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宮第一天就被封了貴妃。
可我是他結發十年的太子妃,皇后之位本該是我的。
執掌印的人,竟是先帝的蕭慧妃——他力排眾議,不惜染上污點,也要從廣濟寺接出來的人。
蕭氏被接出來時,已有三個月的孕。
我了全京城最大的笑柄。
1
正妻變妾。
我沒住原本給我安排的宮殿,挑了地勢偏遠的未央宮,太監臨走時,面帶難。
「娘娘,兔子燈要帶嗎?」四喜氣的眼眶都紅了。
「姐姐,兔子燈送你。」陳景當初送我兔子燈時眼底的雀躍,我還歷歷在目。
我還沒說話,一陣風吹來,兔子燈摔在地上,我淡聲道:「不必了。」
冊封典禮我沒去。
陳景新人在側,也顧不上我。
「若侯爺和公主還在,娘娘怎會被人這般欺負?就因為娘娘十年無所出,就能讓蕭氏爬到您頭上嗎?」四喜憤憤不平道。
「是皇后,此話不可再說第二遍。」我冷臉訓斥。
無所出只是一個借口。
他的本不是我。
登基前一夜,陳景愧疚道:「姐姐,我一直沒告訴你,我有個藏在心尖尖上的人。」
一如十年前,他也是這樣對我說的。
「姐姐,若有朝一日,我登上那個位置,必將許你萬里江山,錦繡山河。」
2
冊封典禮后一個月,我才見到皇后蕭氏。
準確地說,是來見我的。
我病了月余,反反復復,一直沒好,闔宮上下陸續來了不妃子探,實則是來看我笑話的。
「姐姐。」四個月的孕,已經顯懷了,蕭氏步子很慢,我起去迎,剛要拜下,被扶了起來,「該我向您行禮的。」
說話很溫,我見猶憐的模樣,連我見了都忍不住心三分,當初先帝看上的就是這個樣子。
可惜蕭氏宮時,先帝早已經過了能人道的年紀,蕭氏沒被寵幸,先帝駕崩后,就被送了廣濟寺修行,為先帝祈福。
的孩子,是在廣濟寺里懷上的。
「臣妾一直病著,未能及時向皇后娘娘請安。」我還是行了禮。
「使不得呀。」
蕭氏姿態放的很低,我不好趕人,讓四喜沏茶,蕭氏擺擺手,沒喝,小聲和我咬耳朵,「姐姐,你別隨意給我吃食,這宮里人多眼雜的,搞不好在里頭擱些什麼,你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
我:……
難怪陳景喜歡,我對竟也生出一點探究。
蕭氏雙手托腮,「姐姐,我今晚讓皇上來你這里可好?」
蕭氏若非心機深沉,就是傻。
可能伺候兩朝天子,坐上皇后之位,能傻到哪里去?
我無意和深,做出疲憊之態,四喜很上道:「皇后娘娘,我家娘娘久病,怕過了病氣給您,等我家娘娘病好了,再去拜訪您。」
「那說好了,你可一定要來哦。」
蕭氏走后,我繼續看書。
四喜一個勁地勸我去看陳景,我沒去。
晚上,陳景來了。
帶著一怒火。
他一進殿,帶的冷風拍在我臉上,對四喜道:「出去!」
寢殿門被關上,陳景忍地看著我,「溫酒,你心中有怨你只管沖朕來,你就這般容不下依依?」
「皇上這話說得好生奇怪,臣妾未出宮一步,怎麼就容不下皇后了?」
「依依從你寢殿回去便腹痛不斷,你敢說不是你做的?」
蕭氏那副弱面孔和陳景合二為一,我怒道:「皇上未免也太小看我了,若是我做的,弒君之罪我都認,我還怕一個蕭依依?」
陳景眸晦暗地看了我許久,下令了我足后離開了。
我周涼意從腳底竄到全,跌坐在地上,四喜進來看見的就是這副樣子,嚇得忙扶我,「娘娘,奴婢都聽見了,我們去解釋,您什麼都沒做。」
「不必,覆水難收!」
3
「姐姐,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那年我被誣陷了太后佛串,被罰跪,我解釋,沒人聽我的,我子向來高傲,一氣之下跑了出來,坐在蓮花池邊丟石子。
年陳景走過來第一句話就是如此。
我問他為何這般信我?他說,姐姐上有傲骨。
我是信侯和長寧公主獨生,是命,我一出生,就是太子妃的人選,萬千寵于一。
也是陳景表姐。
他是不寵的皇子,他娘是一個低賤的爬床宮,先帝公主多,皇子更多,他卑微如塵埃。
我第一次見陳景,照顧他的嬤嬤正在掐他,他不聽話,他,嬤嬤嫌他煩,他疼的眼淚汪汪,可一聲不吭。
他告過狀,可欺
負他的不止一個,上至皇子公主,犯了錯就往他上推,下至宮太監,也說他不服管子難訓,沒人信他,替他撐腰,他只有忍。
我不。
我狠狠打了欺負他的嬤嬤,拉著他去找皇帝舅舅。
他像只驚的小狗,拽著我裳,「表姐,別去。」
我怎麼能忍?
我將原委一五一十告訴皇帝舅舅,皇帝舅舅下令徹查,伺候陳景的那群人全部被杖斃,欺負他的皇子公主也都收斂了許多。
我和陳景漸漸相,有我罩著他,他日子好過多了。
第二日我醒來,四喜從外間進來,「娘娘,皇上解了您的足令,聽說是蕭皇后求的,倒是慣會做好人!」
我皺眉,沒說話。
之后的日子我都稱病,沒外出,一直到蕭氏生辰宴,我不能再裝病下去了。
宴會還沒開始,我懶得聽其他妃子碎,讓四喜替我風,我溜到荷花池邊氣去了。
池子邊有艘船,我利落跳下去,卻見船艙里一個黑影緩緩起。
我嚇了一跳,腳下一,子不控制地倒下。
我驚呼一聲,腰肢被攔起,撞一雙深邃眼眸。
4
是個年輕男子,上有些酒氣,還有我喜歡的桂花香。
「溫貴妃?」對方看了我會兒,忙手,朝我行禮。
我不認識他。
「微臣許云歸。」他道,見我還在迷,又解釋,「許太醫之子,娘娘大晚上的怎一個人在此?」
「散心。」
許是我樣子太像個深宮怨婦了,又許是宮里關于我的流言都是我失寵不想活了,許云歸堅信我是來自盡的,非要送我回去。
和他古板老爹一樣,不開竅。
氣的我打算用強權,卻聽見有人來。
「快找找,皇后娘娘說帕子就掉在這里了,前面有艘船也上去看看,娘娘白日上去過。」
聲音是從前面傳來的,前路被堵死,只有后一條水路。
宮里算計層出不窮,我挽起袖子打算鳧水,被許云歸一把攬住腰肢,夏日清涼,我穿的不多,他掌心的熱度自腰間傳遍全,我子微微一。
「娘娘,得罪了。」
5
我被攬住腰肢,許云歸輕功極好,蜻蜓點水般掠過湖面,無聲無息。
他上氣息撲鼻而來,我有些恍惚。
以前我和陳景很恩,他靠近時,上都有龍涎香氣息,我都忘了,我有多久沒聞到那抹香了。
「娘娘?」
我回神,「多謝。」
我轉要走,卻在下一刻被人鉗制住胳膊,拽了過去,對方拽的有些兇,我沒防備,撞他堅膛上了。
我被撞的淚花閃,手比腦子快,一掌甩過去,「放肆!」
我沒打功,手在半空中被人扣住了。
「沒想到許太醫之子竟是個輕浮之徒!」我狠狠一腳踩下去。
許云歸吃痛,眉頭一皺,「臣也沒想到,娘娘會恩將仇報。」
我見他神幽幽,順著他眼神扭頭去看。
咳……
我在想事,腦子沒跟上,忘了后是荷花池,許云歸這一作實在挑不出錯。
我還得謝他,沒讓我落湯。
他松開我,后退數步,很是得。
「許小太醫,我剛才只是……」
「臣懂,娘娘眼花了。」
不錯,比他老古板爹要上道,知道給我找臺階下。
「許小太醫以后若遇見困難,只管來找我。」
「多謝。」許云歸拱手,補了一句,「不過臣不是太醫,臣也不小了。」
我想起來了,許老太醫曾提過一,他兒子不跟著他學醫,從軍去了,愁的他胡子都掉了好幾。
「是我口誤,許將軍不小了,許將軍大的!若有好的姑娘,許將軍只管來尋我,我替你們賜婚!」
6
不知道我哪說錯了,惹的他幽幽看了我一眼,「不勞煩娘娘了,臣還有事,先行告退。」
本就是客氣之語,我也沒心給人當婆。
我回去了。
四喜急得滿頭大汗,被人引開了,擔心我出事。
「宴席上怎麼樣了?」
「還好,皇上心思一直在皇后上,沒注意您不在。」四喜說這話時,擔心我難。
我來不及難,我金鐲子丟了,別的還好,鐲子是陳景送的,若被人撿去作文章,事就海了去了。
我讓四喜去找,我了席。
我才坐下,什麼賢妃敬妃德妃就來敬我了,擺明了要來嘲諷兩句,我回贈幾枚大白眼,氣的一眾妃子甩著屁回去了。
最后一個是蕭氏,惹的全場人的焦點都在我上。
「姐姐,我能坐你邊嗎?」蕭氏忐忑地
問,像極了之前被摔壞的兔子。
我還沒說話,陳景走過來,攔住蕭氏肩膀,他含笑,低頭對蕭氏道:「溫貴妃子不好,你在這兒反而不自在。」
兩人轉的背影和諧得讓我覺得刺眼。
怕我不自在是假,擔心我對蕭氏做什麼才是真。
以前,他也曾這樣攬著我,也會喊我阿酒,只護著我一人,現在只剩冰冷的溫貴妃。
我沒久待,推說不舒服離開提前走了。
四喜回來告訴我,鐲子沒找到,我估著該是掉進池子里了,等明日讓人去撈撈。
四喜還說,在我走后不久,蕭氏不舒服,陳景陪著也走了。
「娘娘,就因為有孩子就這般寵,您也要懷上啊,奴婢已經在讓人在民間打聽生子方了。」
哪里是孩子的原因。
是不了。
而且我也不想給陳景生孩子。
后日是我爹娘的忌日,陳景照常陪我去,不同的是,這一次多了蕭氏。
三個人的馬車,總歸有一人該在車底。
沒錯,就是我。
若非蕭氏非要表現自己的良善,我大抵能一覺睡到皇陵。
「皇上,你不用一直陪我,你陪姐姐說說話,肯定悶壞了。」
陳景笑道:「你不知道,溫貴妃子最是安靜。」
我眼底浮現諷刺,淡聲道:「皇上以前說過,喜歡臣妾活潑的樣子,忘了嗎?」
我不惹你,你也別招我,你若讓我不痛快,我是要刺回去的。
陳景尷尬了。
他了,想說什麼,被呼嘯而來的利箭破開車簾,箭矢穩穩當當扎在陳景腦袋上方。
「有刺客,保護皇上!」
周遭一片混。
陳景帶我們下了馬車,我們帶的侍衛不多,對方顯然早有準備,侍衛死傷慘重。
全場混一片。
蕭依依不知是何意,從下馬車就拉著我的手不撒開,我一度懷疑驚嚇過度拉錯了對象。
箭矢如雨點般集,朝我和蕭依依涌來,陳景臉一變,撈過蕭依依躲開了。
明明我離他最近的。
危險關頭,他在我和蕭依依之間,選擇了蕭依依!
7
這些年,我到底上一個什麼人?
托蕭依依的福,我被帶的踉蹌一步,箭矢著我手臂,冷銳的疼,鮮瞬間浸染,殷紅一片。
我們被沖散開了。
「姐姐!」蕭依依急的大喊,眼睛都紅了,「皇上,快救姐姐!」
一個演戲不倦,一個故作深,還真是般配。
「溫酒!」陳景喚我,我沒回頭,專心對付刺客。
我是會些武功的,可失帶來的熏暈讓我支撐不住,子一踉蹌,跪了下去。
對面刺客高舉著劍,卻在下一刻,被飛馳來的箭矢打偏。
「皇上,臣救駕來遲。」
是許云歸。
我還是第一次見他穿鎧甲的樣子,一襲銀白,風姿綽約,添了肅殺和冷絕,和那夜初見他溫潤如玉的樣子區分開來。
陳景大抵是很高興的,我聽見他興的聲音,「許卿,溫貴妃就給你了,務必要把完好無損的帶回去!」
蕭依依了胎氣,陳景一刻都等不了。
我想,就算我死了,陳景頂多也只會哭一場,轉而去安蕭依依吧。
十年夫妻,一朝到頭,我心還是忍不住疼了。
爹娘出事后,陳景立下誓言。
「姐姐,以后我便是你的全部,我這輩子,只你一人。」
「娘娘!」許云歸幾個利落的開弓挽合,靠到我邊,他作溫地扶住我,「娘娘,還起得來嗎?」
「能!」
我沒起來,箭上有毒,反跌他懷里了。
許云歸是去軍營路過的,沒帶多人,又有我這個拖累,很是被,可他把我護的很好,沒再讓我一點傷,倒是他上,染了不。
我窩在他懷中,看著他朗的側臉,心底詭異般生出抹安心。
在他長劍刺刺客中時,刺客拽下黑面巾,死死盯著我,「信侯府溫酒,你會……后……」
他沒說完,我也沒聽完,我昏過去了。
等醒來,是在一山里。
我外袍被解開,里面的裳被割掉了袖子,出白皙的胳膊。
許云歸跪坐在我側,他溫暖的在我胳膊上,陌生的刺激的我戰栗,我吃痛一聲,他在替我吮吸毒素。
「娘娘醒了?」
8
許云歸耳尖唰地紅了,神態有些不自然,他輕咳一聲,「我爹雖是太醫,可我自小就不喜歡,只學了個皮,所以……」
他一頓,似才想起什麼,后退數步,因著盔甲,他單膝跪地,「娘娘,況急,臣
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今日之事,還請娘娘保!」
「怕皇上知道你唐突了我?砍了你?」
我竟還有心思和他玩笑。
他抬眸看我,認真道:「花花世界,臣還沒看夠,臣惜命的很,還請娘娘手下留。」
話雖這麼說,倒不見他有任何懼怕之。
恪守規矩,古板的許太醫生的兒子倒是比他要有趣些,我虛弱道:「許將軍,救人救到底,勞煩替我包扎好!」
「你忍耐會兒。」許云歸說完,細心替我理傷口。
我才知道,他方才說和許太醫學了皮真是一點都不謙虛,他這包扎手法,我都替他爹臉紅。
許云歸也有些尷尬,和我說當時況,轉移我注意力。
刺客人太多了,他沒辦法帶著昏迷的我繼續打斗下去,只好帶我離開,刺客一路追,他一路避,就到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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