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時不同往日,我如今是正兒八經的皇后了,母儀天下是我不得不擁有的風範。
我輕嘆一聲,在心里大罵一句司馬彥個王八犢子!
若不是他,我如今還在黎府做著我瀟灑快活的三小姐呢,被他看上可真是晦氣!
春意慣懂得察言觀,見我這一聲嘆息,趕詢問道:「娘娘何故嘆氣?可是奴婢們伺候不周?」
「伺候得好的……阿楠去哪裡了?」
「奴婢將阿楠姑娘安置到了東廂房,昨日睡的晚了些,這會子還沒起來呢。」春意答道。
「行吧。我有些了,麻煩你們幫我去拿些早膳。」
「娘娘要先去寧宮跟太后請完安,才能用早膳。」春意一邊給我係腰帶一邊善意提醒,「娘娘,自己宮裡倒是不妨事,只是在外人面前,您還是要自稱『本宮』較為妥帖。」說完又跪了下來,端端正正磕了個頭:「奴婢方才踰矩,請娘娘責罰。」
「無妨,本宮恕你無罪。這皇宮我初來乍到,許多規矩都還不懂,你在一旁提點著,是好事,沒有踰矩一說,起來吧,我們去寧宮。」
現下首要任務,是去寧宮請個安,至於我宮裡這嚴肅的氣氛,尋個時間我必然要整治一番的,不然長久住下來,不把人悶出病才怪。
行至寧宮門口,阿楠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小姐小姐,瞧我給你帶了什麼!」說著立馬往我懷裡塞了一包東西。
我展開一看,居然是只烤,瞬間得眼淚從角流了出來。
「阿楠,還是你懂我!」
我也再顧不得什麼,拿起就啃了幾口。
這可把春意著急壞了:「阿楠姑娘,往後再也不可稱娘娘為『小姐』了,尊卑有序,若是讓有心人聽了去,不知道要攪出什麼風浪呢。」說著又看向我,「娘娘,快將放下,這是在寧宮前,切記註意儀態啊。」
雖然春意語調都帶著點哭腔了,可比起儀態,肚子的滋味更不好啊。
「春意你別慌,我吃這個,很快。」說著我三下五除二就把吃的干乾淨淨,滿意地打了個飽嗝,這才把骨頭塞給阿楠。
「皇后怎麼跑來寧宮啃呢?」
後的聲音使得我一僵,完了完了,怎麼偏偏被司馬彥看到這窘迫一幕呢。
我皮笑不笑地轉,對上司馬彥帶著笑意的眼睛。
「皇皇皇上安好!」我嚇得立馬跪下去行了個大禮。
他上前一步扶住我:「皇后不必行此大禮。」然後又近我的耳朵,「泱泱,你為何如此怕朕,朕不吃人。」
我也不知道,從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兒,為什麼見了司馬彥就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心裡慌慌的。
「臣妾沒有怕。」我暗暗嚥下口水,強裝鎮定。
「那便好。」他說著握住我的手:「走,我們給母后請安去。」
太后可真是個慈祥的小老太太,自打我跟皇帝宮,的就樂得沒合攏過。
又是跟我講皇帝小時候的趣事,又是招呼我用點心。
可憐我雖對那造型緻的糕點垂涎三尺,卻還是要收斂著輕輕咬一口,掩面咀嚼,以保持儀態端莊。
他們倒是母慈子孝,我只好陪笑點頭喝茶吃糕,保持一個表的臉都快筋了。
終於,司馬彥以批閱奏摺為由告退,我也站起來行了個禮打算一同出去。
太后卻住我:「泱泱啊,彥兒政事繁忙,哀家也強留不得他,但哀家今日見你,十分歡喜,想留你下來用午膳,你可否賞臉啊?」
我心想早膳都沒用上,就給我安排上午膳了?
太后是個文化人,這話語聽著是徵求我意見,但我敢不賞臉嗎?
於是我淺淺一笑:「能陪母后用膳,是兒臣的福氣。」
司馬彥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那皇后便留下來陪母后吧,朕就先告退了。」
我不知道司馬彥這個眼神所謂何意,可九五之尊的心思原本就猜不得,我打了個寒,就挪開了眼去。
太后真是親切,午膳的時候一直面帶著微笑,不停讓人給我布菜,我端著架子卻吃得很是辛苦。
「泱泱啊,你與彥兒昨日相可好?」漫不經心地夾了塊翡翠豆腐小咬一口。
想起昨夜,真是難以啟齒,我總不能說司馬彥醉了,未行夫妻之禮吧?這不是惹人非議,皇后說司馬彥不行嗎?
「兒臣跟皇上相甚是愉快。」
淡淡「哦」了一聲:「哀家老了,想關心你們這些小輩也有心無力了。尤其是彥兒,他是個謹小慎微的人,事事都考慮周全,難免花費諸多心力,泱泱你往後可要更關心他才是。」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我重重點頭:「兒臣謹記母后教誨。」
「往後,你就是哀家的眼睛和耳朵。」看向我,臉上的笑意退了幾分,「彥兒這孩子有什麼事都憋在心裡不願與我多言,是怕我擔心,可作為母親總想為自己的孩兒做些什麼。泱泱,往後彥兒的一言一行你要格外留意,定期跟我匯報一番。」
我有些訝異,太后這話聽似關心司馬彥,卻又說不出哪裡有些奇怪。
我正要點頭應和,一個藍影忽的闖了進來。
「母后,你想做什麼?」清朗的聲調中滿是責備。
我驚呆了,這傢伙可真是膽大包天,佩服佩服。
「常兒!你說什麼胡話?莽莽撞撞的,還不快給你皇嫂請安!」太后急了。
那青年轉頭面對我行了個禮:「常兒給皇嫂請安,母后的話皇嫂不必放在心上。」
瞧瞧這說的什麼話,都快把太后氣得都歪了。
我尷尬的笑笑:「啊……這……」把我整不會了啊。
「逆子!哀家做這麼多,還不是為了你這個……」說到一半,太后住了口,煞白著一張臉瞥向我。
看我幹什麼……我比你更慌好不好……天吶,我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
「那個,母后,兒臣方才有些吃多了,想出去消消食,就先告退了。」說著我起行個禮。
太后滿臉疲憊揮了揮手:「去吧。」
我強裝鎮定,穩穩地走出門外,一出宮門便拉起阿楠逃也似地飛奔回梧宮。
「皇后娘娘,你仔細腳下,可別摔著了!」春意領著一眾宮跟在我後追得氣吁籲。
剛回梧宮喝了幾口茶水,屁都沒坐熱,又被司馬彥派來的小太監請去了書房。
司馬彥正在批閱奏摺,見我來了,抬頭莞爾一笑:「在母后那用膳,怕是沒有吃飽吧。」又轉頭朝候在一旁的小太監吩咐道:「去膳房傳幾道菜來,我與皇后要一同用膳。」
我找了位置坐下,又順手撈了一把茶几上的瓜子,又覺得有些不妥,暗暗放了回去。
「泱泱,這裡沒有外人,你不必如此拘謹。」
沒想到司馬彥眼那麼尖,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可我畢竟是皇后……」
「皇后不過是個份,而我喜歡的,是你黎泱泱本。」
他說的極其認真,我心下一暖,若他不是皇帝,我可真要淪陷了。
「呃……皇上喜歡我什麼呢?」我張地眨了兩下眼睛。
「你自由自在,瀟灑不羈的模樣。」
我角了,心裡憤憤不平,那你還讓我進這囚牢一般的宮里當皇后?我現在還瀟灑得起來?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好在膳房行力十足,一口氣連上十道菜,將臨時添置的桌子擺得滿滿噹噹。
司馬彥放下奏摺,和我一同座。
「泱泱,這些都是我平日里吃的,你嚐嚐合不合口味?」
我點頭夾起一塊紅燒,就听得他語氣平靜地問道:「母后同你說了些什麼?」
「也並未說什麼,不過是表達一下與你深厚的母子之。」我敷衍道。
「母子之。」他笑了,「你可知,太后並非我生母親。」
「啊?」
我平時裡聽鄰里鄉親的八卦不,但極聽到皇室的,如今聽他這麼一說,又想起太后的言行舉止,不免有些後怕。看來,太后這小老太太,並不如表面看著這般心地善良啊!
司馬彥雖笑著,可那笑卻略帶著蒼涼。
我心中不忍,決定和盤托出:「其實母后讓我……」
哪知一道聲音破空而來打斷了我的話:「皇兄,母后方才與嫂嫂用膳,暗示嫂嫂做的耳目,將你的一言一行皆告知。」
那個青影再一次出現在我的視線,他說完就看到了我,一臉吃了蒼蠅的表:「啊,皇嫂也在。」
好傢伙,他簡直是專業拆自己母后的台啊。
「二弟來的正好,用過午膳了嗎?」司馬彥倒是一副習以為常的神,看來這司馬常平日里沒告他母后的狀。
「是啊是啊,多吃點?」我應和道。
「多謝皇兄皇嫂好意,我還有些事,先行告退了。」司馬常說完便一溜煙跑了,比起我逃離寧宮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該明白了吧?」司馬彥面帶笑意無奈地搖搖頭。
「明白了。」我點點頭,忽然有點心疼司馬彥。
太后確實極認真地在宮鬥,只可惜親生兒子不爭氣,轉眼便把賣了。
「我還未登基之前,母后就想讓二弟當皇帝,只可惜群臣不願。自古以來,長有序,嫡庶有別,總歸我的生母親才是父皇的結髮妻子。」他說著斟了一杯酒飲下,「其實二弟確然是個當皇帝的合適人選,只不過他對皇位並不在意。」
我一直認為,司馬彥能當上皇帝,城府怕是極深,可如今他這麼輕易就跟我坦白了一切,我不由的有些愧疚,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泱泱。」他喚我,「我同你說這些,並不是為了拉攏你,而是我覺得,你既是我自己選擇的妻,便該告知你我的境。若有一日,我被當今太后趕下皇位,你可還會與我共進退?」
他說得極其真誠,我不由地紅了眼睛:「那是自然。」
5.
司馬彥連續兩日都宿在了書房,說是政事繁忙。
真假且不去管,我心中自是大舒一口氣,他若是來了,我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他呢。
可轉念又一想,大婚三日,便失了寵,這傳開去,我面上掛不住啊!
我倚在窗邊,看那皎潔的明月掛在高空,心裡不免有些悲切。
阿楠過來關窗:「娘娘,夜深了,皇上怕是不會來了。」
「我沒有等他呀。」我低低嘆了口氣,「我只是有點想爹娘和大哥二姐了。民間有三天回門的習俗,只不過皇室並不注重這些罷了。」
「泱泱若是想回黎府,朕陪你去便是。」話音剛落,著龍袍的司馬彥推門進來。
他緩步走向我,刀削斧鑿的臉上掛著人的淺笑,我的心在這一刻猛烈地跳起來。
「阿楠,你先下去吧。」
他話音剛落,阿楠手忙腳地行了禮,便退了出去。
我這才想起要行禮:「臣妾……」
「泱泱,你我之間,不必這麼見外。」他打斷我。
「好的,夫君。」話一出口我就震驚了,「我好像……把心裡所想的說出來了?」
他角微微勾起:「泱泱,在朕面前,你可以永遠做你自己。」
這話說得我心花怒放:「真的嗎?」
「朕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你若是不信,我明日便寫道聖旨給你。 」
「我信我信。」他之前給我的聖旨還藏在我陪嫁的首飾箱裡呢。
「夜深了……」他著我。
「那……」我福一福子,「泱泱恭送皇上。」
猝不及防的,他又一次將我打橫抱起。
「喂喂餵……」話一出口,我立馬嚇得手摀住自己的,居然喊皇帝「餵」,我這怕是廢了。
他將我抱到床上,附在我耳邊道:「今夜,朕不走了。」
「皇上不是政事繁忙嗎?」
我好像有什麼大病似的,在他的底線上來回試探。
誰知他也不惱:「騙你的。朕只是不想在你還未準備好的時候對你做些什麼……今夜,實在想念你,便來了。」
他在我邊躺下,我目不斜視,心跳急速。
真是,我現在也沒準備好啊,皇帝陛下。
「明日朕陪你回黎府,要何種排場,朕都依你。」他說著抓過我一隻手,握住,「歇息吧。」
就這?我微微歪過頭去看他,他已經閉上了雙眼。室燭昏暗,他長長的睫在白皙下眼瞼上投下一片扇形的影,好看極了。
我原先只覺得,他瘋了,竟對我那般醜陋的自畫像一見鍾。這幾日他對我的誼並不像假的,可我並沒有優秀到讓他短短數日就對我深種。
於是我終於把心中的疑慮問出了口:「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歡我了?」
然後我起脖子,將頭埋低,不敢再去看他,這話問的,實在自負又臭不要臉。
半晌,他才應道:「是啊,很早……就喜歡上了。」
我在腦海回憶許久,實在想不起來與他有過什麼集。
「是什麼時候的事?」
「朕明日再告訴你。」
我這人,最是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可這次對像是皇帝,我只好生生忍下。
卻導致我一晚上睡得不安穩,大早上又被窗外幾隻嘰嘰喳喳的鳥兒吵醒,真是命苦。
我說要低調回府,司馬彥只帶了幾個暗衛就與我便裝出行。
在馬車裡,他開簾子看著窗外的風景,嘆道:「朕許久沒有來民間好好遊玩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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