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瑤沒有想到，一時好心的通風報信促了一場尷尬局。

 梁聿之過來時，姜瑤正和徐姝嘉聊到最新一季的流行，去開門時，徐姝嘉為表示禮貌，也站起。

 “大爺你可算是到了，我媽和珍姨都蒸上棗泥糕了！你真是慢死了……”

 抱怨到一半，愣住，“誒？”

 倏然看到跟在梁聿之后的人，微瞪眼睛，這位很眼生啊，什麼況？！

 姜瑤大腦飛速轉，無法合理化眼前景，和蔣津語分開也才沒多久吧，這麼快換人了？

 當然，在這片刻之間，還不忘用自己那雙看過無數的眼睛仔細審視，確定和蔣津語不是一個類型。

 不得不說，別管什麼風格，梁聿之的審始終在線啊。

 下一個念頭是，完蛋，老姜這局盤糊了。

 這時候，梁聿之已經看到了站在小茶廳的徐姝嘉。

 “有客人？”他一邊下外套，一邊問。

 裝模作樣。

 姜瑤在心里白眼翻上天，面上全力配合。

 “那就是姝嘉姐。”接過他的服，試圖憑一己之力化解這尷尬的場面，著頭皮出熱笑容，看向他側，“這位是……”

 “唐西澄，你可以西西。”

 他語氣極自然，好似他們真的有這麼。

 姜瑤主打招呼:“嗨，你好！”友好地看著西澄，“我姜瑤。”

 西澄回以微笑，用手語比劃了“你好”。

 姜瑤原本被笑起來的樣子到，不自想夸，結果卻愣了愣，目詫異地盯著，很難相信地以眼神詢問梁聿之。

 見他點頭，姜瑤到極大震，勉強維持住表。幸好天生靈敏，反應比常人更迅速，很快找著了話，“那……快過去坐吧，別站著了。”

 走到茶廳那邊，姜瑤介紹:“姝嘉姐，這是我哥，”又指西澄，“是西西。”

 至于是我哥的朋友還是其他的什麼，我不清楚，我就不介紹了。

 一邊腹誹，一邊招呼他們坐下。

 “徐小姐你好。”梁聿之先開口。

 “你們好，我姝嘉就好了。”

 不同于姜瑤的活潑跳，徐姝嘉看起來穩重嫻靜，偏鵝蛋型的臉龐，妝容得，穿著大方，笑了一笑，目看向梁聿之，“我聽姜伯伯說起過你，你是賓大畢業的是吧？”

 梁聿之:“你也是？”

 “不，我哥哥是。”仍微笑著，“我在英國讀的，不過我去過你們學校。”

 看他們聊上了，姜瑤暗暗松口氣。

 其實還算了解這個表哥，別管他心里想的什麼，臉上極直白表，這種社面上該有的紳士禮貌他總是能做到的，有時候看上去還周到客氣，但是真心有幾分？

 鬼才知道。

 怎麼說呢，也不過是個被世故熏染的社會人罷了。

 趁他們社會人寒暄的間隙，姜瑤果斷溜去書房找爸老姜，又去廚房找媽，把要通的氣先通了，免得他們沒有心理準備搞出更多尷尬現場。

 雖然姜父從書房出來時臉不怎麼樣，但還是維持了面的態度。

 姜瑤媽媽就溫多了，見人帶笑，講話也熨帖，吃飯時更是熱細心，對徐姝嘉很客氣，也不忽略西澄，偶爾問些點頭就能回答的簡單問題，或是和梁聿之講話時提到，既避免了把人晾在邊上，又不讓人因過分暴弱勢之而難堪。

 姜瑤目睹老媽全程控場，自愧不如。

 至于西澄，原本確實是不自在的，但最后居然也覺得氛圍不算特別糟糕。

 當然，如果智齒不發炎，或者梁聿之不往碗里連夾兩塊排骨的話，驗會更好一些。

 飯后又坐了一會，徐姝嘉向姜家父母道過謝，先告辭離開。

 走之后，梁聿之便被舅舅去書房。

 姜瑤抓利用這個時間和西澄聊天，們互加了微信。

 “你和我哥怎麼認識的啊？”

 姜瑤一張圓臉，微卷的頭發，長相很甜，眼睛很無辜地盯著看。

 吃過這頓飯，西澄當然清楚梁聿之為什麼帶來，也知道此刻在姜瑤心里是什麼角，在手機上寫道:“我在星凌實習。”

 得知西澄比自己還小兩歲，在讀大四，姜瑤兩眼一黑，梁聿之怎麼也染上這壞病了？果然了被社會浸的墮落紈绔麼，向公司實習的大學生黑手？

 而西澄并不知道心里已想象了很多，仍然有問必答。

 在談中了解到姜遙學新聞，畢業后做了幾個月雜志編輯，已經辭職在準備語言考試，打算出國繼續讀書。

 后來是八點半從姜家離開的。

 姜瑤送他們出門，等西澄上了車，語氣復雜地低聲音對梁聿之說:“個底吧，你這是正經朋友還是那什麼什麼？”

 那幾個字在齒間，沒有真正出口。

 “姜瑤，你就沒點別的事干了嗎？”梁聿之說完這句，再沒別的解釋。

 “誒我——”話還沒說完，他人已經上了車，利落地倒車打彎，留下一個遠去的車屁。

 回去的路上，很長一段時間車里很安靜。

 梁聿之沉默地開車。西澄靠在副駕座椅上，微微偏頭，視線里是他搭在方向盤上的左手，修長干凈的手指，有分明的骨節。

 看了片刻，移開視線，向右側窗外。

 一路霓虹絢爛。

 能覺到他車開得不錯，速度不慢卻很穩，很容易讓人困倦到陷睡眠。

 但西澄并沒有睡著。

 悅在微信上找說話，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個來回。

 悅苦惱于父母的關系，雖然已經長大了，但依然難以接父母破裂，執拗地想要補。

 “雖然他們兩個都很我，但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吧，我更難接。”

 西澄表示理解，回了幾句沒什麼作用但屬于社需要的安話。

 這幾年在這方面進步很大，或者說，社會化程度高了不，但這不影響仍然有很多人會用“孤僻”形容。

 悅回以一個嘆氣的表結尾。

 路口紅燈，車子減速直至停下。

 梁聿之忽然說:“你怎麼了？”

 西澄微頓，側過頭，梁聿之手指了一下，才知道原來他看到了，左下智齒酸痛得厲害，一路上下意識拿手掌按了好多次。

 西澄起手機回答:“牙疼，智齒發炎。”

 梁聿之的視線從手機上移過來，淡淡地看了看。

 因為前窗落進來的線，他一側的影更重，皮也顯得白。這樣的影凸顯了五的立度。

 喬逸說他長得像梁泊青，西澄之前不認同，但在現在這個視角看，是有那麼一點，尤其下半張臉，從鼻梁弧線到，的確很相似的形。

 前方跳了綠燈，梁聿之收回視線，搭在方向盤上的那只手很自然打了個彎，車子右轉。

 繼續行駛十幾分鐘，在西澄終于有點昏沉睡意的時候，車子忽然變道，從豁口進輔道，靠邊停下。

 駕駛位上的人解開保險帶，開門下車。

 西澄的視線跟隨他繞過車頭，他今天穿的風，及膝的深長款。

 那影走去路邊藥店，沒幾分鐘出來，他去后備箱拿了瓶水。

 坐上車，手里那盒藥遞給西澄。

 消炎藥，甲銷唑。

 水也遞過來。

 梁聿之做這一切時沒什麼表，甚至都沒開口說幾個字，就像他在工作場合一樣，做著自己該做的事，一副嚴肅淡漠的姿態。

 他對態度最好的也就是在公司樓下那天晚上，可能喝了酒吧，語氣隨和，沒吝嗇同講那兩句話。

 西澄本來要道謝，但看他已經轉過頭，發引擎，并不給留時間，便省了這步，吃了兩粒藥，剩下的連同藥盒一起塞到包里。

 距離z大還有一個路口時，設好了手機導航，在語音提示下，車一直開到租住的小區側門，停在林蔭道的路牙邊。

 這一片全是舊樓，街景破敗，擺夜攤的還沒收掉，滿滿的煙火氣。

 關于今晚，梁聿之并沒有解釋什麼，似乎這件事的質就如他邀請時說的那樣單純，只是吃個飯。

 西澄下車后穿過道路。

 梁聿之沒立刻走，在車里坐了半分鐘，開門下去了。

 西澄進了小區，走到半路，想到的書上午已送來，便又出來，折去旁邊的超市取快遞。

 梁聿之靠在車門上煙。隔著散開的薄薄煙霧，只看見一個進去超市的背影。

 幾分鐘后抱了個紙箱出來。

 箱子不是很大，但抱得很吃力，走下幾級臺階停一下，又重新抱起，快走到門口時，再次停了下來。

 上一件薄和絨質的半，站在那低頭調整側肩包的位置，大約是太瘦了，在影影綽綽的燈下顯得伶仃極了。

 這一幕在梁聿之眼里，很莫名的，有那麼點脆弱。

 他看了片刻，熄了快燒完的煙，提步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