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是告誡鄭玉屏，也是告誡自己。今天聽說了選秀的結果后就一直心復雜，好怕自己會走上不歸路為自己曾經最厭惡的那種人。

福姐兒沒有容鄭玉屏再說下去，人送客，然后就娘把兩個孩子都抱了來親自帶著。要讓自己忙起來，忙到沒有時間去想趙譽和那兩個尉遲姑娘。

這夜趙譽沒有過來。

次日，新進秀尉遲姐妹被賜同住甘殿，點姐姐尉遲馨為貴人，妹妹尉遲蘭為常在，后位空懸，后宮以惠琰貴妃為最，故祥福宮參見拜會。

福姐兒聽得外頭傳報，娘抱走了孩子們，正襟危坐榻上，下首鄭周二人列位，抬手宣見新人。

簾子掀開，但見珠玉潤，艷天，一對姐妹竟是雙生，玉幾乎不差分毫，只是段有所區別，姐姐潤妹妹消瘦，文嬤嬤介紹一回，福姐兒就能區分出二人了。

果真是江南水鄉養出來的人兒，白皙無暇吹彈可破，福姐兒一之，就知自己被比了下去。趙譽為此二人傾倒，簡直太理所應當了，二張口道福，聲音綿膩如弦音，行禮的作裊娜如舞。

福姐兒看座，上了回茶，上首坐著的幾乎都愣愣打量著兩，殿中久久沒人說話。

福姐兒清了清嗓子，溫笑曼瑤打賞了姐妹倆，又勉了幾句，實在沒心寒暄太久，沒一會兒聽得瑾煊的哭聲就借故散了。

福姐兒意外的是，等眾人都走了，那尉遲蘭又繞了回來。聽得外頭說是尉遲蘭有事求見，福姐兒有些意外。

手不打笑臉人，尉遲姐妹周到有禮，福姐兒便傳見了。

尉遲蘭倒頭拜了下去：“蒙皇上眷顧，瞧在妾父親臉上，皇上點了我們姐妹二人宮，昨日賜了甘殿，皇上曾前來囑咐過，后宮這幾年清凈和睦，希我們姐妹能敬順娘娘您，和睦其他的娘娘們。”

“娘娘和皇上的事兒，江南那邊好幾個班子都編了折子戲傳唱。秋狩遇刺娘娘以代皇上擋劍，九死一生生下了宮里盼已久的龍子。皇上深種，為了娘娘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破格晉位。紫宸宮月下盟誓愿生生世世白首相攜，娘娘遇險皇上怒貶淑賢二妃……”

福姐兒哭笑不得：“這傳的都是些什麼？”

尉遲蘭面上沒一笑，仰頭鄭重地道：“妾想娘娘知道，妾能宮其實是家父的請求，并非皇上主納的。妾自就有不足，常常心悸眩暈，平素姐妹們玩鬧，從來都是避著我，大喜大悲任何緒都有可能要了我的命。祖母過世我得知消息后就犯了心疾，幾乎救不回，姐姐在佛前起勢，只要我能過那道坎兒，愿一世不為人、妻。”

“在江南，不是沒有人求娶我們姐妹，可我的狀況，本就不能嫁人。姐姐擔心違逆誓言于我不利，也便一道耽擱到如今。父親如今鎮守南灣，母親早逝，家中只有幾個叔叔和祖父，父親怕我們不便，才想替我們謀個出路。皇上仁德慈，對父親十分看重，父親這一不之請皇上想也未想便應了。但妾不想娘娘您有所誤會。娘娘與皇上兩心相印，妾決不能娘娘因我們姐妹兒怪錯了皇上。”

“娘娘，妾的病，是不可能侍奉皇上的。娘娘若愿意容我姐妹二人安居在此，我們愿竭盡所能輔佐娘娘，誠心供娘娘驅使。妾不才，時得外祖親自開蒙，于書卷上的道理懂得一些的。姐姐更是琴棋書畫樣樣通，雖未必得娘娘的眼，能給娘娘逗個樂解個悶便算是我們的造化了。”

福姐兒蹙了蹙眉頭，從來沒試過給任何人施，今日這位尉遲常在的貿然投誠，必然事出有因？

果然就見那尉遲蘭從腰上取下兩只香囊雙手捧著，垂頭道：“此雖非娘娘所賜，但妾為表誠心，愿意時時佩戴。娘娘便有旁的吩咐，妾也必無不從。”

福姐兒心中一跳，著那香囊大概猜出了來歷。

尉遲蘭會說這番話，必是覺到了某種危機，如無意外，這香囊里頭應是加了人不能孕育的東西。甚至福姐兒猜得出這香囊是誰送過去的。

福姐兒揚了揚手：“不必了，本宮從來不求人人順服本宮，彼此相安無事就很好了。你們進得宮來，就是我們一般姐妹，以后不必再說這樣的話，也無需如此忌憚本宮。這香囊，本宮留下了，人用傷害自己子的法子來表忠心，本宮豈不真了人？”

福姐兒曼瑤收了香囊，送那尉遲蘭出去。

轉頭，福姐兒就人把香囊送去了鄭玉屏的妍寶宮，并吩咐換了甘殿的文嬤嬤。

是夜，趙譽緩步踏進來，福姐兒正在卸釵環，從鏡中瞧見他的臉，眸子一時忽而潤了。

趙譽在后輕輕將擁著，跟解釋尉遲姐妹的事。

福姐兒抬手掩住他的。

有些事，不需立誓賭咒。福姐兒想通了，能好好相守的時候，就珍惜每一次的親近。若真有衰弛那一天，害怕也是沒用的。

心里那塊不安的石頭忽地就落下去了。

趙譽會對好到什麼時候，也不愿再猜，現在這樣就很好。宮里頭，還有誰比的日子更好過呢？

趙譽低頭嗅著發香，察覺到與從前不同的溫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