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倒還真是把徐婆子給問住了，原先的阿荔確實不怎麼說話，所以...桃子到這時候還不太講話居然是因為這個？

這到底是楊家的家事，齊大夫十分得的點到為止。

他見徐婆子面上帶著訝異之，就不打算再繼續說，而是話鋒一轉：

“楊老夫人，齊某人明天一早要趕路先走，但你家楊二哥還是多休息半天把第二副藥喝了再啟程比較穩妥。

至于小楊桃說話的問題，你們呢，也不必過度焦慮，后期再多多引導就好。

只是這孩子實在是太瘦了，日后穩定了還是要好好將養著才好。”

說完這話，徐婆子一臉正的跟著點頭答：“誒，老婆子都明白了，我們過了晌午再走。”

“嗯，那行。

這兩瓶是我制的創傷藥，咱們在這世之中相識一場也是緣分，就送于你們留作備用吧。”

齊大夫遞上剛剛單獨留下了的兩瓶藥，滿臉真誠的希徐婆子收下。

他還真是喜歡這家人的，既有農家人的豪爽大方，也有江湖人的道義果敢，著實不錯。

徐婆子憂心楊青河跟楊青石的傷，也不多推辭，千恩萬謝的把兩瓶傷藥都收了懷中。

又掏出五兩銀子雙手奉上：“齊大夫，這銀子您拿著，我們雖是農家人，但起碼的看病給錢的道理還是懂得。

您今兒耗費心思給我家三個小輩兒看病，又拿了那麼多藥材出來熬煮，我們楊家可不能讓您吃虧。”

齊大夫哪里肯接，擺著手推辭道：“唔...使不得，使不得！

楊老夫人啊，我呢，并不缺銀子花，倒是你們日后到了寧州還得安頓呢！

作為大夫，那藥材自然也是不缺的。

我開的方子花不了幾個錢，阿荔小娘子于我也有相救之恩，咱們之間就莫要如此客氣啦。”

齊大夫對著小輩多是喜歡端著架子的，但對于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徐婆子，還是收了一貫的傲之，字字句句皆發自肺腑。

徐婆子自然也不肯，倆人又推辭了一番，最后齊大夫實在是拗不過，收下了二兩銀子才作罷。

這麼一耽擱，時間又晚了不，齊大夫非常珍惜這僅剩的休息時間，趕走到坡后坐在油氈布上閉目養神。

楊青石和楊樹還有于荔是主要的巡防人員，所以三人都得流睡覺和給三個火堆添柴，不可謂不累。

到了天蒙蒙亮之際，幾聲悲慘的啼哭落楊家人的耳際。

“娘，娘，你不要死啊！”

“孩子娘，你醒醒，我背你走，咱們再有十天就到寧州了啊！”

“嗚嗚嗚...娘...娘...你睜眼看看圓圓啊...”

這聲音哭的悲慘至極，外圍宿的難民也都被吵醒了，有些還在罵罵咧咧不肯罷休。

楊家人自然也都醒了，便是楊桃也迷迷瞪瞪的一骨碌爬了起來，有些害怕的偎在徐婆子懷里，摟著的脖子不松手。

鄭艷紅著眼睛，沒好氣的罵了句：“天還沒亮就在這兒哭喪，真晦氣！”

楊青石斜睨著，心一片煩躁，娘都沒吭聲，在這兒叨叨啥！

徐婆子正好也看了過去，覺察到自家婆母不善的眼神，鄭艷紅便嘟嘟囔囔的熄了聲。

見大家都醒了，徐婆子索吩咐道：“老大你去看看怎麼回事？”

又跟劉蘭草和鄭艷紅說：“都醒了就起吧，齊大夫今兒還要早走，你倆坐上鍋，煮點小米稀飯，把餅子拿出來烤一烤，讓齊大夫吃頓熱乎的再趕路。”

“誒，知道了娘。”

劉蘭草答應的十分輕快，倒是鄭艷紅噘著不不愿，但上徐婆子盯過來的眼神，又立馬著腦袋不敢再吱聲。

心里再有氣，也得跟著楊家人到寧州尋了鄭家的人才行，到時候有娘家人撐腰，楊家的人算個屁！

于荔和楊樹在外圍巡防，自然也聽到了這凄慘的聲音，心頭有幾分不忍，便說道：“大樹，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搶糧和搶孩子的人確實不足以同，但若是真有人在于荔眼皮子底下死了，也真的做不到置之不理。

齊大夫醫者仁心，自然也是背著褡褳走了過來，于荔對著他點頭一笑，倆人便結伴去了外圍路上查看。

林間的路本就不寬敞，現在路中卻圍了一圈的流民，還未待走近，嘰嘰喳喳的聲音也傳了出來。

“這世道可真是害慘了咱們窮苦百姓啊，又是旱災又是打仗的，咱們都快沒活路了！”

“誰說不是呢，你看他們這一家子，要是沒個人撐著，孩子估計也活不久啊...”

“嗐，你們就是咸吃蘿卜淡心，這世道啊，死了反而遭罪！”

“這時候就別說這些話了吧，讓人家聽著多難啊！”

“難啥？這一路上賣孩子的，換孩子吃的還嗎？所以說死了更舒坦！”

于荔聽著這些聲音抬眼去，唯獨看不到有人去幫扶一二。

這就是人吧，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沒有發生在自己上，就能這般隨意當做談資。

齊大夫可不是個好脾氣，直接拉開人群，高聲嚷嚷著：“讓一讓！讓一讓！”

圍觀的流民一看是昨天晚上吃餅子喝魚湯的人家來了，又互相眉弄眼的“流”了一番。

于荔怕這些人起了不該有的心思，直接霸氣的把從土匪那里繳獲的大刀往肩上一扛，什麼話都不說，只眼神冷冽的掃視了一圈。

那眼里帶著狠厲和細細綿綿的針，仿佛誰敢多一聲，就能被刺猬。

流民們見這般不好惹，哪里還敢再圍著，有一個算一個的都噤聲推搡著離了去。

這些人有一大半都是昨天晚上聽到狼而逃過來的，自然也見識了于荔扔石頭砸破李大牛腦袋的壯舉，所以大家對那都是趨之若鶩，不敢輕易造次。

死是命，好歹還有個全尸。

若是被砸了腦袋或者削掉胳膊啥的，那便是死無全尸，這可是大忌，沒人敢輕易嘗試。

剎那間，人群散盡，于荔這才看到里面的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