧的人都議論紛紛。有的道：“可惜了劉子義了，這小夥子要是沒病，誰也比不上。”還有的說：“聽說玉皇觀這兩老道很有能耐，這回不知道能不能給劉子義弄明白了。”

又過了一會，天黑了下來。就見黑臉老道走上法臺，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各位，都別吵吵了，道爺可要做法了。”

這一聲，就像半空中打了個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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