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桉睡得正香，睡夢中時不時低聲呢喃幾句。

我摟睡夢中的桉桉，眼淚不自覺落。

我何嘗不知道自己辜負了顧辰？只是我不敢將當時的實告訴他。

當初分手，我有太多的不得已。

顧辰家世顯赫，他是天之驕子，可以隨心所，可以自由散漫。

可我不同。

父母離異，自小寄居在他人的屋檐之下。

若不是因戲結合，恐怕我這輩子都不會和顧辰有任何集。

于我而言，進演藝圈當一個不流的十八線小演員，已經是三生有幸。

可于顧辰而言，進這個圈子，無非只是一次磨煉，所有的路都會由他的家人為他鋪好，他只需要慢慢走上屬于自己的紅毯，輕裝上陣。

當然，在他父母為他鋪墊的前路中，自然沒有我這個所謂的附屬品。

他前程萬里。

我卻黯淡無。

星星和塵埃，注定無法融。

所以顧辰姐姐找到我的時候，甚至都不需要說什麼，只是隨手出背的包包，舉止談笑間的高貴，就足以擊潰我所有偽裝良久的防線。

「程歡，據我所知你連大學都沒有上過，不是我打擊你，」顧沁笑得很溫婉，「你這樣的人，神高度是無法和顧辰相匹配的。

「算什麼？一時的新鮮和激而已，況且顧辰還年輕，難免犯錯。」

驕傲地揚起脖頸，頸間價格不菲的鉆石在頂下熠熠生輝。

「我明白的，你們這種人自尊心都很強，主一點，總好過以后被甩吧？」

那天我失魂落魄，卻在晚上回家以后無意間看到顧辰的手機。

上面的信息很耀眼：

「等我玩夠了，過些時候再說吧。」

「和盈盈訂婚的時間可以往后拖一拖，畢竟我還沒有找好時機和程歡提。」

……

一瞬間，我如墜冰窟。

顧沁的話一遍遍回在耳邊。

我茫然無措，小心翼翼地想要和顧辰談一談。

可他只是接了一個電話就急匆匆地走了。

什麼都沒有說。

也是在那個晚上，我接到了劇組撤換我新劇角的通知。

理由很簡單：不適合。

我哭笑不得，什麼不適合。

無非是品牌方的千金也喜歡這個角罷了。

后來我才知道，那天晚上顧辰是去赴宴。

而對方就是周盈以及的家人。

8

我心灰意冷，發了數條消息給顧辰。

他都沒有回復，只是在第二天的晚上，匆匆回了一句：

「別多想，等我忙完這段時間帶你去一個地方，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說。」

我思索良久，最終在屏幕上敲定了一個「好」字。

然后刪除拉黑，果斷搬離。

而我與公司的合約也恰巧在那個月結束了。

就這樣，沒有毫的眷，我遠遠地走開了。

六年里，我幾乎完全放棄了演員這個職業，到奔波，疲憊忙碌。

之所以在今年參加這個綜藝，原因也很簡單。

太窮。

養不起桉桉了。

所以我到求人，好容易得到這麼一個機會，可以讓我重新回歸大眾的視野。

這也是為什麼，我如此在意網上的種種聲音。

前路很多，可我卻沒得選了。

9

一夜無眠。

好在節目第一季的錄制快要結束，我也不需要再多面對顧辰。

整理好緒，我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狀態。

只是讓我沒想到的，卻是在下午的錄制現場再次見到了周盈。

我想不明白，已經是各種影后桂冠加，為何還要屈尊來參加這種娛樂的帶娃綜藝？

而的要求，更是讓我覺得很無理。

在錄制開始之前，周盈提出想要自己單獨帶著桉桉參加節目。

笑得很輕：「我之前也帶過素人小朋友，小寶貝被我帶得很好，桉桉這麼可，應該也很好帶吧？」

我下意識就要拒絕，卻被周盈打斷。

「導演，我這樣也是為了節目組的收視率好呀，畢竟我和顧辰同框搭檔，流量一直很好。」

導演很為難地看著我。

桉桉就趴在我的懷里，一個勁地搖頭：「我要和媽媽一起。」

「要不，」導演試探地問我，「讓周老師試試？」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導演，來上節目之前，合約上標注得很清楚，是我獨立帶寶寶，現在怎麼可以臨時改變？況且你們完全可以再找一組小朋友參加節目，況且桉桉還小，本離不開我啊。」

導演的笑容一下子僵了，他皮笑不笑地「哦」了聲，隨即便道：「但合約上也寫得很清楚，一切規則由我們導演組來定，程小姐退圈多年，不會連這點常識都沒有了吧？」

我愣在原地。

導演對一旁的工作人員使了個眼，隨即就有人強勢地從我懷里拽桉桉。

「夠了！」

顧辰過來將桉桉抱走，轉頭詢問后的助理：「都拍下來了？」

「劇組部的潛規則，大家應該都會喜歡看吧？」

我仰頭看著顧辰，他還是那副散漫的模樣，站在樹蔭下瞇著眼睛，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周小姐，」顧辰牽起我的手，角帶笑，「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我了，私自錄制視頻很好玩嗎？有這個閑工夫不如多為你爸的考慮考慮，畢竟整天砸錢給你投資，想想也累的。」

周盈的臉大變：「顧辰，你別太過分，這些年我一直在遷就你，你還想怎樣？」

「遷就我？」顧辰冷笑，「是我家的錢在遷就你吧？要不是看在兩家長輩的上，你以為自己算個什麼東西？」

說完他便安起桉桉，毫不顧忌已經黑臉的導演和氣哭的周盈。

他在側的瞬間瞪了我一眼：

「還不走？曬太能白是吧？」

我了鼻子，心虛地跟了上去。

10

我沒有再回劇組，顧辰就近找了一家酒店，桉桉被嚇到了，在路上就已經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我抱著桉桉，自始至終都不敢抬頭看顧辰。

「桉桉怎麼樣？」

顧辰從后視鏡看我，一臉的恨鐵不鋼：「程歡！你能不能氣一點？」

我閉了閉眼睛，沒有吭聲。

到了地方，顧辰又匆匆下樓。我洗漱完出來，才發覺他是下樓去為我和桉桉買洗漱用品了。

「劇組那邊不用管了，我會安置妥當的。」

「謝謝……」

「程歡！」

手腕被他鉗住，顧辰低聲音，將我抵在墻角。

「你還要別扭到什麼時候？

「我不管，今天晚上你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什麼解釋？」

顧辰氣急，俯湊近我，一字一句：「你說呢？」

離得太近，顧辰熾熱的呼吸噴灑在我頸間，我微微偏頭，下意識就想逃離，卻被顧辰反手拽回。

「歡歡，我們結婚吧。」

我震驚地看著顧辰，他那雙好看的桃花眼里是波瀲滟的寵溺，沒有半分戲謔。

「我娶你，做我六年前就想做的事，好不好？」

「我生過孩子……」

「沒關系。」顧辰吻在我的角，「是你的孩子就好，其他的我不在乎。」

「你不介意孩子的爸爸？」

氣息紊間，顧辰雙手捧上我的臉：「拋棄你和桉桉，是他不長眼睛，吃虧的是他，我為什麼要介意？」

我無言以對。

顧辰總有理由讓我敗下陣。

六年前是這樣，如今還是這樣。

「程歡，」顧辰與我直視，「你只需要回答我，你對我還有沒有？」

「你家里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

沉默片刻，我還是推開了顧辰。

「那我就搬出來。」他笑，眼里閃著破碎的，「程歡，要和你結婚的是我，不是他們。

「再說了，他們不喜歡你，是因為我沒有理好這段關系，與你無關，自始至終，你都沒有錯。」

顧辰攬我懷：「再信我一次，程歡，好不好？

「再給我們的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低頭，掙扎了半天，最終還是沒能抵住顧辰的深。

逃避了六年，我始終不敢直面自己的心。

異國他鄉，我甚至都不敢去想顧辰，怕忍不住，更怕自己搖，后悔當初的決定。

可這次，我不想再躲了。

11

第二天我醒得很晚。

桉桉一直乖乖地臥在我旁邊，見我睜眼，高興得直喚「媽媽」。

我還沒來得及清醒過來，經紀人的電話就撥了過來。

「程歡，到底怎麼回事？

「顧辰的未婚妻是你？

「你們是未婚生子？到底什麼況啊？網上都炸了，你人呢？」

一連三問，我徹底茫然了。

點開手機，我才發現全網都是有關我和顧辰的傳言。

而源頭就是顧辰新發的平臺文案：

「我的未婚妻，艾特程歡。」

文案配的是一張照片，是我和顧辰一周年紀念日時拍的。

藍天白云下，金秋落葉里，我們相擁而笑。

遲疑了片刻，我在底下評論：

「我的未婚夫，艾特顧辰。」

做完這些后，我關掉了手機，隔絕外界所有的聲音。

此時此刻，我只想和顧辰還有桉桉在一起。

12

等顧辰回來的期間，顧沁來了，同一起的還有周盈。

出乎我的意料，周盈竟然是來示弱的。

而顧沁，縱使不說，我也能覺察出，這次來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已經比六年前好了許多。

「即便盈盈和顧辰分手了，兩家的依舊還在。」

顧沁雙手環，依舊是一臉的高傲：「無論如何，你都不該讓顧辰針對。」

我愣了片刻，才明白顧沁話里的意思。

顧辰辭演了和周盈的新劇，作為品牌方的一員，他同時也選擇了撤資。

我這才明白顧辰昨晚話里的真正含義。

們走后，我抱著桉桉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許是生理期將至，加上最近的事太過煩心，我忽然病了。

等顧辰晚上回來的時候，我已經疼得滿頭大汗。

顧辰將桉桉給自己的助理，就帶我去了醫院。

我坐在走廊，等著顧辰。

不知等了多久，走廊的亮得如同白晝。

顧辰逆著向我走來，他彎膝在我面前，聲音和得不像話：「程歡，桉桉是你親生的嗎？」

我猛然抬頭。

「醫生說你是生理期痛經，還告訴我，等以后有了寶寶或許才能完全緩解，歡歡，你沒有生過孩子，對嗎？」

指尖冰冷。

顧辰握我的手，言辭緩緩：「告訴我真相，好嗎？」

眼前人的目澄澈而清明。

我終于點頭。

和顧辰分手后的第二年，我去異國謀生，認識了一對華人夫妻，相一年后，我和他們了很好的朋友。

只是一場房屋坍塌，讓他們夫妻喪命于廢墟。

唯一留下來的桉桉了孤兒。

他們都是孤兒，在異國舉目無親，沒有辦法，我只能將才剛出生幾個月的孩子養在邊。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為了能給孩子一個更健康的長環境，我選擇了瞞真相。

「為什麼不告訴我呢？」顧辰嘆氣，「歡歡，你還是不信我。」

「抱歉。」

「不需要抱歉，」顧辰抱我，「從今以后，桉桉就是我們的孩子，等他長大了，時機，我們再告訴他真相。」

言到此，顧辰不合時宜地笑了下：「早知道，就不吃這沒有醋的醋了。」

我也破涕為笑：「你也知道啊？」

「錯了錯了，」顧辰求饒，「以后一定要好好補償桉桉，再也不那樣了。」

回家的路，夜星璀璨，星滿路。

13

休息好以后，顧辰召開了記者會。

熒幕上的他一如既往，拔如松，笑起來時眼里聚滿了星辰。

他握著話筒，不疾不徐地對著大家講述我們之間的故事。

我這才知道，這些年為了找我，他放棄了多。

「我為當初的不堅定而懊悔，倘若我再堅定一點，或許我與歡歡，很早之前就結婚了。」

顧辰的嗓音低沉，說出來的話也是鏗鏘有力。

「可是歷經這麼多年, 我更能看清楚我們之間的，是純粹的, 是簡單的。我知道外界很多聲音都在質疑，質疑我的未婚妻是因為一些外在的原因而選擇我。」顧辰停頓, 「今天我在此澄清, 自始至終，我和程歡都是站在同一神高度, 堅韌、果斷, 敢為別人不敢為的事，上的力量足夠耀眼, 足夠讓我心。

「我，是一見鐘, 此生不渝。」

屏幕下方的評論一條條翻新。

「就說吧, 他們兩個肯定不對勁, 這下搞明白了, 不是男朋友, 是未婚夫妻啊。」

「所以，咱們歡姐是帶娃跑路嗎？我天, 這也太帥了！」

「啊啊啊，哥哥終于要結婚了，嫂子好, 寶貝也好可，祝福祝福！」

心底微微發，我仰起臉，看著頭頂的圈在眼前重疊。

桉桉撲過來, 雙手抱住我：「媽媽，電視里的是叔叔呀。」

我抱起他，聲道：「對，以后桉桉要他爸爸啦。」

「爸爸兇。」

桉桉嘟。

我笑起來，看著顧辰進門。

「哪里兇了？」顧辰大手抱過桉桉, 「快說，不然……」

「爸爸說我黑。

「爸爸還說我吵。」

桉桉一件一件細數：「爸爸還說我是什麼寶男。」

顧辰皺眉，義正詞嚴：「都哪輩子的事了？趕快忘掉, 爸爸明天就帶你去游樂園，以后不許說爸爸兇！」

「好吧, 」桉桉歪頭看我，「那以后爸爸要一直陪著我和媽媽哦，不要再和桉桉玩捉迷藏了。」

顧辰與我對視：「不會了, 以后爸爸會一直陪著你和媽媽, 一言為定！」

14

領證的前一天，顧辰帶我回家。

出乎意料的，沒有人再為難我。

顧叔叔和阿姨很熱，甚至還給桉桉準備了禮。

饒是顧沁在克制自己, 在桉桉跑過去姑姑的時候, 還是忍不住了態度。

徘徊良久，還是將后的見面禮拿給我。

「新婚快樂！」

我雙手接過，道了謝，轉頭就看到顧辰在對我笑。

「你笑什麼？」

「這覺真好。」

「什麼覺？」

「有老婆的覺唄。」

顧辰摟過我, 再單手抱住桉桉。

「我這是妥妥的人生贏家啊！」

我莞爾：「謝謝你，老公。」

「謝什麼？」

「謝謝你一直沒有松開抓住我們的雙手呀。」

也謝謝你，給了我再次直面和人生的勇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