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言舟蜷了蜷手掌，雖說謝蘅蕪那點力氣于他而言和撓沒什麼分別，但還是出乎他的意料。

看不出來這的，撓人的勁兒倒是不小。

謝蘅蕪還清楚記得自己在夢中狠狠打了那只小蟲一掌，此時看不清蕭言舟神，卻也能到其略顯沉的氣息。

方才……難不……打了他？

謝蘅蕪抿一抿，決定裝傻。

見蕭言舟沒說話，穩住了抖的聲線，故作鎮定道“陛下來這里……可有什麼事？”

蕭言舟垂眸，似乎將眼前人的心思看“你可記得方才發生了什麼？”

謝蘅蕪眨眨眼，似真似假地打了個哈欠，聲音懶懶道“妾才醒來……不記得了……”

許是方睡醒又還在困意中的緣故，嗓音微啞，尾音繾綣，帶了不自覺的撒意味。

蕭言舟便知道這是要賴賬了。

他俯，漆眸輕瞇“當真不記得？”

謝蘅蕪悄悄將被子又裹了些，像是察覺到危險后努力蔽起來的小。

盯著蕭言舟的眸子，輕輕點了點頭。

一聲戲謔輕笑在跟前響起。

謝蘅蕪的神經頓時繃了。

蕭言舟作甚是溫地撥過謝蘅蕪面上睡了的碎發，將其輕拂到耳后，醇酒般的聲音緩緩，像是人間親昵私語。

“阿蘅，你不擅長撒謊。”

謝蘅蕪上的汗都炸了起來，后頸不住地冒冷氣。

天殺的，蕭言舟真是的克星！

在心里甚是沒有貴風度地罵道。

要知道在南梁，謝蘅蕪在貴圈里可是長袖善舞，如魚得水，誰不贊一句沉穩妥帖進退有度。

可這些與人周旋的心思，甚至于應付郎君的手段，在蕭言舟這種全然不正常的人跟前，沒有半點用。

每次對上他，都像個手無寸鐵的孩，輕而易舉就被看穿。

謝蘅蕪還算自然地笑了笑，輕輕“陛下，妾沒有撒謊……方才妾還在夢中，可夢中之事，醒來便忘了。”

蕭言舟輕呵，手掌順著青下，搭在頸間，曖昧又危險地挲細脖頸“阿蘅知道是哪里了破綻嗎？”

最脆弱的地方被人控制著，謝蘅蕪微仰起頭想逃離，反將更多的弱點暴在他面前。

“妾不懂陛下在說什麼……”

蕭言舟的指尖按住了頸側搏的脈。

脈搏鼓著，輕輕撞擊指腹，頑強又脆弱。只要蕭言舟想，就能輕易將折碎。

本能地察覺到危險，謝蘅蕪的腦海中囂著要逃離，但理智令不得不忍著害怕，繼續維持著一不的姿勢。

香氣似乎濃起，將蕭言舟的暴心思漸漸驅散。

他玩弄似的，隨著脈搏節奏叩擊

著頸間，然開口“阿蘅可知道，你一張，就會變得更香？”

謝蘅蕪啞然，沒想到竟會是這般奇怪之。

他是什麼狗鼻子嗎？

下意識抬手嗅聞，便聽方才還森無比的蕭言舟愉悅笑出聲。

原來是耍！

謝蘅蕪氣惱抬眸，蕭言舟笑意未收，俊面容如陳釀般醉人。

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謝蘅蕪一時出了神，被前人輕輕了發頂。

的心跳隨之了一拍。

“所以孤說，阿蘅，你不擅長撒謊。”

裝不下去了，訕訕道“陛下抱歉，妾并非有意……打您的。”

蕭言舟哼笑一聲“在你夢里，孤是什麼很討厭的東西嗎？”

謝蘅蕪自然不敢說他變了蟲子，連忙扯開話題。

“陛下現在還未就寢，是有什麼事要與妾說嗎？”

蕭言舟對的那點小心思看破不說破，只道“嗯，孤的確有事要說。”

“孤要離開幾日，你便待在這里。一早趙全與你宮里的侍會過來，你有什麼事，問他們就是。”

謝蘅蕪點一點頭，乖覺地沒有多問。

蕭言舟喜歡識趣的人。

側床榻一沉，是蕭言舟坐了上來。

謝蘅蕪錯愕“陛下？”

蕭言舟斜乜一眼，似是奇怪為何作出這般反應“孤要就寢了，有事？”

謝蘅蕪噎了噎，想說為什麼你不去里面那個寢屋睡……

明明那張床榻比這里寬敞多了。

腹誹著，往榻里挪去給蕭言舟讓出位子。

這張床一人睡著寬敞，可若是兩人，就不免擁起來。

兩人同榻而眠，蓋著同一條被子，加上有些擁，子難免會到。

比如謝蘅蕪想出手扯一扯被子時，就不小心蹭過蕭言舟口下的位置。

先是一頓，隨后像是被火燎到般收回手。

他常年習武，上塊壘分明，甚至有些硌手。

謝蘅蕪趕翻，閉眼裝睡，幸好有夜掩飾，才不至于暴緋紅面。

蕭言舟悶笑幾聲，慢條斯理轉向，臂將人攬自己懷中。

謝蘅蕪僵著任他擺弄。

若他真想……也不是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但蕭言舟將抱住后，說了一句睡吧，便沒了別的作

。

謝蘅蕪等了一會兒，發覺他當真只是抱著自己而已。

心下納罕，又有種莫名放松。

這還是第一次與蕭言舟在同一張榻上睡。

往常……往常在紫宸宮，只能在他榻邊另外擺放的人榻上將就一番。

屋本就熱，后的蕭言舟又著，火熱暖意烘得頭腦發暈。謝蘅蕪本就困，因此沒多久就又睡了過去。

是睡了，蕭言舟卻睜著眼清醒無比。

懷中人，自己像是擁了一團輕飄飄的棉花。

香的那種。

然這香氣緩的了頭疾，卻緩不了因它而起的燥意。

那莫名躁再次浮現，比往常都要猛烈許多。

蕭言舟低下頭，報復似的在后頸輕咬幾口。

次日晨，日穿過窗欞照在床幔上，投下窗外禿枝椏的影子。

謝蘅蕪翻，手及一旁床榻時，忽然醒了。

榻上早已沒了蕭言舟的影。

知道他有事離開，卻不知走得這樣早。

謝蘅蕪盤算了時間，蕭言舟或許只睡了一兩個時辰。

莫名有些悵然，在床上呆坐了一會兒，直到一道清脆聲音將喚回神。

“小主！”

梨落繞過珠簾，幾乎是小跑著奔向。

“小主，你真是嚇死婢子了！昨夜一直不見小主回來，婢子還以為小主……小主……”梨落一癟，泫然泣。

謝蘅蕪沒好氣地額頭“你是盼著我出事不？”

梨落連忙啐了幾口，補救道“沒有沒有，小主定會平平安安，百歲無憂！”

見到了悉的人，謝蘅蕪心下輕松了些，好奇道“趙公公呢？”

“趙公公將婢子帶到就走了，應該是去辦別的事了。”梨落眼珠一轉，促狹道，“小主，所以你與陛下……”

“別混說。”謝蘅蕪不輕不重斥了一句，卻是面一紅，“給我梳妝吧。”

梨落抿一笑，接過謝蘅蕪的手將扶下了床。

為穿時，梨落眼尖，瞥見謝蘅蕪頸后細碎的咬痕。

無聲笑，又覺自家主子面皮薄得很，便沒有說出來，若無其事地替謝蘅蕪套上了外。

壽安宮。

崔太后垂眸坐在主殿高位上，神不明。

“出宮了？”

嬤嬤吞吞吐吐，膽怯道“是……老奴命人打探過，似是……昨晚與陛下一同出的宮。”

啪。

崔太后手中正捻著的佛珠驟然斷裂，珠子落了一地，噼里啪啦地敲

在殿所有人心上。

嬤嬤甚是惶恐，慌忙跪下。

這一跪，其余宮人也都稀稀拉拉跪了一地。

崔太后神未變，輕輕道一聲罪過。

“沒份的東西，也這般輕狂。”崔太后輕哼，掌心一松，將原先還著的珠子也扔了下去。

嬤嬤駭然，不知崔太后罵的是謝蘅蕪還是蕭言舟。生怕宮人們說閑話，忙道“太后娘娘息怒，那小蹄子輕佻，一時迷住了陛下而已，娘娘何必為此氣。”

“是嗎？”崔太后目中晦暗，“哀家看來，皇帝很是寵呢。”

嬤嬤忙示意其余宮人退下，隨后拜道“還請太后娘娘示下！”

崔太后站起，華麗擺拂過位下丹陛“宣秦王宮。”

嬤嬤有心想勸，說昨夜秦王方才來過壽安宮，如此頻繁召見，恐會惹人懷疑。

但見崔太后面不虞，終是沒敢將話說出口。

“小主在這兒要待多久？”

謝蘅蕪翻一頁書，輕聲“我也不知，要看陛下的意思。”

梨落咋舌，面忽然一變，張兮兮地伏到謝蘅蕪耳畔輕聲“小主，你和陛下一同出宮，太后該不會不知道吧？”

謝蘅蕪沉默了一會兒。

梨落的臉更難看了。

“天啊小主……太后娘娘不會責怪你吧？”

梨落焦急地轉了一圈，小聲埋怨“陛下也真是的，難道他不明白嗎……”

到底沒有親眼見過蕭言舟如何隨意殺人，有瞧著謝蘅蕪似乎頗得青眼，心中便沒有如北姜人那般對他畏懼。

因此才敢說出這種話來。

謝蘅蕪一嘆，崔太后如何并不清楚，但知道，如果明面上不與蕭言舟一隊，自己肯定活不了多久。

“還不住口，什麼話都說！”謝蘅蕪面冷下來，橫了一眼，梨落登時噤聲。

“算了，陪我出去走走吧。”謝蘅蕪的語氣緩和下來，搭著梨落的手出了屋子。

外頭晴正好，謝蘅蕪仰起臉，到冬日灑在面上的舒適暖意。

完全沒有想過自己和親而來，竟這麼快就有了出宮的機會。

屋外的空氣冷而清冽，謝蘅蕪著紅梅上的雪被日照得發亮，心中緩緩凝出了一個想法。

不想殺蕭言舟。

至現在如此……

南梁將期限定在上元節之前，若不事，他們的人會先殺了。

當然，謝蘅蕪還沒有到為了保住蕭言舟犧牲自己的程度。

要用蕭言舟的手……除掉邊多余的眼睛。

謝蘅蕪攏了攏狐裘，眸漸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