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

 喬逸腳步匆促趕到急診手室外, 一眼看到梁聿之靠在墻邊，那樣子實在不怎麼好，襯衫上全是紅到刺眼的跡, 冷不丁那麼看過去十分駭人。

 他邊走邊從兜里紙巾，過去幫梁聿之了下脖頸和臉側快干掉的污，幾乎能想象當時的現場, 也聽蔣師傅說, 那欄桿當時過去的位置有多驚險。

 就差那麼一點, 梁聿之可能沒命。

 喬逸最初接到電話時還以為是跟他開什麼愚人節玩笑。

 明明就是個普通的晚上，兩個小時前他們還在打麻將, 那麼空曠的路, 真他媽世事無常。也不知道那個混蛋是不是腦子有什麼大病, 醉酒不知道代駕，大路上自殺式沖。

 “事故已經在理了，我讓蔣師傅留在那，那輛失控的車是醉駕。”他努力過了也沒能讓梁聿之臉上干凈多，“西西怎麼樣了, 進去多久了？”

 “沒多久。”梁聿之干的了下, “剛做好前準備, 不到半個小時，止帶沒什麼用，休克嘔吐……”他蹙眉, 沒繼續說下去。

 喬逸看到他臉很差, 被醫院走廊白慘慘的燈映照一下, 更是糟糕。

 他這才發覺自己來得著急, 什麼也沒準備, 連瓶水都沒帶。

 “來來來, 還是坐著等吧。”喬逸拉他坐到旁邊椅子上，過去接了杯熱水來，給姜瑤發消息，簡單講了況。

 姜瑤那丫頭果然還沒睡，急得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喬逸走到一邊，低聲音代:“別吵，我告訴你你過來別開車啊，你那車技一著急什麼事都有可能，你讓司機送……”

 一個小時后，姜瑤按喬逸的提醒帶了服過來。

 神慌慌張張，一看梁聿之臉上上那個狼狽樣子，被嚇到了。

 “他沒事，你別慌。”喬逸上前，“服呢。”

 姜瑤忙從包里拿出一件干凈的男款襯，走去梁聿之邊，“哥……”

 梁聿之看一眼:“你怎麼來了。”

 姜瑤聽他聲音有一沙啞，臉也不好，但樣子好像算是冷靜下來了，心口稍松了松，小聲說:“你去洗把臉吧，給你帶了服，我也給西西帶了我的服。”又從包里出消毒紙巾，“你臉上用這個吧。”

 喬逸也說:“去吧，收拾一下，你這樣子西西一出來就被你嚇到。”

 在洗手間的鏡前站了片刻，梁聿之開了水龍頭洗雙手、臉龐和頸側，水不斷從洗手盆里快速流下去。

 他不控地反復想起唐西澄糊糊的左手。

 喬逸沒見到人出來，過來看，見梁聿之已經換掉那件滿是污的襯，在扣扣子，他也走去旁邊洗了個手，說，“姜瑤那丫頭擔心你，讓我來看看。”

 “如果的手廢了怎麼辦？”梁聿之忽然問。

 喬逸一愣，轉過頭，看到面前人的表。他們一起玩了很多年，梁聿之從來都是那麼一副冷靜的樣子，沒見過他這樣。

 “怎麼會呢，你想什麼呢，”喬逸努力笑了笑，“肯定不會的。搞不好馬上就要出來了，我們快點過去。”

 他扯梁聿之的手臂。

 他們一起出去，回到椅子上坐著。

 手一共進行了快三個小時，近五點時，西澄被推去病房。

 麻醉的藥效讓仍然在昏迷中。

 喬逸看看病床上那人，平常好好的漂亮姑娘，現在看上去實在脆弱蒼白，可算是吃了一遭大苦頭。

 姜瑤眼睛紅紅的，看著西澄傷的手被包扎得嚴嚴實實。

 “西西得多疼啊。”

 喬逸肩頭，“你在這看著，我也去聽聽醫生怎麼說。”

 他走過去，看到醫生正給梁聿之看拍出來的片子，很仔細講明況。

 傷已經合止，整還算穩定，但因為失過多，所以仍然很虛弱，另外掌骨骨折嚴重，恢復比較麻煩，需要時間。

 喬逸聽到這稍稍松了口氣。

 沒說不能治。

 梁聿之在廁所里問他那話的時候，他真是被驚了一下，要是真糟糕到那個程度，無論是西西還是梁聿之都承擔不起吧。

 想想，也算萬幸。

 連續幾個小時西澄于昏睡中，病房里的人進進出出全無知覺，喬逸回去了又過來，還特地安排了個護工，蔣師傅很愧疚地跑來看，一直對著梁聿之道歉，蔣津語早晨也來了一趟。

 西澄醒來時，病床前只有姜瑤。

 起初有些恍惚，之后難以忽略的疼痛讓一切變得清晰。

 “西西……”姜瑤湊過來小聲地喊，有點驚喜，“你終于醒了。”忍不住握住西澄正在輸的右手，“你是不是很疼啊？”

 西澄眼皮很酸，適應了一下，點點頭。

 難以形容的痛，像是被重力持續碾，關于昨晚那瞬間的記憶清晰襲來。

 轉頭去看疼痛的來源，姜瑤急切地告訴:“會好的，現在先養傷口，傷口好了之后再養骨頭。我和我哥都會好好照顧你的。”

 西澄沒有回應，這時候聽到姜瑤喊一聲“哥”，抬眼看到梁聿之進來。

 “西西醒了，你快來。”姜瑤地把位置讓出來，走去外面，給他們留點空間。

 那個影走過來。

 西澄的視線與他了一下。

 梁聿之手調整了輸管的流速，然后坐下來，手指探過來輕輕的臉，很淡的聲音說:“你的手廢了。”

 西澄目微頓，直直地看他。

 “害怕了？”他角輕扯一下，伏靠近，眼底微微有些紅，“你傻不傻。”

 西澄眼睫，梁聿之低下，有些用力地親的，收尾的力道卻輕下來，指腹極溫地蹭了蹭眉側傷疤。真想問，有沒有后悔，如果真廢掉一只手，會不會后悔？為了我這樣，不會后悔嗎？

 也想問疼不疼？

 覺得是廢話。

 抑下繁雜起伏的心緒，最后只說:“喝不喝水？”

 西澄點頭。

 他一手輕輕托的腦袋，拿吸管給喂水。

 西澄看到他耳側有一點干掉的跡。

 這之后的一整天，西澄全程躺在床上，梁聿之喂喝了粥之后，又開始睡覺，失之后的似乎異常疲倦。有時候恍惚地睜眼，看到那道約的影坐在床邊。

 一直到深夜，凌晨之后，輸管拿掉，吃了點清淡的，西澄稍微有些神，右手也相對自由，坐起來靠了會。不知道是適應了還是錯覺，覺得左手傷口那種劇烈的疼痛減輕了一些。

 拉梁聿之的手，指指柜子上的手機。

 拿到之后，放在被子上，單手作，解鎖之后先回復悅，怕擔心，只說這幾天不回來住。

 往下翻翻看到肖朗，問怎麼沒去圖書館。

 西澄告訴他有點事。

 沒想到肖朗秒回:“沒什麼事吧，有點擔心你。”

 西澄:“沒事。”

 抬眼發現梁聿之正看著，打幾個字問他:“我要住院幾天？”

 “至五天，等傷口好點。”他說，“但你的手要養很久，所以短期你都不方便回去住，你可以告訴你室友，讓幫你收東西，我會過去拿。”

 西澄愣了下。

 “很久是多久？”

 “醫生說一個半月到兩個半月。”

 “我跟你一起住嗎？”

 “不然呢。”

 西澄看看自己的左手，忽然想到手傷會帶來多不便。比如的論文還有一點沒寫完。之前都沒有意識到。

 沒有說話。

 梁聿之看著:“你這幾天可以想想，有哪些東西需要拿。”

 西澄還在想，梁聿之已經將的手機走:“現在先休息。”他調節按鈕讓躺下去。

 隔天仍然輸半天，這之后西澄覺力恢復很多，除了手疼，下地行已經沒什麼問題，但因為手傷需要觀察、換藥，梁聿之嚴格遵醫囑，讓住滿五天。

 這期間他沒去過公司，只在姜瑤和喬逸來的時候回家拿東西。

 出院那天，直接帶西澄回順義家里。

 西澄列了個清單，請悅幫忙收拾東西，需要的并不很多，幾本書、電腦、服和一些日常用品。悅也沒覺得多奇怪，眼看著西澄住在外面的時間越來越多，已經明白這是快要同居的趨勢。

 只是心里多會有點驚奇，什麼樣的人能讓唐西澄談談得這麼投。

 剛完了論文，打算回南京老家休息一陣，便趕在臨走前幫忙整理好，拍了個照片發過來。

 “可以來拿啦。”

 等梁聿之開車出了門，西澄忽然又想起來掉一樣，給他發消息:“我書桌上那盆鸞玉也幫我帶來。”

 收到他的回復:“嗯知道，那個楊桃。”

 “……不是楊桃。”只是長得有點像。

 “還有什麼，你再想想，我快到了。”

 “沒有了。”

 帶著kiki在院子里，單手打字還不那麼練，速度有點慢，能說就說，發完把手機收起來。

 大約過了一刻鐘，手機忽然震，打開一看，是悅。

 一整排嘆號。

 下面連著跳出兩條——

 “你為什麼不說你男朋友這麼帥？！”

 “唐西澄同學，我鄭重地祝你同居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