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留給我的最后一句話。
看現在,明明是高大的王,現在,卻連一條流浪狗都不如。
「父王,住在這里的覺如何?」
我靠近籠子,微笑著問他。
他抬起頭來,直勾勾地,好像在看著這世上最惡心的東西,「沒想到,孤的風流一夜,造就出來你這麼一個瘋子。」
瘋子?
我拍了拍手,對他的贊賞表示肯定。
「父王,我正是要謝你的風流一夜,才讓我見識到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有這麼多刺激好玩的事發生,比如,親手埋葬自己的母親,比如穿自己親生父親的琵琶骨,一樁樁一件件,滋味都妙得很啊。」
鎖鏈嘩嘩作響,「嬈,你不得好死!你以為那個位子那麼好坐的嗎?!每一天,每一天都是煎熬!」
我挖了挖耳朵,對他突然的暴躁很不理解。
抬了抬手,讓秋涼安排人,又準備了一盆辣椒水。
「父王,你知道蜈蚣生吃什麼味道嗎?你知道老鼠怎麼烤起來最香嗎?你知道寒冬臘月吃雪解什麼滋味嗎?」
「父王,你都不知道,全都不知道,兒臣覺得,很不公平。」
「父王總得有一些事去親自驗,才能告訴兒臣,那是什麼樣的覺?這不就是為父親的責任嗎?」
「現在,兒臣想知道,辣椒水涂在傷口上,是什麼覺。」
伴著他撕心裂肺的慘,我把辣椒水一瓢又一瓢的潑在他上。
我做的這些,都是仰仗母妃的教導。
教給我書本中的第一句話就是。
養不教,父之過。
4
從牢獄里出來,我和秋涼一起走在回宮的路上。
看著月皎潔,我嘆了一口氣,「秋涼,我好像看不到前方的路了。」
「奴婢不懂。」
秋涼,現在是我的婢。
我背著手,看著夜下方的花園,「我以為我親自折磨他,我這麼多年的委屈會消失,可是沒有,反而覺得很沒意思。」
我以為把他囚,折磨他的不是個樣子,我會很開心,會解氣。
可是,沒有。
反而心里悶悶的,怎麼也疏通不了這口不上不下的怨氣。
「秋涼,你先回去吧。」
「諾。」
我慢慢在花園溜達,走著走著,就走到了聽玉的住。
他的門沒有關,我輕輕推開,走了進去。
書還是打開著,看來沒有走遠。
我坐在凳子上,抱著自己的雙,好像在這個偌大的王宮里,呆在聽玉邊,會讓我很安心。
輕松地得到了權勢,輕松地報復了自己恨的人。
一下子完自己朝思暮想的事,反而讓我沒有了任何依托。
好像是一場隨時都會醒來的夢境,一邊沉溺,一邊清醒。
突然,聽玉從屏風后邊走了出來,他好像是剛洗完澡,袍散,出大片的膛,上邊還有兩顆巍巍沒有干凈的水珠。
看得我臉紅心跳,脈噴張。
「王上,有事?」他說著,一邊整理好自己的服。
帶著恰到好的疏離。
自從我為王上,聽玉對我的態度,好像比以前更加冷淡。
忍著心臟被他這個態度反復的痛苦,強歡笑,「沒什麼?只是看你還未就寢,來看看。」
聽玉點了點頭,「沒什麼事,王上就早點休息吧。」
我看著他干凈的眸子,問出了我最想問的問題,「為何,你待我越來越有禮了呢?」
聽玉愣了愣,「王上是一國之王,聽玉不敢無禮。」
可是……可是你不一樣啊。
你明明知道的。
我直視他的眼睛,里邊帶著明晃晃的控訴,「我現在為王上,還是以前作為乞丐,在你眼里,好像沒
什麼區別。」
一樣的是,不中意我罷了。
聽玉張張,想說些什麼,最后還是放棄了。
看著他因為洗澡而變得微紅的,我有些意,想知道只要一說話就能傷人的,親起來會不會很。
我連忙低下頭,不讓他發現自己赤的目。
明明都已經那麼疏離了,我不想再讓他離我更遠。
我不知道的是,聽玉看著我也別開了目,耳朵微紅。
5
(朝堂)
我坐在王位上聽著大臣們槍舌戰,他們就一個要不要給洄河下游開閘放水都能爭辯一個上午。
我打了一個哈欠,抬抬手,讓他們停止了爭辯。
「各位卿,孤知道你們的意思了,至于這件事,你們把自己各自的意見寫個奏折,孤都會看的。」
「退朝吧。」
他們弓著子從我邊慢慢退去,看著最后一個影消失在宮門外,我轉回到了王座上。
秋涼走到我的后,輕輕為我著太。
「王上,如今朝堂安穩,您大可不必那麼憂心掛懷。」
「你覺得,朝堂是真的安穩嗎?」
「奴婢不敢多言,但是們忌憚王上,就不會隨便作。」
「我的王位在他們眼里是來的,現在,只是暫時的平靜罷了。」
「奴婢愚鈍。」
我登基的那天,一些大臣以為我的王姐是我害死的,認為我是謀權篡位。
看著他們站在了我的對立面,我的反骨一瞬間立了起來。
我沒有一句解釋,把所有反對我的人都殺了。
王姐,你想利用王位制我心中的暴,可是,它沒有,它反而更刺激我的逆鱗,讓我收不住自己已經沾滿鮮的手。
直到朝堂沒有任何明面反對我的聲音,我才停了下來。
當然,也只是表面上的平靜罷了,我也只希我們可以一直這麼風平浪靜。
可生活總是事與愿違,最近一段時間,關于我脈不正的消息甚囂塵上。
當今王上,母妃只是一個舞姬罷了,而且還是月之國進獻的奴隸。
這樣的消息了人們口中茶余飯后的談資。
當我正想安排人去查清怎麼回事,城通傳一聲進來了。
我放下該奏折,看著他。
一年快過去,他又長高了不。
現在,他對著我行了一禮,默不作聲。
我揮退了旁人,「有什麼事?說吧。」
「王上,近日這些留言,是臣放出去的。『』
我挑了挑眉,用手撐著臉頰,「接著說。」
他定了定神,緩緩開口,「最近有些大臣,想扶臣上位。」
「然后呢?」
「然后,臣想和王上做個易。」
「哦?什麼易?」我來了興趣。
「臣會向他們表示,臣有繼位的想法,把你拉下來,事后給你一份詳細的名冊,用來徹底整頓朝堂。」
我笑了笑,王姐的舊部都已歸順于我,至于城所說的那些支持他的人。
是父王那時候的舊部。
是該徹底清理清理了。
「你的要求是什麼?」
城一瞬間紅了眼眶,「的住。」
我挑了挑眉,「你怎麼知道還活著的?」
「我不知道,可是我一次都沒有夢見過,不會那麼狠心,一個夢也不舍得給我。」
激的他都忘了自己的稱呼。
「而且,王上剛才的反應,證明我猜對了。」
我笑了笑,點了點頭,看來,王姐,你是擺不了他了。
「所以你的計劃是什麼?」
城深吸一口氣,「王可去拓展疆域。」
「你讓我出去打仗?」
「一舉兩得,臣會盯著朝堂,王上可拓展疆域,王上走了,那些人才可放心為所為,這樣,臣才能順利拿到他們的證據,王就可靜候佳音。」
我站了起來,走到他面前,「那你怎麼覺得,孤會答應你呢?」
城低下頭,「臣不敢揣測君心,只不過,是臣單方面的懇求罷了。」
我沉思一會,沒有給他肯定的答復,讓他先回去了。
拓展疆域,是勢在必行的。
整頓朝堂,也是必須做的事。
可是,一走了之,聽玉……
一年了,我們的關系,始終是君臣有別。
無數個瞬間,我想離他更近一點,他都會拒我千里之外,冷漠的態度讓我的心涼了一遍又一遍。
他是我生命中的一束,現在,卻逐漸趨于黑暗。
即使心知肚明,每每想起來,還是心痛到手指。
時間一長,我都覺得,自己的心里住進了一個魔鬼。
這個魔
鬼在我千瘡百孔的心里,點燃了一把名為「占有」的火焰。
火焰既毒又辣,熊熊火苗著我的心臟,甚至要掰開我的心臟鉆出來,一不小心,就會燒得我面目全非。
也會把聽玉燒得面目全非。
兩天后,我做出了決定。
去孤沙城。
6
我坐在王位上聽著大臣們槍舌戰,為我是否去孤沙城爭論不休,我打了一個哈欠,抬抬手,讓他們停止了爭辯。
懶洋洋的站起,拿起做為王上的君。
「無需多說,明天正午,我會去往孤沙城,后續的事你們就各司其職,實在下不了決定的,問國師就好。」
我穿過群臣,走到門口,被刺地瞇了一下眼睛。
語氣冰涼,「我不在的時候鬧了子,有什麼后果,你們自己心里清楚。」
沒有他們各自致命的把柄,我這一年也穩不住朝堂。
群臣噤聲一片,沒有人再出來反對,都低頭不語。
我嗤笑一聲,甩了甩袖子,「沒什麼事,就退朝吧。」
他們弓著子從我邊慢慢退去,看著最后一個影消失在宮門外,我轉回到了王座上。
秋涼走到我的后,輕輕為我著太。
「王上,何必要駕親征呢?」
「不可多言。」
「諾。」
我擺擺手,「你去通知國師,讓他去我的書房等我。」
穿過花園,我看見切兒正在逗一只白貓,乎乎的人兒著乎乎的貓兒,看著心里暖暖的。
他是我在微服出巡的時候,撿的孤兒,明明和我差不多的年紀,卻瘦弱得可憐。
在這一點上,我和王姐像的,都喜歡撿人回來養。
可能是他那時候悲寂孤涼的眼神吸引了我,那種失去生命向往的絕就像深夜里開放的黑玫瑰,讓我心難耐。
后來,在宮里被我養得很好,那失去神采的眼睛又重新亮了起來。
我卻失去了一些興味。
不過,有個同病相憐的人陪我,也不錯。
「切兒。」我喚了他一聲。
切兒立馬回過頭,笑容燦爛如,「姐姐!」
我抱住撲過來的他,點了點他的額頭,「都比我高了,還是那麼孩子氣。」
切兒用臉蹭了蹭我的耳朵,「長得再高,姐姐也是姐姐,切兒還是姐姐的切兒。」
無論什麼時候,切兒總能說一些讓我到無比舒心的話。
「切兒,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了,你要在宮里乖乖的,知道嗎?」
「姐姐要去哪玩?帶著切兒嘛。」說完還拉了拉我的手。
我無奈搖搖頭,「不是玩,是去打仗。」
切兒握著我的手一,他臉瞬間垮了下來,「姐姐,打仗會死很多人的…姐姐也會傷的,我不想讓姐姐去…」
我他的頭,「切兒聽話,乖。」
他抱住我,「那姐姐答應我,一定要平安回來。」
「好。」
「有什麼事,你寫信通知我就好。」
他抱我抱得更了,好像要把我勒進他的骨一樣。
我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去玩吧。我還有要事和國師商量。」
切兒慢慢松開了我,撇著,然后拿出來一個平安符,「我什麼都不懂,幫不了姐姐,這是前天我在佛緣寺求的平安符,本來想給姐姐一個驚喜的,沒想到,就要分離了,姐姐要時刻帶在上,不要讓我擔心!」
心里一暖流經過,我鄭重的把它放在口,笑了笑,「好,我答應切兒,一定會平安回來。」
打發他去繼續和貓兒玩,我提步往書房走去。
剛轉過,就看見了國師站在樹下,投下的影讓我看不清他的表,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了。
只一襲白,芝蘭玉樹,好一朵清清冷冷的高嶺之花。
我與他對視,「國師既然來了,為何不出聲呢?」
「聽玉不敢打擾王上與切公子。」
這句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或許會有濃濃的醋味,但是聽玉國師說這句話,我聽不出來一的別扭。
就是聽不出來,我心里才更加苦。
他是真的不屑于我和其他男人的互。
7
「把門關上。」
聽玉關上了房門,靜靜等待我的安排。
「明天正午時分,我要離開王城去孤沙城,你留下來,替我看好朝堂那幾個老賊。」
聽玉沒有立馬回答,我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看著他。
良久,他才出聲,「聽玉恐難勝大任。」
「歷來國師都是隨同王上駕親征的,聽玉不敢壞了這個規矩。」
我無所謂地擺擺手,「我只信任你,你在這里坐鎮,我比較放心,才能安心打仗。」
「至于規矩
,從我這里,就破了。」
我用手扣了扣桌子。
「聽玉,你不要讓我失。」
他靜默,然后行了一禮,「喏。」
我松了一口氣,可是心里還是不太舒服,看著他低垂的眼瞼,我緩緩出聲:「你總是在跟我行禮。」
「聽玉是國師,王上是王上。」
一句話,劃清了我跟他的界限,中間隔著萬丈深淵。
「如果不是呢?」
「王上慎言。」他還是這般說辭。
或許是即將離別的不舍,又或許是長期被拒絕的苦悶,在他這句話說完以后,我就站起來隔著桌子,拉著他的領,吻上了他。
突然,我被大力推開,跌坐在椅子上。
我被他推得愣了一瞬間,直到后背火辣辣的疼,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我自嘲地笑了笑,抬頭看著聽玉,「就,這麼惡心嗎?」
聽玉沒有抬頭,我看不到他的表。
只能看到他的手垂在兩側,握拳。
原來,這麼討厭啊。
我的心好像裂了一個口子,寒冬臘月的風一直呼呼往里吹去,無法冰封起來心里的大,只能生生死去活來的寒冷。
「下去吧。」
我的聲音嘶啞,如火灼燒。
聽玉連忙打開門走了出去,連平時不疾不徐的步伐現在都有些散。
好像背后有什麼洪水猛一般。
不幸的是,我就是那個猛。
而后,我去了地下牢獄看我的父王。
他每日都靠我給他準備的參湯續命,我不會讓他痛痛快快死去,只能日復一日,活著的痛苦。
「父王,我要去打仗了,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兒不能來這里親手伺候你了。」
「賤人……」
「為什麼,為什麼不疼死你呢?」
「你這個畜牲應該和你那個蠢王姐一樣,每天都痛不生,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