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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鬢亂》 第 28 節 心是越越的

陛下有心整改,卻無能為力,只因江湖中人排斥朝廷員。

于是我娘親便自請出宮深武林,想要替父分憂。

那一年才十五歲,剛剛及笄。

從此宮中的十四公主岳亦「病逝」,江湖多了個年輕俠越易之。

又過了幾年,聲名鵲起,一手建立了星月谷,又聯合另外一些頗負盛名的有志之士共同組建了武林盟,逐步將江湖混的局勢穩定下來。

我朝面臨的困局瞬解。

「越越,你娘親是個很了不起的人。」陛下挲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是朕最大的驕傲。」

「后來發生了什麼?娘親為什麼又回了京城?」

宮中早就沒有十四公主了。

為何要回來?

「當時武林盟里出了同敵國西黎勾結的細作,你爹遇害亡。細作藏得太深,一時查不出有哪些人,你娘又恰好發現自己有了孕,不敢冒險,便回了京城,假意心灰意冷退出武林。其后大張旗鼓嫁到了宋府,以迷細作讓其放松警惕,認為你娘已經變心,放棄了報仇。后來因為你在腹中不太安穩,你娘幾次差點流產,不得已只能推遲計劃,打算等到生產之后再回去。」

陛下說著說著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殿中彌漫著抑制不住的咳嗽聲。皇太孫立刻去扶他,卻被他擺手拒絕。

「誰也沒有想到你娘會死于難產。」他繼續道。

「這些年的舊部一直在暗中活,試圖找出當年藏在背后的那只手。可自你娘走后,朝廷在武林中的勢力被不斷蠶食瓜分,行事艱難,進展緩慢,十幾年過去,一直到前幾日才收到消息說當年的細作已經被拔除得差不多。」

「我爹死了?」我攥角,心格外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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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侍郎其實是你大伯,你爹宋西武,是宋侍郎的同胞弟弟。」陛下溫聲解釋。

「越越,朕這些年礙于份很去見你,但你的長經歷事無巨細全都有專人報與朕知曉

,所以朕知道你同你娘親一樣深明大義,亦是極聰慧之人。我們現在依然需要有人在武林中保持足夠的影響力,不能讓江湖離朝堂的控制,而你,作為一個不為人知的皇室中人,又有你娘那層關系在,恰恰是最合適的人選。」

「你經驗不足,又有人在暗中窺伺,所以早些年一直不讓你離京,京城畢竟是京城,沒人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傷得了你。如今外界環境終于相對安全,就是你離開京城去鍛煉的最好時機。」

他殷切注視著我:「越越,你愿意接替你娘,去完你娘的未竟之愿嗎?」

「我……」

我不知道。

這是我從未想過的問題。

我幻想過自己一人一匹快馬去闖江湖,卻沒有想過背負這種沉甸甸的責任。

我從未想過喊了十幾年的爹不是爹,是大伯,更沒有想過從未見過的江湖俠娘親是公主。

我只覺得腦子烏糟糟了一團,什麼也想不明白。

以前我最崇拜娘親,一直覺得的人生應當是快意又瀟灑。

可如今知道了更多,才發現恣意背后原來是步步為營的艱辛。

我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如此陌生。

14.

陛下還在滿臉期盼地看著我。

他真的已經很老了,病得也很重。

我不由回想起他之前來飛羽苑看我的時候,抱我,夸我的眼睛像我娘。

顯然,他一直以娘親為傲,娘親是他最優秀的兒。

我呢?

我是娘親唯一的兒。

娘親是因為我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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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里,我終于下定決心:「我可以試一試。」

只是試一試,我沒有把握。

陛下連道了三聲好,臉因激而變得紅。

他從床頭的柜子里出一塊金令牌遞給我:「這塊免死金牌,原本是給你娘的。死之后就收了回來,如今傳給你。

「朕自是希將來你們這些小輩永遠同心同德,可一旦涉及權力之爭,皇室中人就會而多猜忌。無論多親近的關系,今時信任往后都不一定。」陛下緩緩開口,「這塊免死金牌給你,意在保護。但朕希你永遠不會有機會用上。」

我接過金牌謝恩,聽見陛下又囑咐起皇太孫。

「干兒,朕也希你能記住,你的小姑,還有越越表妹,們舍棄安逸生活去江湖中苦心經營,是為了能夠與朝廷守相助,是為皇權維系、為我們岳家做出的犧牲,所以應當予以全力支持。」

岳乾立刻承諾:「孫兒必將牢記于心。」

接著,陛下整個人眼可見地松弛了下來。

「下雪了啊。」他目和地向窗外,喃喃低語。

不知何時起,外面已經飄起了鵝大雪,鋪天蓋地落下來,被宮燈熏得暖黃。

老人神悵然:「亦兒離宮那天,也是下著這麼大的雪。」

又聊了許久,待出宮,已是后半夜。

為避人耳目,我與岳乾一前一后各自離開。

帶我過來的那名圓臉太監又負責帶我出宮。

圓臉太監提燈低頭疾走,一路上并不言語,只聞雪花簌簌之聲。

終于到了宮門,府里周管家第一時間迎了過來。

「大小姐,老爺已經等候多時。」

我聞言看向右側方,看到大伯正掀開轎簾對我招手:「越越,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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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近俯鉆進車后簾布重重一垂,風雪便都被拒之在外。

「人多眼雜,回府再說。」大伯制止了我開口。

又是一路靜默無言。

說起來,這應該是我十七年來最安靜的一天。

回到府中,一路直奔大伯的書房。

張氏帶著丫鬟一道送了兩杯姜茶過來,親眼見到我與大伯二人飲盡方才離開。

「大伯。」我率先開口。

活十七年,突然換了個爹,好在依然姓宋。

大伯關窗的作一頓,隨即若無其事繼續把窗合上,轉頭道:「你都知道了。」

我點頭。

他淡笑慨:「說起來你跟你爹子很像,都是惹事生非的主,從不讓人省心,所以都跟我合不來。」

我靜靜聽著。

他繼續道:「我跟你爹關系極差,說是同胞兄弟,其實從小吵到大。他嫌我管他太嚴,說我為人死板不知變通,一門心思想要出去當個浪子。我一直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沒想他十五歲那年真的離家出走。」

大伯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我以為他在外面挫了就會回來,結果自那以后便失了音信。再聽到他的消息已是十年后,由你娘親帶回來的,他的死訊。」

他從鼻腔里哼一聲:「我那時候才知道,他竟然真的姓埋名在江湖上闖出了些名堂,還得了個銀面郎君的稱號。你娘親告訴我,他曾經說過,是因為我總說他不

,所以就一定要證明給我看。」

「越越,你說人都死了,能證明什麼?」

15.

我認真想了很長時間,方才回道:「死了什麼也證明不了,但重要的是怎麼活過。」

在知道他只是大伯的一剎那,我以往心里對他的所有埋怨都消失殆盡,如今終于能心平氣和地同他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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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頭看向他:「大伯,您在朝中耕耘,我爹在江湖闖,你們二人其實都是在過各自想過的生活。」

大伯明顯不太適應我這麼平靜的語氣,道:「難得見你說話不帶刺。」

我聞言有些害臊:「很激大伯當初收留我娘親,配合娘親的計劃。只是這麼多年被蒙在鼓里,不僅從未謝過大伯一聲,反倒多次頂撞。」

「我倒還好,沒什麼好謝,畢竟為長兄,為了胞弟犧牲一些原就應當。」大伯并不居功,「只是苦了夫人,我們認識在先,卻無端了續弦。」

「夫人直到現在都不知曉是何原因,卻因為信我,終究還是嫁了過來,又因著續弦份平白遭人背地議論,而我永遠無法替正名。」

大伯嘆了口氣:「你大伯母骨子里極驕傲,這些年頂著流言蜚語,過得并不容易。」

我腦中頓時閃過剛剛來送姜茶的張氏。

本意是關心大伯,卻也沒下我。

我又想到在馬車中命人遞給我暖手的湯婆子,心里起波瀾,問大伯:「不可以告訴大伯母真相嗎?」

「不可以。」大伯語氣突然嚴厲了起來,「越越,你要記住,你的真實份,不能輕易告訴任何不知的人,每多一個人知道,你就會多一分危險,知道的那個人也會面臨危險。」

「無論如何,現在、過去、將來,你對外的份都只能是江湖俠越易之和我宋西文的兒。」

他沉著臉:「你娘親公主的份不能公開,你爹銀面郎君是我這個朝廷要員胞弟之事同樣不能暴。一旦暴,勢必會引起整個武林輿論嘩然,那我們這些年所有布局都會到影響。所以他們都只能是也必須是江湖中人。」

「出了這個書房,你依然要像以前一樣我爹,不能再我大伯,哪怕私下也是如此,務必做到謹言慎行,明白嗎?」他殷殷叮囑,「我已經死了親弟弟,不想有生之年再失去弟弟唯一的脈。」

「你明白嗎?」

我看著大伯凝重的眼神,握了握拳,低聲道:「明白。」

離開書房回到飛羽苑時,天已經微微泛白。

雪停了有些時間,地上的積雪尚無人打掃,走在其中能被雪沒過鞋面。

我回過頭看自己一路走來清晰的腳印,卻仿佛看到自己一片模糊的未來。

江湖是怎樣的?似乎跟我想象中大不一樣。

它好像不僅僅是一個快意恩仇的地方。

劍影,雨腥風,勾心斗角,利益爭奪,以及,欺騙瞞,出賣背叛,都是江湖的調。

老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第一次有些懂得這句話。

珍珠開門看到我,欣喜地開口:「大小姐,你終于回來了。」

「先別跟我說話,我很困,想睡一覺。」我擺擺手繞過珍珠,徑直往屋里走。

這一夜聽到的事太多,我需要一些時間消化。

天塌下來也要等我睡醒再說。

16.

直到睡醒睜眼,我才記起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昨日離府前我約了孟齊晚上見,但我早上才回來。

想到這里,我趕起床穿,簡單收拾之后一個鯉魚打就奔了出去。

「孟齊……」我剛喊一聲,旁邊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我笑著轉頭,發現是娘,心里有些失

「大小姐,孟公子有事出去了,要晚些時候才回來。」娘道。

「孟公子?」我疑地看向

這個稱呼……聽起來有點奇怪。

娘溫和笑著,拉過我的手示意我坐下:「從今日起,孟公子便不再是大小姐的侍衛了。」

「什麼意思?」我呆呆地看著娘。

娘這才開始解釋。

我認真聽完,唯一的想就是——果然每個人都有

而我永遠是最后一個知道的人。

孟齊確實不是一個普通的侍衛,但他沒有換名改姓,用的是本名。

為我的侍衛之前,他原是平城孟家的主,生來錦玉食,仆從環繞。

江湖有四大家八大派,其中四大家分別為韶南齊家,嶺山魯家,肖家,平孟家,皆是盤踞一方讓朝廷無比頭疼的地頭蛇。

而四大家里孟家排名最末,也是唯一一個被朝廷暗中招安功的家族。孟家現任家主更是我娘之前行走江湖時結的義兄。

當年我爹被卷進西黎細作事件導致意外亡,從表面上看,全因孟家做事出了紕

過后,孟家主自覺愧疚難安,提出彌補。

但那時候娘親已經不相信江湖上的任何人,便帶著數心腹回到了京城,尋求陛下和宋府的幫助。

而孟齊之所以會被送到我邊,是因為我出生幾年后陛下因為另外一些事對孟家起了疑心。

孟家這才忍痛將孟齊送來,對外的說辭是照顧我這個義妹之,實際上是向陛下遞投名狀。

嫡長子,主,孟齊的份足夠貴重。正因貴重,方能現孟家的誠意。

加上這些年他們做事一直本分,也全力協助調查并理當年之事,宮中漸漸不再懷疑。

雙方約定好待時機放孟齊歸家,不會永遠拘著他。

如今便是時機之時。

我獲得自由,他亦如是。

若說區別,我倆唯一的區別就是: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什麼都不知道,而他對自己的境一清二楚。

娘所言,當年提出把孟齊送到宋府時,孟家主與其夫人原有不舍,最后是孟齊自己點頭說愿意,才有了后面這些年這些事。

那時候他才多大?

八歲。

17.

時隔多年,他第一日來府中時的場景我依然記憶猶新。

一群差不多大小的孩子穿同樣的布衫站在一起,旁的小孩都面黃瘦,皮糙,眼神或不安或膽怯或迷茫。

只有他獨自在人群外圍,站得筆直,一張臉白白凈凈,一雙眼睛大而黑白分明,抿著,一副不太愿的模樣。

我當即生了興趣,毫不猶豫留下了他。

他本就對我有些抵,沒過多久又出了我害他差點淹死那件事,很長時間都沒有主同我說過一句話。

那段時間里他唯一的優點只有長得好看以及對我言聽計從,即便不愿也會照做。

比如長風欺負我,天天書也不念,凈搬著個小梯子爬墻,趴在墻頭看我練功,看就看了,看完還要說我每天圍著院子跑像個瘋婆子,扎馬步的樣子也丑得要死,沒個孩樣兒。

我本不搭理他,可聽多了也嫌煩,就喊上孟齊跟我一起去揍他。

二打一,長風毫無贏面,總是很快認慫。

但認慫歸認慫,下次還敢。

一來二去,我和孟齊一起揍長風揍了兩年,武力值瘋漲。

可能是緒都發泄出來了的緣故,兩人的關系也緩和了不

后來在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長風照常趴在墻頭看我和孟齊對練,在看到我徒手把孟齊的小木劍折斷之后,對我佩服得五投地,再也沒有嘲諷過,而是選擇了加

從那以后我們的雙人隊伍就變了三人行。

除了每日例行上課以外便是一起打架聽曲上山爬樹下河捉蝦,熱熱鬧鬧互相嫌棄過了十余年。

至于珍珠,也習武,不過對打架不興趣,所以學得沒我們好,但也比一般的丫鬟強上很多。

最喜歡的是待在廚房研究吃食,而且在這方面很有天賦,我們的胃都離不開

我一直以為,我們幾個會永遠在一起,什麼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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