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江家要敗落了,拔就走。」
「那個男人呢?」
「不要你了?」
「我還是可以勉為其難的……」
我毫不猶豫地揚起手,狠狠地甩了他一耳。
江淮序愣住了。
我盯著他,一字一句反問。
「我等你的那幾年,跟宋傾傾滾到床上的人是誰?」
6
我爸媽和江淮序的父親是多年好友。
在我六歲的時候,他們雙雙出了車禍。
我至今記得,明明上一秒我還在媽媽懷里撒,可是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剎車聲,接著是劇烈的撞擊和疼痛,等我從一片黑暗中醒來的時候,面前站著一個儒雅的叔叔。
「綿綿,」他小心翼翼我,「以后……你跟著叔叔阿姨一起生活好不好?叔叔家還有一個小哥哥,你們可以一起玩……」
他說著說著,眼眶有些發紅,他別開頭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轉過頭來對我微笑:
「跟叔叔回去,好嗎?」
我有些茫然地問他:
「叔叔,我的爸爸媽媽呢?」
江爸爸沉默地抱住我:
「他們……去了很遠的地方,把你暫時給我照顧。」
「可是,我想爸爸媽媽了。」
「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啊?」
許久之后,我覺什麼滾燙的順著我的脖子流下來。
與此同時,病房門口小心翼翼探出一個小腦袋,時的江淮序仿佛一只貓鼬般探出頭:
「爸爸,這是我的妹妹嗎?」
那是我們相見的第一面。
也是我萬劫不復的開始。
7
江媽媽從小就不喜歡我。
我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從來不在面前做任何讓人厭煩的事。
可江淮序是一個十分稱職的小騎士。
他嚴格遵守江爸爸「男孩子要保護妹妹」的囑咐,從來都是以保護者自居。
他每天牽著我的手上學。
替我打跑那些罵我野種,欺負我的小男孩。
「誰敢欺負我家綿綿!」
過生日的時候,江爸爸把我高高舉起:
「綿綿最喜歡誰呀?」
「哥哥!」
我聽見那時的自己響亮地回答,然后抱住江淮序,在他臉上涂上一個滿是口水的親吻。
小江淮序一邊嫌棄地臉,一邊忍不住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我最喜歡綿綿了!」
他大我兩歲。
江淮序從來都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從我有記憶開始,他就沒從第一的位置上下來過。
也正是因為如此,襯托得我的績格外慘烈。
反而這時候江媽媽會格外高興。
江淮序就會在轉的時候沖我拼命使眼:
「沒事,沒事,哥哥最你!」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有越來越多的孩托我給江淮序送書,他的課桌里總是塞滿禮。
我有些心口發悶,卻不知道是為什麼。
我給他的時候,他的臉都很難看,轉手統統扔進垃圾桶,再轉告誡我:
「你以后不要接這些東西!」
說實話,看見他那麼干脆,我有一點小小的竊喜。
那時我還不知道,原來這就是
年心。
后來等我再長大一點,開始收到男孩子的書。
江淮序像一只警覺的德牧。
這個不行。
那個不讓。
統統不是好東西。
我第一次拿著男孩子送的玫瑰花回家的時候,江淮序終于忍無可忍,扯過我的玫瑰花扔進垃圾桶。
他咬牙切齒地把我按在門廳,我被他困在手臂與墻之間的狹窄空間,空氣仿佛都灼熱了起來。。
年的吻慌而青。
我本不敢看他。
可江淮序卻用額頭抵住我的,聲音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張:
「綿綿,我喜歡你。」
「不要再接別人的好了。」
「以后,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
「好不好?」
我們背著父母悄悄親吻,在課桌下十指纏。
我以為我會是他命定的新娘。
直到我大三那年。
江叔叔犯了一個選邊的錯誤,被他的對家抓住機會往死里打,江家大樹將傾,多年基業幾乎被人連拔起,連帶著淮序也被流放到邊區。
所有人都認為江家完了,江淮序回不來了。
我給他發消息,安他沒事,等我畢業就去陪他。
可他總是回得敷衍又緩慢。
我以為他剛到新地方很忙,也就沒再多煩他。
反正我們以后終歸是要在一起的。
而且我馬上就要畢業啦!
可突然有一天,他回來了。
我放學見到他的時候簡直欣喜若狂:「哥哥!」
天知道我有多想他。
我一路小跑過去,想像之前那樣撲進他懷里,卻發現他邊站了一個孩子。
挽著淮序的胳膊。
江媽媽笑瞇瞇看著,我從來沒在臉上見過這麼溫和慈的神。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宋傾傾。
我能覺到,江淮序對是不同的。
我那時候還被他慣得十分任,去找他鬧。
可江淮序是怎麼說的呢?
我記得他有些疲憊,卻依舊笑了笑:
「綿綿,宋傾傾怎麼能和你比?」
后來我才知道,這話得倒過來聽。
我算什麼?一個寄人籬下的孤,怎麼配和宋家大小姐比呢?
江家所有人那段時間都很忙。
連江淮序都不回家。
打電話問他的時候,他總是含糊其詞。
很長一段時間,家里晚上都只有我一個人。
直到那個下午。
我周五回家,家里只有江媽媽一個人,臉上洋溢著分明的喜悅。
我向來知道不喜歡我,當然不會故意往面前湊。
可住了我:
「綿綿,有件事要告訴你。」
向來嚴肅,可此時臉上卻笑意盈盈。
「淮序要訂婚了。」
我還來不及心悸,就聽見補完了下半句:「和宋傾傾。」
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仿佛整個人都被扔進了冰窟窿里,連舌都在發苦。
好半天才找回聲音:
「您說什麼……」
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
「淮序要和宋傾傾訂婚了。」
原來早就知道了。
我和江淮序之間,那的關系。
8
我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麼離開家的。
我去找江淮序。
他沒有接電話。
那天 G 市在下暴雨,我找遍了他可能去的每一個地方。
直到找到我和他一起在校外租的房子。
推開門的一瞬間。
映眼簾的場景讓我靈魂都仿佛凝固了。
宋傾傾似乎剛洗完澡,頭發還在滴水,上只圍著浴巾,正在廚房喝水。
見我進來,輕輕笑了起來。
那是勝利者的姿態,滿滿都是嘲諷:
「妹妹,你怎麼來了?」
我渾都在發抖,這里是我和江淮序一起悄悄布置的家。
我們曾在這里無數次幻想以后的生活。
他現在怎麼可以帶別的人來?
「他呢?」
我覺得自己的聲音干得可怕。
「還在睡。」
宋傾傾搖晃著手中的高腳杯,神充滿憐憫:
「你不會還以為淮序會選擇你吧?」
「如果你爸媽還活著,那我們誰勝誰負還真說不定,但現在……你不過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孤。」
「之前砸掉你們的合照我是故意的,」微微勾起
角,「淮序和我才是一路人,像你這樣的下等人,知道什麼是廉恥嗎?」
「但是我是個心善的人。」
「我可以給你一個出國讀書的機會。」
盯著我的手指。
「我記得……你是學畫畫的?」
我才不想理,強行推開,手拉開主臥門。
江淮序在床上趴著睡,背上滿是凌的痕跡。
「還不相信嗎?」
宋傾傾不知何時站在我后。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離開的。
9
江叔叔鋃鐺獄,據說會判死刑。
那大概是整個江家最黑暗的時刻。
我永遠記得那個下午,江母告訴我,需要我去跟人相親。
如果對方看得上我的話,我需要去聯姻。
「我們養了你這麼多年,你也該回報我們了。」
我給江淮序打電話,無人接聽。
給他發消息,石沉大海。
他的好兄弟們都支支吾吾,最后終于有人看我可憐,悄悄告訴我:
「別找了,淮序陪宋傾傾去歐洲參加的畢業典禮了。」
果然,在宋傾傾的社平臺上有最新的照片。
藍天白云的異國,他們相視而笑,仿佛一對璧人。
說:
「My love。」
相親那一天,我一直坐到天黑,最后還是換服去了。
卻在旋轉餐廳正看見了陪宋傾傾吃飯的江淮序。
他細心為剝蝦,為掉邊的醬,那樣意。
我咬,給他撥出電話的手都在抖。
明明看見他那邊手機屏幕亮了。
可是江淮序卻只是瞥了一眼,把手機翻了個面。
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電話到最后顯示無人接聽。
寒意從腳底一點點涌上來,把我整個人都凍了一座雕像。
「我可以你綿綿嗎?」
對面的男人張迪,比我大了十來歲,此時正征詢我的意見。
他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正看見那邊江淮序和宋傾傾的意,頓時笑了起來:
「好巧,沒想到江也在。」
「都說江宋兩家好事將近,羅小姐怎麼看?」
我仿佛被一條毒蛇盯上,只能勉強笑笑:
「大概吧。」
這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
平心而論,對方功名就,江母不算給我找了個劣質相親對象。
可我本不喜歡他。
我也沒想到,江淮序會在發現我和別人吃飯的時候發了瘋。
他在看見我和別人吃飯的時候,直接沉著臉起走過來,朝著那男人的臉上狠狠地砸了一拳。
張迪竟然還在笑:
「江,和未婚妻吃飯火氣很大啊?」
「怎麼,我和妹妹吃飯,你不高興嗎?」
他言辭曖昧,我卻覺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又慌又惶恐。
到底有多人知道我和他的事?
江淮序兩眼通紅,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如此風度盡失的模樣。
「滾!你別!」
他質問我:
「綿綿,你竟然和別人相親?」
多好笑啊。
他是那麼痛心疾首,難以置信,好像一開始帶人回家、跟人曖昧不清玩消失的是我而不是他一樣。
明明我之前給他發了那麼多消息,打了那麼多電話,統統石沉大海,現在卻跑來言之鑿鑿地指責我。
問我為什麼背叛他。
宋傾傾還在此時添油加醋:
「淮序,江阿姨早就給綿綿找對象了,你這個做哥哥的,竟然才知道嗎?」
挽住江淮序的胳膊,意綿綿的樣子。
「妹妹大了總會嫁人的。」
「只有我才會一直陪在你邊。」
江淮序沉著臉離開的時候,甚至沒有再看我一眼。
再后來,我被強行從手腕上摘下那個據說只給江家兒媳婦的鐲子,狼狽地離開了江家。
直到它現在再次出現在宋傾傾手腕上。
險些撞死我,卻依舊那麼得意。
神分明在說:
「我覺得這鐲子還是和我更相配,你覺得呢?」
10
培訓機構是待不了了。
更不好的是,我那年輕的主治醫師宋鈞告訴我,說我得了急白病。
他焦慮得不得了,后來試探問我:「羅小姐,要不我找我導師給你看看?」
他大概剛畢業沒多久,說不定我還是他手里第一個要死的病人。
說不定要給人留下心理影了。
想想還不好意思。
「不用了。」我沖他笑笑,「我
沒錢治。」
「我可以幫你申請!」
年輕的男孩子,大概從小到大都沒吃過什麼苦,像條熱洋溢的薩耶。
可我不敢再相信了。
當年的江淮序,從小到大,他什麼時候都把我護在后,可偏偏就是這個人,在最后給了我重重一擊。
多諷刺啊。
這段時間小宋醫生一直很關照我。
大家都是年人了,他每次看見我都會臉紅,
就連甜甜都看出來了:
「那個小宋醫生,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可他手腕上的江詩丹頓騙不了人,約莫是哪家小爺出來驗生活了。
這種人,注定和我們不會是一個世界的。
11
我悄悄出院了。
沒告訴任何人,一個人回了租的房子。
屋子里空的。
我抱著爸爸媽媽的照片,他們依舊在燦爛地對我微笑,我企圖讓自己的角也彎一彎,可終于還是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明明在模糊的記憶里,小時候爸爸媽媽也是把我抱在懷里舉高高,夸我是最讓他們驕傲的小寶貝。
從什麼時候起,一切都變了呢?
是從他們突然離世,我被江家收養,卻被江媽媽視為眼中釘?
還是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人?
本來以為能和喜歡的男孩子一起結婚生子,有個自己的家。
卻被恥笑癡心妄想,被人折斷了手腕,連僅有的天賦都葬送?
可那分明都不是我的錯!
我小聲問自己:羅綿綿,你怎麼把日子過了這個樣子?
可我還是想活下去。
急白病帶來的后果很快彰顯出來。
我開始一把把地發。
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
一個人實在太寂寞了,我想養只小貓陪我,可是又害怕萬一很快就死了。
我是走了,我的小貓怎麼辦呢?
我想了想,索找了個馬場當教練。
我喜歡馬,也喜歡可的小孩兒。
馬這種大聰明又極其通人,比人好得多。
沒想到,年時爸媽教我的好,竟然在年后最狼狽的時候能救我一命。
我的父母啊,即便已經離開了,他們的余蔭依舊庇佑著我。
可沒干幾天,老板前來通知我們說整個馬場要被轉讓。
又單獨通知我,讓我去照顧一匹傳說統特別高貴的阿拉伯馬。
我有些茫然,隨即狂喜。
那種馬輒百萬起,我們這個小破馬場何德何能,竟然能有這麼貴的漂亮馬馬?
剛進門我就被那對可的向彎的小耳朵擊中心臟。
「這馬脾氣不好,你千萬小心。」
可我出手的時候,那匹棕皮的人兒盯著我看了半天,緩緩踱過來,用它的頭住我,很親的樣子。
我和老板都一起驚呆了。
我好!
幾天之后,終于迎來了大寶貝的主人。
我一大早就把馬馬刷得干干凈凈,還給鬃編好辮子打了個蝴蝶結。
在看清來人的一瞬間,我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江淮序。
看到他,我哪里還能反應不過來,這本就是他把我工作的地方給買下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掉頭就走。
可是頭發被什麼東西扯住了。
一直溫順無比的阿拉伯馬叼住了我的頭發,面無表開始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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