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地喝上了溫水，媽媽將碎渣收拾干凈之后，終于發現了爸爸不在。

找遍整個家，也不在。

開始拿手機，想要打電話，被我按住了：「媽媽，爸爸剛剛出去了。

「他出去前說，轉移財產……離婚……只你……」

我故意口齒不清地著關鍵信息，是為了防止一怒之下將事挑明。

提醒提醒，既然人家想著轉移財產，你可以做到前面去。

果真沒讓我失，很快地便知道發生了什麼。

畢竟，從事那麼多年房產中介，見到聽到此類事例應該也不。

后半夜，媽媽一直沒有睡，書房的燈亮了一晚。

過門，我看見噼里啪啦地摁著計算。

我向窗外濃黑的天，心想：這個家的暴風雨，要來了。

這天晚上，池澄沒有出來喝水。

第二天一大早，他抱著一只紙盒子出門時，恰巧和回家的爸爸肩而過。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打招呼，他知道爸爸不喜歡小，所以想快點避開。

可卻被爸爸揪住了領。

「池澄，盒子里裝的是什麼？！」

池澄低著頭剛說了聲「沒什麼」，便聽得盒子里發出一聲細弱的「喵」。

爸爸一手搭在紙盒上，蹙起了眉，滿臉不悅地看著他，語氣陡然變得嚴厲：

「我問你，這里面是什麼？！」

池澄想要躲過，卻被他一把將盒子打翻在地！

盒子倒扣在地上，小貓了驚，一聲聲倉皇地著，將倒扣在地上的盒子拱得像是只無頭蒼蠅撞。

「池澄！！」

爸爸的眉高挑著，眼中滿是憤怒，臉上繃，看起來十分猙獰。

他一腳，踩向那只倒扣的盒子！

13

不能讓這只貓死了！

在池澄拳頭地握起來時，我沖上去抱住了爸爸的。

「它是我的！它是我的！！爸爸不要打貓咪！」

我趴在地上大哭的靜吸引來媽媽。

一夜未睡，黑眼圈很嚴重，見狀蹲在我邊，抬頭看爸爸：「池一帆，松腳。」

如果不是昨夜找了一晚上爸爸在各個社平臺上出軌的線索，此時，不會和他如此涇渭分明。

「我說，抬腳。」

仰著他，邊甚至勾起一抹笑。

只是，那笑卻森森的：「池一帆，你平時那麼睡懶覺，怎麼？今天起得這麼早？出去過了？」

心虛的爸爸這才挪開了腳。

盒子已經被踩得變了形。

好在小貓躲在角落里，沒有傷及命。

以前，媽媽唯池一帆馬首是瞻，他不喜歡小，也屋及烏不肯養。

現在，他是懷疑的對象，是昨夜流淚悔恨的對象！

所以，我在抱起哀哀喚的小貓，說要養它時，同意了。

我想，之所以同意，一半出于對我的溺，一半大約是想報復池一帆。

14

人一旦起了疑心，便會化福爾斯。

一點點蛛馬跡便能讓順藤瓜。

媽媽表面毫不聲張，照樣像以前一樣地和爸爸有說有笑。

但我知

道，在鑼鼓地籌劃著。

只是，我綁定的這個系統，本不會給我開掛。

每回，我想找它要點超能力時，就會被它狠狠地鄙視：

【攻略靠開外掛獲勝，又有什麼意思呢？明月，檢驗你真正實力的時候到了！

【再者說了，你擁有人的思維和池沁的記憶，這已經是開掛了啊。】

我表示——呵呵！

穿進一個四歲的里，就只能擁有四歲的能力。

做的事還要符合這個世界的邏輯，符合四歲的邏輯，否則，世界會崩塌。

因此，我進行得并不輕松。

我原本以為只要小貓不死，后面的一切都會形連鎖反應。

可是，臨近期末考試的這幾天，池澄幾乎每天只要一回家就將自己關在房間里。

要知道，上一世，他徹底地下深淵就是從他把自己關在房間，和其他人隔絕開始的。

在他的房間里，他用歲錢悄悄地打賞艷主播，手機上下載了有漫畫。

一直到三個月后，媽媽才發現他手機上的。

可的第一反應卻是摔了他的手機！

將他狠狠地痛罵了一頓。

無法理解一個僅僅才十三歲的孩子，思想怎麼會如此「齷齪」。

于是，口不擇言地狠狠傷了池澄的心：

「池澄，你太讓我失了。小小年紀不學好，腦子都是這種下流東西！」

15

無盡的謾罵和指責，讓我一個年人都覺得無比窒息，更何況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

要知道，在孩子的天空，年人眼中的小事都會放得無比大。

譬如三歲孩子覺得一塊點心是一件大事，七歲孩子會覺得弄丟一本書是天大的事……

對于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來說，道德辱也是一件天大的事。

將這些又講給爸爸聽。

爸爸一向將錢看得很重，得知他竟然花了大幾千之后。

將他捆了起來，用皮帶得滿傷痕，迫他去向那主播將錢要回來。

池澄不肯。

他便聯系平臺協商，同時向消費者協會投訴舉報。

甚至已經做好了若平臺不退錢，就向法院起訴追回的準備。

他說：「反正你自己不要臉，我這臉就算不要了，也要把錢拿回來！

「上了法院，到時候人人都知道你是個什麼貨！」

而真正地將池澄垮的是媽媽的一句話，一直在為池澄會變這樣找原因。

可是，卻從來不找自己的原因。

對爸爸說：「我去找班主任聊聊，看看到底是因為什麼，他變這樣。」

在青春期的孩子，往往異常敏。

他們會非常在乎自己在同齡人中的印象，更在乎在異眼中的印象。

而那天早上，父母卻堅持要跟他去學校。

爸爸甚至說：「估計是早了吧？

「池澄，你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壞種！我要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問，看看是哪個不要臉的和你在一起！」

那天早上，三人到校門口時，池澄跑了。

從此開始了他的混混生涯。

16

我連續觀察了他好幾天，都沒能找到和他聊一聊的機會。

期末考試的前一天晚上，不知怎的，他的房門沒有關，出道黯淡昏黃的臺燈來。

我悄悄地站在門口，卻見他坐在床沿上看著窗外。

瘦削的年旁是一只同樣細瘦的貓。

我輕輕地走過去：「哥哥。」

他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嗯」了一聲。

不知怎的，我竟松了一口氣。

我原以為他會低斥一聲「滾」的。

「好圓的月亮。」我說。

他我的頭，輕輕地哼起來：「月兒走我也走，我給月亮打燒酒……」

月下，他的眼底有淚：「小時候，總喜歡這樣唱著哄我睡覺。」

我抱著他：「哥哥，不要哭。在月亮上陪著我們呢。」

「小沁，走了。爸爸媽媽都不要我……」

原來今天媽媽找爸爸攤牌了，草擬離婚協議的時候，被池澄聽見他們倆都不想要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領養的，還以為親生父母誰都不肯要他。

我看向臺燈下翻開的數學練習冊，和一旁寫得麻麻的草稿本，一時間不知是何滋味。

他在用功，他沒有沉迷于手機，真好。

他應該很怕爸爸媽媽都不要他吧？

所以，半夜還在努力地刷題。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不該和一個四歲的孩子說這些，他抱起我往門口走去。

「小沁要早點睡覺，才能長得高。」

我抱他：「哥哥，我

陪你。」

他將我放在我的小床上時，指指窗外的明月：

「我有咪咪和月亮陪著我，你乖乖地睡覺。」

17

爸媽離婚了。

媽媽做了很大的努力也沒能讓池一帆同意凈出戶。

就連這套房子，池一帆也舍不得讓出他那一半來。

在商量我的養權時，我明確地表明要和哥哥在一起，媽媽說「有后媽就會有后爸」，

舍不得我跟著爸爸委屈，決定自己養我和池澄。

可笑的是，池一帆還嫌沒惡心夠我們，離婚證都還沒拿到手，他竟帶著三兒堂而皇之地住進了我們家！

大冬天的，小三在洗澡后穿得異常清涼，媽媽找到了池一帆：

「能讓穿得正常點嗎？這屋檐下，還有青春期的男孩子！」

池一帆冷笑：「這是我的房子，怎麼穿就怎麼穿，你管得著嗎？

「你要看不慣，別住這兒！」

當天晚上，媽媽就帶著我們搬了出去。

搬進了我們的新家里。

池澄將行李全都搬進房間后，坐在沙發上生氣：「媽媽，我們為什麼要這麼窩囊？

「他做錯了，走的應該是他們！」

「是的，走的應該是他們。」媽媽說，「孩子，有時候，不逞一時之快反而能是最后的贏家。」

「婚姻法……對出軌并沒有多實質的懲罰。所以，我要為他違法創造條件。」

18

轉眼新年到了，我們三人在小區門口放鞭炮迎新年。

是池澄點的。

媽媽看著他，慨地說：「我家兒子長大了，比我高這麼多了，以后就是家中的頂梁柱，是我和小沁的倚靠了。」

我跑過去，抱著池澄的：「我最喜歡哥哥了。」

回去的路上，池澄的腳步似乎比平時要輕盈許多。

在新年的鞭炮聲中，我默默地許了一個愿：「希池澄能幸福安康，為一個平凡又普通的人。」

上一世，他可以說是過著刀口的日子，好幾次一傷回到家。

剛開始，他只是漠然地咬牙給自己包扎。

他已經練到什麼程度呢，如果是稍微深一點的傷口，他會自己用針合。

后來，他第一時間卻是抱著我：「明月，真好，我還能見到你。

「今天差點兒被他們黑吃黑。

「狗哥的那幾個小弟真跟惡狗似的，差點兒沒砍死我。」

19

我原以為我們搬出來后就能安穩地過個年，沒想到大年初一一大早就被池一帆和小三找上了門。

他們來索要媽媽的汽車。

上次池澄就窩了一肚子氣，這次，媽媽還沒開口，他便拿起了掃帚：

「滾！滾出去！狗男！」

池一帆子暴戾，哪里能忍被人罵？

更何況罵他的還是他抱養的，他覺得自己對他有養育之恩的孩子。

一耳就重重地扇在了池澄臉上。

多日積累的怨氣一朝發，可池澄還是顧及他是自己父親，掃帚只是朝著小三打下去。

小三驚著躲到池一帆后，池一帆一把奪下池澄手中的掃把，狠狠地砸到地上，

一手揪住他的領，一拳砸在了他太上。

媽媽撲上去，卻沒能接住他。

他的頭重重地磕在地板上，發出「咚」的一聲。

「池一帆，你還是不是個人？你怎麼能打孩子！大人之間的恩怨，你找我就是！」

「孩子？他是你哪門子的孩子？撿來的野種罷了！」

池澄就是在池一帆說完這句話時睜開眼的。

一雙清明的眼里先是震驚，隨后像是恍然大悟，想明白了一切。

他的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冷笑。

那一瞬，他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我仿佛看見了上一世的池澄。

他紅著眼爬了起來，沒有理會一旁爭吵的三個人。

徑直走到廚房，拎了一把剁骨砍刀出來。

如兇神惡煞般地走到池一帆旁，揚起砍刀就砍！

池一帆一驚，險險地躲過，可是羽絨服還是被劃破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鵝絨一朵一朵地鼓脹而出。

他哪里還有心思顧及服，一見池澄又舉起刀，嚇得一把拽過小三抱頭逃了。

20

因為被池澄嚇破了膽，池一帆竟再也沒找上門來過。

看來真如池澄說的那樣，腳的不怕穿鞋的，誰都怕亡命之徒。

可這亡命之徒整個過年期間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天天都在和學習過不去。

媽媽甚至懷疑他是不是要走火魔了。

元宵節那天，我們吃過元宵，因為第二天池澄開學，媽媽讓我們早些睡。

半夜起床上廁所時見池澄房間出亮，

我輕輕地打開門，卻見他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我拿起毯輕輕地走過去給他蓋上，準備離開的時候，竟聽見他了一聲：「明月。」

他陷了夢魘，看起來極為痛苦，眉頭鎖著：

「明月，你不要死！我說，我說！我你！我你！」

我驚得醒沉睡的系統：「怎麼回事？十三歲的池澄是怎麼知道明月的？！」

兩分鐘后，系統語氣有些沉重：【對不起，宿主，我不知道。】

它不知道？鬼才信。

它就是不愿意告訴我罷了。

我決定自己留心觀察。

時間久了，我漸漸地發現了端倪。

譬如池澄會在我哼《明月伴我》這首歌的調調時跟著唱：「孤獨也罷落寞也罷，人生不過匆匆一剎……」

譬如媽媽不在的時候，他會做我最喜歡吃的可樂翅。

譬如他會抱著小貓，著明月紅了眼眶……

一個大膽的猜測在我心中變得篤定：池澄不是十三歲的池澄！

而是二十六歲的他！

21

三個月后，媽媽以「池一帆婚出軌并與他人同居關系持續三個月之久，

已經構事實婚姻關系」正式起訴。

拿到了離婚證，同時也拿到了我和池澄的養權，以及我們之前的那套房子。

池澄眼中藏不住的高興。

半夜，我打開他房門的時候，他在自己房間悄悄地喝酒。

舉著啤酒罐子敬明月：「明月，不知怎麼回事，我這次回來一切都變了。

「小沁不再像以前那麼自私跋扈，都會維護我。

「媽媽對我也多了很多耐心。好像不像以前那樣偏心了……

「明月，要是你能遇到這樣子長大的我，該多好。」

我悄悄地關上門時，系統問我：

【宿主，現在男主對池沁的好度馬上就要滿了。滿了之后是否要結束攻略，開啟下一位男主的資料？】

我知道作為一名常年致力于修復的攻略者來說，一旦結束攻略，有關池澄的記憶就會打包保存在系統里。

我腦海里有關池澄的一切將不復存在。

想到他在對方的刀砍下來時曾將我死死地護在下，自己后背生生地挨了一刀的場景；

想起他對著手機費力地學習怎麼做可樂翅的樣子；

想起他在黑暗的夜里流淚，對我說他是個壞人的時候……

我搖了搖頭：「不，原本的池沁三觀不夠正，我要待到樹立起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