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是這世上最過分的挑釁！

他憤怒地轉，想說自己剛剛沒站直，重新比！

結果一眼看去，庭院裏已經沒了江亦川的影。

江亦川走得極快，眨眼就找到了許管事，與他一起前往庫房。

許管事一邊翻看名錄一邊瞥向旁邊這人，瞥了幾眼之後終於忍不住問：“什麽事把您惹得這麽生氣？”

江亦川雲淡風輕地翻找著藥材：“您何見我生氣？”

回頭看了看庫房門上那被撞開的鎖鏈，他幹笑：“也怪老奴，怎麽就把鑰匙弄丟了。”

江大夫應該隻是太擔心大人了，急之下才會使出這麽大的力氣。

巧合，巧合。

“對了許管家。”江大夫不甚在意地問，“大人與沈醫是怎麽認識的？”

“沈醫啊。”許管家老實地道，“寧府和沈家就一牆之隔，大人與沈醫自然打小便相識。”

還是青梅竹馬。

江亦川點頭：“那後來呢？”

“後來就是大人去考了翎閣，沈醫投了青雲臺。”許管家擺手，“您也知道，朝中勢力紛雜，翎閣和青雲臺更是針鋒相對，兩人立場不同各自為主，自然也就淡了。”

“淡了他還求親？”

提起這茬，許管家就不高興了：“他那也求親？喝醉了在高樓上大聲對我們大人念詩，我們大人的臉都被他丟盡了。”

說到這裏，許管家嚴肅地道：“江大夫您可不能誤會，我們大人對沈醫那可是沒有毫的分，您千萬不要因為他去生我們大人的氣，那不值當。”

第34章外室是用來看的嗎？

許管家此人，最信奉的就是有誤會便解釋，絕不能在心裏憋著生嫌隙。

所以在江大夫誤會以前，他立馬將況裏外說了個遍。

然而，麵前的小大夫低垂著眼，看起來不但沒有釋懷，反而更憂愁了。

他問：“沈醫這般的貴門子弟都不喜歡，卻又為何看上了我呢？”

話本上常說隻有真心喜歡一個人才會患得患失，害怕自己哪裏不好、留不住對方。

許管家高興的同時又覺得於心不忍，他斟酌了一下字句，打算從多個角度來誇獎他鼓勵他。

然而不等他開口，江大夫突然自己就站了起來。

“我知道了。”他了然地道，“原來是因為這個。”

“您終於發現了？”許管家欣地道，“老奴就說麽，哪有人會看不見自己的——”

“個頭。”江亦川手了自己的頭頂，“高半個頭原來真的很重要。”

許管家：“……？”

不是，這跟個頭有什麽關係？他們大人又不用被人抱著去吃樹葉。

他想說的是相貌和品德啊！正常人比較怎麽也該先比這兩樣吧！

鬱的心好了起來，江亦川找到幾瓶貢的傷藥，起便返回東院。許管家站在他後著手言又止，最終還是把話都咽了回去。

二位不誤會就行。他滄桑地想，別的也沒那麽重要。

·

寧朝背上的藥本是由幾個醫來換的，一開始還好好的，但換到第三天，其中一個醫不知為何就“不小心”搞混了蝕骨散和愈傷藥。

好在江亦川一直在旁邊守著，見勢不對就把藥給掀了，不然那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就又得破層皮。

江亦川很生氣，當場就想把那個醫移府，可寧朝卻一改先前的狠戾，溫溫地與他道：“算了。”

心疼的善良和大度，江亦川當場就決定以後的藥都由他來換。

善良大度的寧大人冷眼看著宋蕊把那醫拖走，才轉臉嚶嚶道：“我好害怕，我不敢趴著了。”

把自己最脆弱的背部這麽著，的確不是這種防備心強的人喜歡做的事。

可是。

江亦川有些為難：“你這傷還不能躺，會痛。”

眨眼：“你不想讓我痛？”

他點頭。

眼裏泛起笑意，寧朝與他拍了拍床沿：“那你坐過來。”

江亦川依言坐過去，將子靠在床欄邊。

“左臂抬一點點。”

“嗯，右手也抬一點點。”

仔細地替他調著作，待差不多了，便撐起子，整個往他懷裏一沉。

江亦川毫無防備，下意識地就接住了。

“我反穿了裳，係扣在背後。”寧朝道，“你隻管解開上藥便是。”

“……”還能這樣？

江亦川子僵，半晌也不敢：“趴著要方便些。”

“趴著我害怕。”

“這樣就不害怕了？”

寧朝認真地點頭。

“我隻信任你。”道，“背後不會長眼睛，那你就是我的眼睛。”

這話聽得人一時還有些。

但待回過神來，江亦川還是惱了：“大人就是想捉弄我。”

寧朝著他順的墨發，含笑道：“被無奈的事，怎麽能說是捉弄呢。”

指腹沾上藥膏，他無奈地歎氣。

人的戒備都是一點點被攻破的，像他，一開始還防備靠近，後來就隻防備親近，到現在短短一月，他都能接把人抱在懷裏上藥了。

溫隔著料慢慢融作一，呼吸也隨著心跳越來越接近。

他看著消腫了的傷口，輕聲道：“下回能解釋就盡量不要挨板子。”

寧朝眼睫了。

將下擱在他肩上，似笑非笑地道：“放心，最後一次了。”

險棋大獲全勝，有賜的府匾在，寧肅遠會消停很長一段時間，想再上本參不孝，也沒那麽容易了。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徹底甩開他們，讓他們再想攀扯也攀扯不上。

江亦川抹著藥膏，往的背上輕輕吹了吹氣。

他這是下意識的作，因為那些傷看起來猙獰可怖，他覺得很疼。

可寧朝著，就隻覺得一陣|麻從背脊爬下去，激得尾骨都了。

春天是個好時節，想，這傷若是識趣，就該快些痊愈。

江亦川察覺到了的唞，他以為是疼的，手上的作就更輕了，指腹劃過的，要不的。

寧朝臉側都紅了。

想，這小大夫看起來純良幹淨，沒想到勾人的手段倒還多。

外室是用來看的嗎？那肯定不是。

原先寧朝倒也不強求這方麵，但既然人家都這麽誠心誠意地勾引了，不定個日子下來就未免太不給麵子了。

就傷好的那天吧，當慶祝了。

暗自誇獎了一下自己的，寧朝扭頭就將發熱的臉埋進了他的頸窩。

江亦川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隻是普通地給上了藥。

但上完之後，他莫名地就覺得屋子裏氣氛不太對勁。

低頭看了看寧大人，神如常，再抬頭看了看四周，好像也沒什麽改變。

納悶地搖頭，他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但是第二天，江亦川起一開門，就發現東院裏好像也不對勁。

花壇裏原本長勢喜人的各春花突然沒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排列整齊的薄荷、黨參、紫蘇和大青葉。

他愕然地問許管家：“前頭的醫館缺藥材了？”

“不是。”許管家連連搖頭，“是大人看您桌上有幾本書都是講怎麽種藥材的，覺得您會喜歡，就讓人把花草都換了。”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大人害，讓我不要告訴您，說若您問起，就說是前頭醫館缺藥材了就行。”

江亦川：“……”

這不還是告訴了嗎。

他有些哭笑不得：“好好的花壇弄這樣，不可惜嗎？”

“在大人眼裏，您不高興才會覺得可惜。”許管家道，“大人以前很不喜歡吃藥，連藥味也聞不得，但現在，恨不得這滿府的藥材都在一夜之間長起來。”

不一定能讓他有歸屬，但藥材可以。

這府邸裏所有長滿藥材的地方，都是江大夫的地盤。

第35章也有累的時候

風拂過新翻了土的花壇，翠綠的薄荷葉跟著就搖晃起來。

江亦川看著看著，微微有些失神。

有人曾經說過，寧朝此人麻木不仁唯利是圖，雖有冠閣之才卻無忠君之心，是人人得而誅之的臣。所有阻礙的人，包括的親爹，都會不為所容。

聽起來的確是可怕又可恨。

然而，實際況怎麽跟傳言裏完全不一樣？

“你們大人。”他輕輕抿道，“有心了。”

許管家樂嗬地擺手，剛想再說就聽得下人來報：“牙婆帶人在後院等著了。”

“我怎麽差點忘了這茬。”許管家拍了拍腦袋，“您稍等，老奴待會兒就送幾個人來給您挑。”

大人傷重，府中事務又多，江大夫邊也需要一個伺候的小廝。

江亦川沒有拒絕，他隻道：“我不會挑人，就勞您替我找個能辯藥材的就是。”

做大夫的嘛，這樣的要求很尋常，許管家當即就應下了ᴶˢᴳᴮᴮ。

於是約莫半個時辰之後，江亦川麵前就來了個人。

“見過主子。”他恭敬地行禮。

江亦川沒有回頭，隻問：“你可識得這是什麽？”

“回主子，這是紫蘇。”

“很好。”江亦川點頭，“那以後你就改名紫蘇。”

“是。”

行完禮放下手，紫蘇掃了一眼四周，極輕地說了一句：“外頭春正好，主子可想出去看看？”

江亦川聽見了，卻沒應聲。

他手輕輕著麵前的薄荷葉片，眼裏晦暗不明。

寧朝正在屋子聽宋蕊說事。

宋蕊神很嚴肅：“那醫咬死不認，隻說是不小心，但卑職查到的家裏最近發了一筆橫財，連買了三田產。”

輕笑一聲，朝道：“我還值錢。”

宋蕊笑不出來，隻覺得憤怒：“青雲臺那些人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你怎麽知道是青雲臺幹的？”

“除了他們還有誰？胡海的案子在您手裏進展神速，他們自然坐不住。”

與沈大人不同，寧大人沒有管那些來往過花明村的嫌犯，隻盯著胡海，將與他來往最多的胡三舅給圈了出來。

宋蕊盯著胡三舅追查，短短兩天就發現他先前的口供有問題，能與胡海的對上，卻無法與邊的鄰居對上。

也就是說，胡三舅與胡海串過口供。

這兩人的來往次數太多，瞞下其中一兩次就並不會太顯眼，再加上有別的嫌犯當幌子，竟就安穩地瞞到了現在。

不過既然已經被寧大人識破，那順著胡三舅找到胡海藏起來的證據就隻是早晚的問題。

宋蕊覺得寧大人就是因為這事兒才被人下毒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