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在一旁替他理傷口。

一路沉默著。

直到快到醫院的時候，他才開口，嗓音艱，似是妥協：「他替你擋過一回，我也替你擋了一回，算是和打碎他相片的事兒扯平了吧，能不能……」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下，但沒看我，目視前方：「能不能繼續帶我？」

我不可置信地側眸，幾乎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黑碎發垂落下來，遮住了他好看的眉眼，因為失過多導致有些蒼白，整個人顯得有幾分脆弱。

我指尖漸漸收，但終究是沒有開口。

18

醫院很快就到了，我和他的對話被迫中止。

等他包扎好，躺在病床上時，他仍在盯著我。

我避開他灼熱的視線，刷了刷微博，小錢已經把我之前編輯好的文案發了出去，事態漸漸平息下來。

沉默在病房里彌漫開來，有些抑。

我想了想，公司里還有很多事要我理，站起，淡聲道：「我先回公司了。」

他沒有回應。

我起往門外走，就在我的手握上門把手的時候，后傳來他的聲音：「余年——」

我腳步頓住，但沒有回頭，嗓音平靜：「怎麼了？」

「……」

短暫地沉默了一分鐘后：「對不起。」

我指尖微頓，只當他良心發現，點了點頭，算是接了他的道歉。

19

沈今川住院的期間，我向公司提了辭呈。

公司雖然大不理解，但到底是沒有強留。

我抱著東西離開公司的時候，馮嫻開著瑪莎拉來接我，將我的東西放進后備箱之后，只問了我一句：「真不干了啊？」

我沒什麼緒地頷首。

這麼些年，我總放不下孟敘，放不下他即將到手的獎杯，所以傾注了心在沈今川上。

可如今真正看著沈今川拿到獎杯的時候，我才驚覺，不是孟敘就不是孟敘。

他是獨一無二的，沒人可以替代他拿到原本屬于他的獎杯。

「也好，不過我發現一個好玩的事。」

馮嫻開著車，像是想到什麼，將手機打開扔給我：「你看看，關于你帶出來的這位新任影帝，對你好像也癡。」

沈今川對我癡？

我覺得荒謬，但下一刻，目就被資料吸引了。

里面有聊天記錄，有照片。

聊天記錄里，記錄著我曾經最煩惱的一切——關于沈今川的各種緋聞。

可

現在，我才知道，那些緋聞，都是沈今川自己花錢買的。

而照片，是他高價請人 P 的。

甚至于那天我在別墅看到的人，在我離開之后，也瞬間被沈今川趕出了門。

見我愣住，馮嫻掃了我一眼，自顧自說著：「原本聽說你要離職之后，想給他點看看，沒想到會發現這些。」

我一頁一頁翻過資料，真相幾乎和我所知道的現實背道而馳。

薄薄的紙張變得沉重起來。

我忽然覺得嗓子有些干，腦子都無法轉思考，干地問出聲：「為什麼？」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見狀，馮嫻輕嘆了口氣：「這你得問他本人了，不過我猜，他是不想和孟敘相像。」

一個假的高嶺之花，一個假的風流浪子。

我的眼眶有些熱，可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20

離開這座城市之前，我又去了一趟醫院。

病房里，向來桀驁不馴的人此刻穿著病服，雙目無神地著窗外，竟是顯得有幾分乖巧。

我忽然想起最開始接沈今川的時候。

他會我姐姐，在知道我替他談資源將自己折騰進醫院時，紅著眼說他不要資源了。

就算一輩子不火，他也不想看我這麼罪。

但是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好像就是半年前，他出去了一趟回來之后就變了。

想來那個時候就是珂宴從中作梗。

可那時他剛剛火起來，我只以為他是飄了，卻沒注意到他的緒。

之后他行事越來越極端，也越來越讓我討厭。

如今想起來，其實一切都有跡可循。

他刻意避免任何和孟敘相像的地方，從他改變發型開始。

我在門口站了很久很久，卻始終沒有推門進去。

但他似有所，就在我想要離開時，他猛地轉過頭來。

猝不及防間，四目相對。

我幾乎是下意識想要避開，卻見他作勢要下床，我忙推開門進去：「躺好！」

他停住了作，那雙漆黑的眸直勾勾地盯著我，開口時，嗓音很啞：「你要離職了？」

我訝然，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知道了。

「嗯。」

我沒有否認。

在三年前出了珂宴的事之后，我就心生退意，只不過憑借著一腔執念，這才一直留在圈。

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我已經想不到要留在這里的理由了。

得到我肯定的答案，他的眸瞬間黯淡下來，近乎呢喃道：「其實，我沒有你想得那麼不堪……」

「那些傷人的話，我其實并不想說的，但我就是嫉妒啊。」

他嫉妒孟敘可以永遠留在我心里，厭恨自己只是他的替。

我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他抬起頭，愣住了。

我輕聲開口：「謝謝你的喜歡，我也有錯，我不該把你當作他的替，你是這個世上獨一無二的沈今川，不是誰的替。」

我不否認自己的私心，也敢于承認自己的錯誤。

聞言，他的眼神漸漸亮起來，語氣卻近乎是乞求：「那你能不走嗎？我的經紀人只想是你，我不會再鬧事了，會聽你的話。」

窗外的天很藍很藍，昭示著這是一個很好的天氣。

我搖頭，忽視那瞬間黯淡的眸：「好好加油吧。」

番外

我離開了這座城市，回了老家。

在電視上, 沈今川果真如他所說的那樣，兢兢業業拍戲, 一段時間后，扭轉了風評。

不過我也不意外, 之前他除了毒舌嘲諷我之外, 在演技上一直沒有掉過鏈子。

我按部就班地過著普通的日子。

孟家就在我家隔壁。

一日我出門時，遇見了孟敘的媽媽。

這三年里, 我把我掙的錢一半都打給了孟家, 替孟敘贍養他爸媽。

但如今，見到, 我還是下意識低頭，想繞道走。

可到底沒能走掉。

「年年。」

一聲年年, 我瞬間紅了眼眶, 雙腳如灌了鉛一般頓在原地。

孟伯母走到我面前, 見狀輕嘆了口氣, 握住了我的手：「這麼久沒見了, 怎麼見到阿姨都不打聲招呼了？」

半句沒提孟敘，可看見, 我卻忍不住想起他。

「孟——」我淚眼朦朧地抬頭，撞上婦人溫堅定的眼神。

孟敘和他媽媽真的好像，一樣地溫。

「我看到你捧起來的沈今川了。」話鋒忽然一轉, 打斷了我的話。

我愕然，下一刻，卻見笑起來：「好孩子，你還記得你當初的夢想嗎？」

當初的夢想？

我震在原地, 記憶被拉回那個夕下的小院

。

我興高采烈地同孟敘說著我的造星計劃，他耐心地聽著。

「那個時候，你的眼神都在發，讓人忍不住覺得你一定能功。」孟媽媽嗓音溫，「阿敘也是因為這樣, 才心甘愿地跟著你踏上了這條路，他說，你一定不會讓明珠蒙塵。」

我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甚至有些后悔, 以他當初的績，他大可以選擇其他的職業。

若不是我, 若不是我……

「孩子，人總要向前看的。」孟媽媽抱住了我，「阿敘一定不希你因為他放棄你的夢想, 他在天上看見了, 也會難過的。」

時隔半年，我閑暇時間還是忍不住關注各家藝人的向。

那是我從小堅定的職業，是我努力了八年的事業。

我怔愣在原地，良久, 心底像是有什麼豁然開來。

我會帶著孟敘的那一份, 讓那些有演技、有實力的新人在娛樂圈里發發熱。

當我回程的飛機落地之后。

機場出現一陣。

我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就見一個戴著口罩墨鏡的男人出現在接機口，撞上我的視線，那雙好看的眸瞬間綻放出亮來, 一如初見。

是沈今川。

隔著人海，他的眼神無聲地說著四個字：「歡迎回來。」

而這時，一則新聞已飛速沖上熱搜。

#沈今川：推掉所有通告去接經紀人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