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等那知州走出去好遠，容祁臉還是黑著。

晏青扶哭笑不得地去安他。

“不知者無罪。”

“他故意的。”

容祁瞇著眼看向他離開的方向，開始盤算著往皇宮傳封信讓小皇帝把這知州調走。

不然他日后每和晏青扶來一次，豈不是都要看著這人覬覦？

想到這，容祁瞇了瞇眼。

“早知道就不來討什麼破燈籠了。”

八皇叔有些郁悶，怎麼離開了京城死了虞徵，他還是逃不過提防著男男的敵？

“來都來了，花燈要個彩頭而已。”

晏青扶笑著說。

他們也不缺這買一個花燈的錢，還不是取個好寓意。

容祁臉這才好了些，跟一起過去，將花燈拿了過來。

花燈是個兔子形狀的，很是漂亮致，晏青扶看了一眼，眼中閃過幾分驚艷。

“還真是漂亮。”

“這可是我們知州大人親自畫的。”

來送花燈的人沒忍住多了一句，容祁登時擰著眉拿走了花燈。

“你給我。”

晏青扶發現邊這人越發稚了。

這再怎麼不能當著人家面扔了。

到底理智拉回了容祁的禮數，他攥著花燈冷哼了一聲，沒說話。

“多謝老板了。”

晏青扶勾對對面的人道。

“還有這黃金百兩……”

“黃金就不用了，煩請您告訴知州大人，這些錢留著給百姓和府用即可。”

晏青扶婉拒之后，與容祁一同回了畫舫。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畫舫緩緩從湖中心往邊上游。

岸邊的人比著他們來時已經了很多，但仍然很是熱鬧，二人下了畫舫，拎著花燈到了岸邊。

“等等。”

容祁拉住了往一旁擺著的攤販邊上去，那里也有不賣花燈的人。

“我們不是有了？”

“不要這盞。”

這人很稚地自己拎了那盞花燈，卻偏偏要為買一盞新的。

晏青扶有些哭笑不得，卻還是順著他的話答應了。

又換了一盞竹子花燈，容祁才勾笑起來，二人一同拎了花燈走到河岸邊，那湖邊已經有不人在放花燈，晏青扶與他一同拿了朱筆，在一旁寫了兩張紙條，各自放進花燈之中。

花燈被他們拎著放在了水邊，很快順著往遠飄去，花燈的閃爍著，一點點飄遠，在湖中映出一點流溢彩，很是漂亮。

晏青扶低下頭，輕輕合了手，在心中許著愿。

“以后歲歲年年，要一直和小師父在一起。”

一句話在心中虔誠地念過三遍，才緩緩睜開眼，又看著自己和容祁的花燈并在一起，順著水流飄遠。

“青青許了什麼愿？”

容祁輕輕攬住，偏頭問道。

“這東西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晏青扶窩進他懷里，執意不肯說。

“也是。”

容祁這人迷信，但想起自己許的愿，還是覺得迷信些也好，跟著閉上了。

二人在河邊一起轉了許久，聽著岸邊人的喧囂吵鬧，煙火氣和玩笑聲響在耳邊，讓晏青扶久違地到放松。

“上京的氣氛到底跟這不一樣。”

“青州是個養人的地方。”

容祁跟著道。

他年的時候也曾經來過這，的確住下了就不想走了。

“但青州最出名的還是青州的山，想去看看嗎？”

容祁依舊記得當時在宮中，跟他說過青州山的事。

“今日？太晚了吧。”

但話如此說著，晏青扶很顯然有幾分意。

“明日早上。”

容祁看了一眼時間，與說。

今日顛簸了一路，晚上又趕著出來，他自然注意到晏青扶眉宇間的疲憊。

何況晚上的山也沒什麼可看的，自然是要明日再過去最好。

晏青扶淺淺笑道。

“好。”

“那回吧。”

青州湖旁邊的人漸漸起來，風吹過來，晏青扶跟著打了個哈欠。

“好。”

說著，朝容祁出手。

“你背我。”

容祁先是一愣，隨即勾笑道。

“好，背你。”

他蹲下，小心地將晏青扶背起來。

人趴在他背上，一雙細白的手臂到前面，輕輕勾住了他的脖子。

“往常青青在人前，連抱都不大愿意讓我抱，怎麼今日想開了？”

寬闊溫熱的脊背將背的極穩，連呼吸都不帶有幾分急促，晏青扶沒忍住，低頭在他脖頸輕輕蹭了蹭。

“因為……因為今時不同往日。”

“如何不同往日？”

容祁有些好奇地問。

晏青扶附耳過來，在他耳側道。

“今時今日你是我名正言順的夫君，自然是往日不能比的。”

容祁未曾想到會是這麼個答案，神微微了，輕輕握了的指節，偏過頭在手腕落下個吻。

撓人的意襲來，晏青扶嚇了一跳，喊他。

“你慢著點。”

好歹上還背了這麼大一個人呢。

容祁輕輕勾一笑。

“我怎麼舍得青青掉下去。”

夜下的燈盞越發昏黃，這一條路越往里面人越，到后面就幾乎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映著地上的影子依偎在一起。

晏青扶看了一會，突然發現路與他們來的時候不一樣。

“你這是……”

“走了另一條路。”

容祁解釋道。

“那條路的路上沒燈籠，亮。”

而他上的人怕黑。

盡然話沒說完，晏青扶也明白了他未盡之意。

眨了眨眼睛，將下頜擱在他脖頸，輕輕道。

“現在已經不怕黑了。”

有容祁跟在邊，沒什麼好怕的。

容祁輕輕笑了一聲，依舊走了這一條路。

路上的亮映在他們上，晏青扶突然問他。

“我還沒問過，你許的什麼愿？”

“青青不是說，愿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那我就問一句，和我有關嗎？”

容祁毫不猶豫地點頭。

“有。”

晏青扶頓時眉開眼笑，想了想又跟他說。

“我的愿也和你有關。”

“我知道。”

容祁輕輕應著聲，背著上了二樓雅間，進了屋子將放下來，親自接了一盆清水，為凈了臉，在角落下個吻。

晏青扶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困了？那就睡吧。”

容祁道。

晏青扶了外上床，朝他手。

“你跟我一起睡。”

“青青現在怎麼這麼粘人？”

容祁啞然失笑，但顯然又樂在其中。

他跟著褪了外袍，晏青扶窩進他懷里，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很快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晏青扶醒了過來，瞧了一眼一旁的沙，已經沒了困意。

這才不到卯時，不想吵醒容祁，就在暗里看著他睡的面容。

看了半晌沒忍住，輕輕手去勾勒他的廓，誰料剛手，面前的人忽然睜開眼，抓住的手腕。

“青青不睡覺，這是干嘛呢？”

無辜地眨了眨眼。

“睡不著了。”

頓了頓又說。

“我把你吵醒了？”

容祁搖頭。

他并不怎麼貪睡，一般到了這個時辰也會醒過來的。

看了一眼時間還沒到卯時，晏青扶剛要說繼續睡會，就見容祁輕輕抱住去勾的帶。

“既然青青不困了，不如我們做點有趣的事？”

晏青扶腦中頓時警鈴大作，在被子下攥住他的手。

“不行。”

昨夜的還沒緩過來呢。

要是再來一次，今日又要躺在床上一整日了。

腰間還有些酸，容祁笑了一聲，在角落下個吻。

“逗你玩呢。

你不是想去看青州山嗎？不如我們這會去？”

“這會？”

外面的天還黑著，這會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這會過去剛好能看到早上的日出。”

他這樣一說，晏青扶最后一分猶豫退去。

“那就去吧。”

二人起床收拾過，容祁與出了客棧。

青州山離青州不遠，容祁又會輕功，二人沒過一會就到了青州山上。

此時山上已經微微有了點亮，零星地映下來，青州山是江南以西最高的山。

山風還是有些冷的，但好在容祁提早給帶了個披風，此時拿出來裹在上，頓時又覺得很是溫暖。

瞇著眼看著面前的山頭，與容祁一同走過去。

“聽聞再亮一點，能順著青州山往下看到整個江南。”

“我年來過一次。”

“什麼時候？”

“去九華山之前。”

差一點就選了青州住著。

“那為何最后又去了九華山？”

晏青扶好奇地問。

明明京城外，前后幾座城都有許多能靜住的地方，可他偏偏湊巧去了九華山。

“許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要我一定去一趟九華山。”

容祁與半開玩笑地道。

“你慣會說這些假話。”

“這哪是假話，分明是真心話。”

容祁攥住的手，與一同站在山邊，看地平線漸漸出來一點亮，繼而太緩緩升起。

山上的視野果真是山下不能比的，晏青扶從前見太升起時候的樣子，它接著地平線緩緩爬上來，霞順著灑在二人上，又把上的冷意驅散。

青州山太高，傳聞在上面云霧繚繞，此時晏青扶從

上往下看，雖然沒有傳聞中那麼夸張，但往下的確深不見底，往上能看見接天際地方的云。

云清，天湛藍。

跟著心也好起來。

“早知道這大昭的景致這樣好，我當時就不去上京了，也許四討飯吃，也能看一看這漂亮的景。”

晏青扶與他開玩笑。

“不過這樣一來，興許我們遇不到了。”

“會遇到的。”

容祁跟著勾。

“也許就在青州遇見了。”

上天的緣分將他們的紅線牽在一起，怎麼會遇不到呢？

“也許也是花燈節，你要討這花燈，剛一出手就被我認出來了。

這麼笨的人和箭法，怎麼瞧著這麼像我的小徒弟。”

“容祁！”

晏青扶瞪他一眼。

“你又取笑我。”

“沒有。”

容祁忍俊不，看著氣鼓鼓的樣子，沒忍住要逗。

晏青扶別過子，又被他拉著扯進懷里哄。

“好了，我錯了。

青青這麼聰明，日后必然一學就學會了。”

二人說話的時候，天已經全然亮了起來，晏青扶順著青州山上往下看，隨意一俯，便瞧見下面五湖四海，山巒重疊，江南五城，半個大昭，幾乎都攬眼底。

“如今有了新帝，只要小皇帝勤懇些，做個勤政民的好皇帝，再過幾年，大昭河清海晏不是什麼問題。”

容祁跟著走過來，說道。

“你我在四游玩的時候，也能見到大昭的盛世景象。”

外已除，朝堂之上賢人忠臣無數，是一個盛世，初見雛形的時候。

他們二人如此說著，往后十多年的時間，小皇帝果然也如他們期盼的那樣，夙興夜寐勤勤懇懇，將整個大昭治理的井井有條，風調雨順，國力日漸強盛。

江南五城連著邊境也越發富庶，來往商貿無數，水貿漸漸發達，是他曾經與晏青扶說過的，河清海晏，阜人熙的樣子。

百姓和樂境平安，路不拾在大昭被演繹的淋漓盡致。

自新帝登基的那一年，到往后二十年，于大昭史冊被記為“熙元盛世。”

這一段里亦記下那位逍遙自在四游玩的八王爺容祁和相晏青扶，留這兩個名字，一對神仙眷在史冊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但此時二人還窺見不得多年后的樣子，他們只站在青州山頭，絮絮叨叨地說著以后。

“以后離了青州，去哪？”

“接下來去江南，將五城游遍，再去柘城，柘城有位很會釀酒的老人家，我們也去嘗嘗他的酒。

然后我們，每隔兩三年回一次上京。”

容祁自是點頭一一應下，反正要與晏青扶在一起，做什麼他都是愿意的。

絮絮叨叨地說著，到天大亮，在青州山上看遍了風景，二人才往山下去。

回去的路上沒走一會，晏青扶就頭一點一點地要睡過去，容祁無奈將人抱進懷里，一步步抱著往客棧走。

天亮起，青州人來人往，喧囂熱鬧的聲音和賣響過一條街，亦有人熱地招呼著他用些早點，問他來了青州用不用指路落宿，容祁一一笑著婉拒了，低頭看向懷中正睡著安穩的人。

又想起晏青扶問他的話。

許的什麼愿？

“愿吾妻青青，歲歲平安。”

——

《辭春闕》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