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

離那夜的宮廷政變，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承平帝駕崩了，殺他的兇手也已經伏法。

夏侯洙行刑前，百里飛燕曾去看過他。

他仍然不死心，哀求百里飛燕救他。

百里飛燕居高臨下，著那個跪在地上哀求自己的男人，角噙著笑，然后一腳將他給踢開。

這樣的百里飛燕，讓夏侯洙陌生得厲害，也終于意識到了什麼。

“那天晚上，你看到了我對父皇下手，故意點燃火折子，將我暴在所有人視線下？！”

“不錯，我就是故意的。”

“飛燕，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夏侯洙質問道。

周嫣的背叛已經讓他痛苦難當，而百里飛燕這個為了自己連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居然如此坑害他！

為何？這到底是為何？！

“夏侯洙，你真的認為這世上會有不風的墻？真當我百里肺炎是個傻子嗎？”

夏侯洙一怔。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說些什麼。”

百里飛燕不說話，只是看著他笑。

這笑容十分瘆人。

夏侯洙鼓起勇氣，抓住了百里飛燕的手。

“飛燕，你聽我說，我是有事瞞著你。我跟嫣兒在一起了，可都是騙了我。你也看到了，是晉王的人，要害我啊！我已經吃夠了苦頭了，也認識到了的真面目，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對我好。”

“你跟周嫣的那點破事，我早就知道了。”

“飛燕，都是周嫣引我的，是故意在我茶里手腳，還迫我如果不繼續跟在一起，就把這件事告訴你。我很害怕失去你，才不得不威脅。”

嘖嘖嘖！

百里飛燕還是低估了這個男人的無恥程度。

周嫣在宮變的那一天晚上，因為天蠶蠱疼得死去活來。

夕胭嫌吵，直接抹了的脖子。

而如果周嫣知道夏侯洙這麼說，死的人都能夠氣活過來。

“殿下你說錯了，真正對你好的人是你的父皇，可他被你殺死了。”

“你還在怪我殺了我的父皇？可飛燕你不知道！父皇他一直在控制我、折磨我。我什麼都只能聽他的，他不只是要把我當他的傀儡，他也想過我利用你、利用百里家啊。”

夏侯洙拽著，企圖用那雙真誠深的眼贏得百里飛燕的信任。

“我不愿意聽他的，我你，想要好好對待你。只有擺了他的束縛，我們兩個才能過想要的生活，你明白麼飛燕？”

“所以你在告訴我，你是因為我才殺了陛下的？”百里飛燕好笑地問。

“是啊飛燕，我的確不該這麼做，可我就是太在乎你了。不想你嫁給我后，還要被我父皇利用控制——”

“夏侯洙啊夏侯洙，你還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百里飛燕甩開他的手，下一刻，按著夏侯洙的腦袋，狠狠地將它砸在地上。

“啊——”夏侯洙痛得大。

而百里飛燕坐在地上，靠近他的耳邊。

“夏侯洙，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你的？為什麼到如今，你說什麼我都不相信？”

夏侯洙悶哼著，腦袋快裂開了，卻本逃不開百里飛燕的鉗制。

“那是因為，我見識過最殘忍、最絕的你啊！”

“唔飛……飛燕，我沒……有……”

“現在的你當然沒有了，因為命運已經被我悄然改變了。”

“……”

夏侯洙聽得是一頭霧水。

“就讓我跟你說一個故事，就當作給你踐行的禮，也好讓你死得瞑目一點。”

百里飛燕便將前世和夏侯洙的那些恩恩怨怨都說給他聽。

甭管夏侯洙信不信，堅持將它給說完了。

到最后，夏侯洙仍然不承認自己會那樣做。他泣不聲，認為百里飛燕瘋了。只因為一些怪誕的夢，就背叛了他們的。

“夏侯洙，你不必否認，你心里其實很清楚，我說的這些事如果按照原來的發展，總有一天在這一世也會變為現實。”

“你從來不曾對我有過片刻的真心，你對我也只有利用和欺騙。仔細想想，你對你至深的父皇都可以一刀了結，又怎麼會在乎我這麼個人？”

“你跟我父皇不一樣——”夏侯洙搖著頭。

“都一樣，都是你的踏腳石。你別以為我搬出你父皇，是因為我真的在乎他的死活。你該不會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為什麼那天晚上你會那麼容易就殺了你的父皇，還被所有人抓了個正著吧？”

夏侯洙就算再對百里飛燕報以不切實際的期待，這會兒也全明白了。

“是你！是你和大將軍故意將父皇帶到了我邊，那把刀也是你放在那兒的！”

“總算明白過來了。”

百里飛燕拍拍他的臉，“我心的殿下，這份大禮你喜歡嗎？”

“飛燕，你好狠的心啊！”

“我心狠？又哪里及得上你們父子于萬一？你明白我為什麼要心設計，讓你父皇死在你手上嗎？因為這樣才能狠狠報復你們！讓你們也會到這種被人欺騙、被人背叛、所有一切都被人完全摧毀的痛苦！”

夏侯洙全得跟爛泥一般，他害怕這樣的百里飛燕，好想要躲起來。

可百里飛燕不會輕易放過他。

“現在知道什麼做天天不應，地地不靈，后悔得抓心撓肺，卻什麼都改變不了的滋味了吧！”

“現在你可以向我祈求，祈求你死后我能讓你土下葬。否則我也想要效仿你，將你的尸帶回去，供在祠室里。我每天都去看你，日夜折磨你，讓你就算死了也得不到解。”

夏侯洙整個人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百里飛燕打開牢門，滿寒霜地離開。

在走出囚室時，停了下來。

“楚王殿下，聽夠了嗎？”

夏侯樽從墻后走了出來。

他有些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麼樣的表面對百里飛燕。

那麼多的疑問，在今天都找到了答案。

可夏侯樽一點解的快都沒有，他甚至希自己從來沒有聽到過這些事。

他心疼面前的這個子。

到底承了多的痛，才走到了今天，才設計了這一切？

夏侯樽幾次張口，話都沒說出來。

“殿下既然沒事，那飛燕就告辭了。”

百里飛燕冷然離開了。

夏侯洙死了，死之前特別害怕百里飛燕會折磨他，不斷說著胡話和對不起。

但百里飛燕再懶得理會這號人，對他的尸更不興趣。

朝廷不可一日無主，夏侯樽穩固事態后，在群臣的擁護下，登基為帝。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讓穆王乖乖放棄了手中的權柄，自請前往南洲，做一個閑散王爺。

而晉王夏侯昶，留在晟京城養傷。

他還是晉王，只是不再參與朝政事務。

無公子趁著他睡著時來看過他，給他留下了傷藥，便離開了。

百里若飛曾問無公子，那一夜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去了后就再沒回來？

無公子說他遇到他師兄了，怕被他逮著就溜了。卻沒想到晉王出事的時候，他不在他邊。

也違背了要保護他的諾言。

百里若飛后來才知道，無公子之所以不再出現，是因為多公子是承平帝的私生子。

所以他會出現在皇宮，會保護承平帝。

父子沒多深，甚至在心里痛恨著，但多公子對自己的父親總是懷揣著一點憧憬和期待的。

無公子還沒做好要跟自己師兄站在對立面的準備，所以他逃了。

他愧對晉王，所以選擇不再出現。

晉王養傷那段時間，總會坐在院子里的大樹下，拿著那個藥瓶出神。

他到最后，都沒看過無公子的真面目。

也不知道自己心里裝著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有人建議夏侯樽，穆王和晉王都不能留，必須殺之才能永絕后患。

但夏侯樽沒有這樣做。

他們生在一個殘酷的皇室，從一出生就是親生父親手中的棋子。

他沒有那麼親，卻也不愿讓自己變承平帝那副模樣。

何況剛發生政變，這個時候大開殺戒，只會造江山，也會有更多的人不服他的統治。

因為夏侯洙那個蠢貨，幫忙解決了承平帝，讓他們不用背上弒君惡名。

宮廷政變的事，史們也會這樣寫：昇王夏侯洙意圖謀反，楚王識破計，勤王有功。然賊人狡詐，先帝還是死于賊人之手，悲嘆！

夏侯樽不想要將過多心力放在勾心斗角上，他希盡早穩定朝局，整肅吏治，發展民生水利，讓百姓們能夠過上安寧的生活。

夏侯樽登基后，頒布了一系列決策，讓百姓切實到了實惠，有關于政變的流言，也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堯國大軍囤于邊境，本想趁著大晟國大舉侵。

然而大晟國并沒有真正起來。

打頭陣的兩萬兵馬殺北境后，遭了鎮北軍的埋伏，全軍覆沒。

這一次大敗，敗得迅雷不及掩耳。

堯國知道中計了，加上這時候侵本討不得便宜，便決定撤軍。

然而，虎威將軍百里錦宏卻不會讓他們輕易就這麼走了。

一路連追代打，加上沿途還有伏兵，殺得堯國的將士們是丟盔棄甲，好不狼狽。

這一戰，他們沒打劫功，反而還元氣大傷。

雯嵐郡主被急召回國，聽說堯國也出了子，東王如今也是自難保。

當所有事告一段落后，百里飛燕決定離開都城。

駱無香前來送行。

說夏侯樽本來也想送，到底是沒來。

可能是擔心來了后，就舍不得放走了吧。

“你以后打算怎麼辦？”百里飛燕問駱無香。

駱無香說，他要留在夏侯樽邊。

“夏侯樽很幸運，能有你這麼一個人輔佐他。”百里飛燕嘆著。

“不。”駱無香看著百里飛燕，搖搖頭。

他留在夏侯樽邊，不是為了守護大晟國的新君，而是繼續守護百里飛燕。

只有留在夏侯樽邊，他才能牢牢看著他，不讓他做出危害百里飛燕和鎮北將軍府的事。

——娘娘，前世我沒能保護好你，也沒能救百里家，讓你遭了那麼多的痛苦和折磨。

今生只要我駱無香在一日，就不會放著任何人去傷害你們！

“謝謝！”駱無香沒有說，但他的心意百里飛燕到了。

“無需說謝，能為娘娘做一點事，是駱無香的榮耀。”

百里飛燕轉過，有些不忍去看駱無香的眼睛。

沒法回應他的，也沒法再上任何一個人。

“這些都是我心甘愿做的，娘娘不需要有任何的負擔，你對我的恩，比起我做的這些，算不得什麼。”

“我對你，有什麼恩？”百里飛燕終于忍不住問。

“這個我不能告訴你，娘娘就自己想吧，想不起來也沒關系。”

“……”

駱無香揮著手，與百里飛燕告別。

這次離開，可不只是游歷江湖去的，主要目的還是天通。

不管有多難，百里飛燕誓要將天通給連拔除。

駱無香擔心的，但他還是送走了。

因為他明白，像百里飛燕這樣的人，決定做一件事，需要的不是阻攔，而是信任和支持！

走了幾步后，便看到了大樹后的夏侯樽。

在遠，還停放著一輛馬車。

“陛下，你早來了，怎麼不出來見見飛燕將軍？”

“不想來，不敢來，但……”

他還是來了。

這些日子，夏侯樽不止一次想過下旨，直接封百里飛燕為后。

可一想到在天牢里，百里飛燕向夏侯洙吞吐的那些。

想到這一年來，那個滿風霜傲然前行、將所有苦痛和仇恨抑在心底、最后化為燒灼的烈酒一口飲下的子，他決定放手。

因為夏侯樽沒有自信，自己不會淪為第二個夏侯洙。

他是不會像夏侯洙那麼狠、那麼絕。

可百里飛燕值得最好的。

如果自己給不了全部，那就放走吧。

他會留在這里，好好治理這江山。

這樣無論百里飛燕走到哪里，看到天下太平，阜民。想起他這個老朋友，心里也會寬一些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