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菀問：“沒明白什麼？”

“沒明白親是怎麼回事。”宋初昭遲疑著道，“好像是很重要的事，又好像是很草率的事。母親，你覺得是怎樣？若是一夜間日子都變了，我不知道能不能過一輩子。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這話問出來，賀菀也無法回答。畢竟連自己，也沒能深刻明白婚姻到底是件什麼東西。

在還沒有機會選擇的時候，事便已發生了。

本就不是為了與宋廣淵過一輩子才與他親的。可是宋初昭不一樣。希宋初昭往后都沒有波折才好。

賀菀近了，將抱在懷里。

“會變好的。你同娘不一樣。”賀菀說，“親是，讓你喜歡的人，能一輩子陪著你。往后你有什麼話，什麼事，都可以同他說。想見他的時候便能見他，想任的時候就同他任。這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別的憾，都不值一提。你仔細想想。”

宋初昭低聲道：“娘。”

“嗯。”

“我問你一句話，你不要同我生氣好不好？”

賀菀笑應道：“你說吧。”

宋初昭靠在的懷里，問道：“你當初，若是有機會，即便什麼都沒有，也會想與傅叔在一起嗎？”

賀菀思緒飄遠，回想起那段早已經掩埋在深，再思及，竟依舊清晰的記憶來。

心里道，哪里有如果，當初是已經做了選擇的。只能二選一的時候，心里的抉擇就會變得堅定起來。是愿意什麼都不要，也要陪傅長鈞過一輩子的。只是那樣好難。

而如今，過了那麼些年，當初的念頭早已長了一刺。不去理會的時候沒覺，便覺得不重要。偏偏它一直長在那里，拔不掉，誓要證明它存在過。

走前最后一次去看傅長鈞時，其實并沒有看見對方的臉。

當時傅長鈞躲在賀府的雜間里，那里線昏暗，空氣里混著的霉味。

傅長鈞靠在一個冷的箱子上，側面對著。頭發灑下來，沒有整理。黑的擺鋪了滿地，同的影子混在一起。

賀菀問他：“你知道了罷？”

傅長鈞只給了一個字的回復。

“嗯。”

賀菀停頓了許久，說道：“那我走了。你要好好活著。”

傅長鈞：“……嗯。”

賀菀想這離別能平靜些的，可還是沒忍住，要說出傷人傷己的話，哽咽道：“我以后再也不要回來了。你們都太討厭了。”

屋外微弱的照了進來，又很快被合上的門板遮擋。僻靜的雜間里唯剩下一片孤寂。

唐彰廉爬過來，靠在傅長鈞邊，小心喚道：“舅舅。”

傅長鈞沒有回應，同個死人一般坐著。懷里橫著長槍，手指反復扶過尖銳的刀刃。

唐彰廉站起來，跑到門外。

他躲在暗，悄悄跟著奴仆，一路看著賀菀離開家門，又哭著跑回來，跪在傅長鈞邊道：“走了。賀將軍親自背著出去了。”

傅長鈞眼淚突地流了下來。他抬手捂住眼睛，可卻無法控制。

半大的年握住了他輕的手臂。

傅長鈞沙啞道：“往后……”

唐彰廉撲過去，抱住他道：“往后你還有我！舅舅，往后你還有我！我會爭氣，你再將接回來！”

傅長鈞的聲音碎在噎的息之中：“……你莫學我這樣。”

恍惚如昨日，傅長鈞抬手抹了把臉，不明白為什麼又夢見這件事，還前所未有的真實，連賀菀的腳步聲都重了起來。

大約是因為賀菀回來了。

他將手背按在額頭上，長長嘆了口氣，靜靜躺著，將那酸的覺從腔里排遣出去。

“將軍，宋將軍在門外求見。”

傅長鈞緩了許久，才回復道：“他進來吧。”

門外的人遲疑道：“來這里？”

傅長鈞：“嗯。”

“是。”

不多時，宋廣淵穩健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他抬手輕叩，而后自己走進來。

清晨的日比較和，傅長鈞的木床前面便是窗戶，照得他前一片明亮。

宋廣淵說：“昭昭的婚約定下了。”

傅長鈞還困在夢里，半坐在床上，低垂著頭，聲音暗沉道：“為何要來告訴我？”

宋廣淵說：“只覺得，應該要你知道才好。”

傅長鈞的屋幾乎沒有多余的椅子，只有一張簡便的木凳，擺在桌子旁邊。說明他不是個喜歡在家中留客的人。

宋廣淵在那張椅子上坐下，一手搭著桌，慨道：“定在正月十五。元宵。也是個團圓的日子。你記得去。我也讓給你敬個茶。”

傅長鈞本不想回答他，還是說道：“我知道了。”

宋廣淵：“你記得給送禮。”

傅長鈞：“我自會備好。”

半晌后，宋廣淵又說：“除卻大婚的賀禮，再多備一份吧。昭昭剛出生時，很是羸弱，邊連口吃的也沒有，是住邊上的農婦喂了一頓，也算是死里逃生。可惜這麼多年來，賀菀從未在正月十五給過過生辰。”

傅長鈞偏過頭，銳利的目刺向宋廣淵。

宋廣淵裝作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扯著擺道：“賀菀說，昨日是特意去找你的。與金吾衛玩得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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