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聞檀的語氣實在太過自然，以至於虞繚下意識就點了頭。

腦袋懵懵地去了衛生間洗漱，又將上睡了一晚皺的服換下。

走出臥室時，裴聞檀正將瓷碗放在餐桌上。

碗裏是有些濃稠的紅豆粥。

撒了白糖，融化在炸開的紅豆和黏糊糊米粒中後，在舌尖綻放開暖熱清甜。

空了許久的胃，好似也在這一口中緩慢蘇醒。

虞繚著瓷勺，忍不住抬眼看向坐在對麵的裴聞檀。

男人低著頭在看手機，上穿著寬鬆休閑的圓領衛和長，眉眼過於穠麗，總容易讓人有種不敢直視的桀驁鋒銳。

……不管再看幾次，還是覺得，裴聞檀站在廚房給盛粥、坐在對麵的場景，很離奇荒誕。

虞繚是認識裴聞檀的，但沒想到裴聞檀還記得。

岑池墨從江城來到京都讀書，虞繚也被要求跟著來了。

在京都一高開學典禮上，虞繚第一次見到了裴聞檀。

他作為高三年級的代表發言，穿著校服，眉眼灼亮恣意，像是懸於天際永不沉沒的太。

以及在後來的京大。

虞繚忙於學業和兼職，不常在學校，耳邊卻總有裴聞檀的消息。

他是學生會會長，是績點全滿的第一，是在天才如雲的京大中都耀眼灼目的存在。

和裴聞檀僅有一次的集，大約也隻有京大行政樓下那隻格外瓷的流浪貓。

一隻爪子拉著虞繚的擺，又用尾勾著裴聞檀的腳踝。

活靈活現一隻到留的渣貓。

裴聞檀本應以優異績從京大畢業，或是繼續深造，或是繼承家業——

總之，沒有人覺得裴聞檀會做出什麽離經叛道的決定。

直到大四那年，裴聞檀一頭紮進了娛樂圈。

大約優秀的人做什麽都是容易的。

裴聞檀歌手出道，發展勢頭猛烈，又接了國際知名大導賀導的新電影男主角，以新人演員的份，直接斬獲國際電影節的影帝獎項。

新歌發行，登頂蟬聯音樂榜單第一。

電影上映，同期票房冠軍、摘下各個電影節的影帝獎杯。

他出道不過幾年，卻已經收獲了旁人十幾年都達不到的績，是當之無愧的頂流。

而如今，裴聞檀就坐在的家中，脖頸上還帶著一個明晃晃的牙印。

囂張跋扈地彰顯著昨晚做了什麽好事。

虞繚宛如被燙到般收回視線，目垂落，視線又到自己的指尖。

除了牙印外。

好像、可能、也許、大概……還了裴聞檀的腰。

不是隔著服的。

而是實打實相的那種。

手……還好。

“——”

虞繚越想越愧，耳朵都完全紅了。

瓷白小臉漫開了霧般的紅暈，從耳廓到臉頰，似是溫潤白釉被人塗抹了一道淺。

桌麵傳來一道輕微的撞聲。

虞繚下意識抬眼，就撞進了男人起的眼瞳中。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漾開瀲灩，仿佛永遠勾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卻又蒙著層霧，讓人看不分明。

裴聞檀將心不在焉劃了半天的手機放在桌上，眼眸微彎，“虞老師，要再來一碗嗎？”

“不、不用。”虞繚回答的有些磕絆。

甜粥已經喝完了，見裴聞檀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虞繚將瓷勺放下，坐姿也端正了些。

烏瞳清亮亮的，還含著幾分愧疚。

裴聞檀眼睫微攏，不聲撚了下指尖。

姿態還是矜持端方的，“虞老師喝完了的話，我們就聊一下昨晚的事吧。”

“對不起。”虞繚誠懇道歉，“昨晚是我喝醉了，對你做出了不好的事，真的很抱歉。”

裴聞檀輕笑，姿態有些懶散，“隻有道歉嗎？”

虞繚搖頭。

在心裏盤算了自己現在還能用的小金庫，又快速過了一遍能最快速度拿到報酬的工作。

最後謹慎又鄭重地開口，“您想要什麽賠償？我會盡力做到的。”

連稱呼都變了客客氣氣的您。

裴聞檀磨了磨牙尖，指尖在桌麵上輕敲，倏而問道，“虞老師，我們明確一下信息，你昨晚是把我推到牆壁上，著我輕薄，對吧？”

虞繚：“對。”

裴聞檀抬手，漫不經心扯了扯自己的領口，將那個牙印更明顯的出。

“這個牙印，也是虞老師你咬出來的，對吧？”

虞繚愧：“對。”

裴聞檀拖長了尾音，“還有，虞老師昨晚把手到我服裏，又又，對吧？”

虞繚垂下頭，悶聲道，“……對。”

自己怎麽能那麽過分。

裴聞檀還記得自己這個總共沒見過幾次麵的同學，發現酒醉頭暈還幫忙送到家門口，甚至怕弄傷都不敢用力推開，被借機……輕薄。

虞繚抿了抿，決定不管裴聞檀說什麽賠償都要答應下來。

蜷起指尖，又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飛快抬頭看了一眼裴聞檀放在桌上冷白好看的手，眼瞳漫開慌。

那修若青竹的指間，正佩戴著一枚銀熠熠的素圈戒指。

“裴老師，”虞繚張問道，“你有朋友嗎？”

裴聞檀的心驀地跳了下。

卻在對上那雙烏黑清的眼眸時，霎時冷靜了下來。

他知道想問什麽，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沒有。”

“你可以放心。”

虞繚鬆了口氣，又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因為裴老師說過，你已經結婚了的，又一直戴著戒指……”

裴聞檀扯了扯，散漫道，“不是都知道是我的借口嗎？”

他們說的是圍繞在裴聞檀上的一個爭論點。

那是裴聞檀剛火沒多久時候的事，他上了一檔音綜，被小明星黏著想要蹭熱度炒cp。

星和的經紀人買了不水軍，裴聞檀冷淡避開被曲解為“在鏡頭前避嫌”，沒有眼神集那就是“害”，偶爾說兩句話就是“湊近撒糖”。

被裴聞檀警告過後，還不收手。

於是，節目上星紅著臉答答問裴聞檀的擇偶標準時，男人神倦懶，輕描淡寫道，“我已經結婚了。”

星臉一白，等下了節目，就被公司告知得罪了人直接雪藏。

不過，那時已經沒有人去關注了，都被裴聞檀說已婚的消息給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裴聞檀是歌手出道，不走豆偶像的路線，談和結婚本應自由——但沒辦法，他剛火，基不穩，絕一大部分都是被那張媧畢設般的臉給吸引過去的。

結婚的消息一出，立刻引起圈震，加上別家暗地裏推波助瀾，掉了很大一波。

不過裴聞檀不以為意，甚至算得上我行我素。

作為歌手，就磨煉專業技能出專輯，作為演員，就埋頭拍戲、爭取拿獎。

隻做自己的本職工作，不提供男友向/老公向的緒價值。

而隨著他步步登上頂流位置，們東拉西拉，發現裴聞檀這人算得上兢兢業業，工作排得滿滿當當，什麽人節七夕、甚至是自己的生日，大多時候都是在劇組過的。

站姐照片中也沒什麽莫名其妙多出的痕跡和小飾品。

真嫂子怎麽可能忍得住不秀？

們了幾年，看看同樣一無所獲的狗仔，再看看流傳出的一段發布會視頻。

——“裴神，今天我嫂子不來看你嗎？”

——“……”

視頻畫麵中，裴聞檀下意識皺了眉，像是一瞬間的不解，又很快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假裝沒聽到。

「別了別了別了，誰家真嫂子能藏這麽嚴實啊，我看了，姓裴的就是在胡說八道，發現這個方法能避免炒cp後就直接拿來用了」

「怎麽了裴神，是戒指不合適嗎？怎麽出道沒帶發布會沒帶，上音綜說已婚沒帶，還是被提醒才戴上啊？」

「笑死哈哈哈見多了婚的，沒見過上趕著說自己結婚的」

「七夕人節都在劇組無事發生孤家寡人，對比隔壁那個被曝有孩子、每次節日就請假消失的豆，誰我不說」

「上節目：我結婚了。下節目：狗仔跟拍半年唯一拍到的是裴聞檀的經紀人」

「懂了，裴聞檀是gay」

「？？？新思路打開」

虞繚的旗袍設計室承接的客戶主要就是娛樂圈的明星，和圈子沾了邊，各種八卦消息難免也靈通些。

相信裴聞檀結婚了的人並不多，大多都覺得這隻是裴聞檀拿來避免炒cp的借口。

覺得裴聞檀取向有異的人都比相信他結婚的人多。

“……”

虞繚有些不確定的想，裴聞檀……應該不是gay吧？

畢竟，記得有次學生會聚餐，收到岑池墨的消息去接人，在半開的餐廳包廂門口，聽到了裏麵一道懶洋洋的男聲。

“有。”

驟然喧鬧起來的起哄聲中，他又字句清楚地重複了一遍。

“我有喜歡的生。”

隻不過，直到裴聞檀進了娛樂圈，也沒聽說過他朋友。

那時候，隔著人群遠遠地和主座上男生對了個視線的虞繚，還在想，不知道裴聞檀這樣的人，會喜歡什麽類型的生。

思緒糟糟在腦海中轉著。

虞繚微微出神，又被男人慵懶嗓音拉回了注意力。

“——虞老師，你得對我負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