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京律愣住了。
原本冷冽淡漠的臉龐因為祝願的這一句“別我”而泛起了難以掩蓋的青灰。
角那道本就淺淡的笑容也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窮無盡的落寞。
像是不可置信,他嗓音艱發啞:“願願……”
或許被的人就是可以有恃無恐。
祝願知道自己不該在這種關頭鬧脾氣,唯有冷靜下來才是最好解決問題的辦法。
可是過去那段日子裏到的委屈與難過,還是忍不住在這個男人的麵前發了出來,吸了吸鼻子,冷聲質問道:“你為什麽要到這裏來?”
明知道做了那麽壞的事,是見不了的。
也同樣沒有對這場喪事懷有愧疚之意。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繼續跟“死了”一樣,安靜得消失著。
顧京律沒撒謊,快速平複下緒之後,很好地掩藏了嗓音裏的那一抖。
沉著從容地回答道:“為了見你。”
那幾天,他有給祝願打過電話。
接的人是的父親,劈頭蓋臉地說了一大堆難聽的話,並且威脅他不準再他的兒。
哪怕隻是見一麵,說句話都不準。
這般態度,他也猜到了祝願在家裏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所以今天顧老爺子的這場葬禮,其實是他可以見到這個小姑娘的最好機會了。
絕不容錯過。
也可以在這兒帶走,然後稍微解釋一下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一切。
即使仍然不被目前的計劃所準許。
但他也是要繼續說,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誤會他、詆毀他。
隻有祝願不行。
——不能討厭他,然後躲得遠遠的。
四個字的回答讓祝願的心跳都差點兒慢了一拍。
嚨口有燒灼油然而生,用力將手指上長長的指甲去掐掌心的,迫自己不被這一秒上頭的多胺所蠱。
直勾勾地盯向麵前這個男人,倔強地問道:“走到現在這一步,你有後悔過嗎?”
明明不久前,還沒走出2601的那扇門時,有說過的。
——“拜托你,別做什麽讓我們永遠都回不去了的決定。”
顧老爺子待好到如同親孫。
這場促導亦或是有意為之下的死亡,要如何才能忘懷呢。
顧京律沉默了半晌,而後一字一頓地回答道:“從未。”
再來一千次,他的決定也是照舊。
老爺子有句話說得很對,“人想往前走,就必須要有遠見。”
一時和一輩子,這兩個概念,他是分得清的。
祝願不明所以。
“從未”這兩個字真的是有些惹怒到了,也不管眼下是何場合了,直接握起拳頭泄憤似的朝著男人的口砸去。
邊打邊哭著罵:“顧京律,你混蛋!”
他怎麽可以做到這麽狠心的一步的!
當真是要把置於生不如死的境界,才覺得甘心了嗎。
男人憐地反握起了的手,拉到邊親了一下,另一隻手還試圖抹掉眼角溢出來的淚水。
語氣之中飽含無限心疼,“別哭了,是我混蛋。”
有什麽就認什麽。
反正早就已經栽得徹徹底底的了。
祝願兒就沒有覺得罵夠,一把將男人的手甩在了半空之中。
然而還未等到有反應,忽然,臉頰邊散落下來的一縷碎發都被一道疾風吹得掀起了。
有道黑影快如閃電。
徑直略過了,一拳又重又狠地砸向了顧京律。
“砰!”
顧半煜大聲怒斥道:“你個吃裏外的東西,你怎麽還有臉回來的!”
五分鍾之前,他在一個看到了祝願往這後院走的傭人的指引之下,跟著一起過來找人了。
後院地方不大,但卻怎麽找都找不到這個小姑娘的影。
直到突然聽見了一陣窸窸窣窣的靜聲,像是有個人在吵架,他便尋著大致的聲源位置看了過去。
也得謝不久前的那張大雨。
爛泥路上,腳印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然後他走過來,就看見了顧京律。
祝願被嚇了一大跳,起肩膀“啊”地了一聲。
顧京律似乎被打得很嚴重,角的很大一塊的淤青立馬就顯現了出來。
他用指腹了一下,從地上直起了子之後,並無任何要還手的意思。
這也促使了顧半煜要繼續揍下去的想法。
第二拳,祝願想也沒想,直接擋在了顧京律的前,甚至還差一點兒因為自己的左腳絆住右腳而摔倒了。
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大聲喊道:“你別打他!”
顧半煜的拳頭停留在半空中,距離起來的鼻子,堪堪隻有幾毫米的距離而已。
那淩厲的掌風經久不消。
祝願還能得到眉心位置那種無形的迫之。
不過的語氣很堅定,“你不能打他。”
顧半煜氣得不行,卻偏偏很簡單的一句“讓開”都無法對祝願說出口。
於是氣隻能灑在了後麵的顧京律上,“你有種就出來,跟著我去前麵家裏看看,你把這個家弄得有多家破人亡。”
“躲在一個人的後麵,也好意思?”
這番話一出,祝願下意識地就拉住了後男人的手腕,不打算讓他有任何作。
吵鬧聲吸引了幾個來後院裏煙的賓客們。
人就是這麽一種。
哪兒有熱鬧看就會往哪兒哄。
當祝父也在他人的牽引下,一頭霧水地走來時,看見自己的兒和那個男人站在一起時,馬上就氣不打一出來。
他撇開人群,一把拉回了祝願的手。
語氣很兇狠,也再沒什麽禮不禮貌的了,“我警告過你吧,不準再靠近我們家祝願。”
做父母的,就算為子豁出命又如何?
祝願的手被自己父親攥得生疼生疼。
周遭不懷好意的竊竊私語聲也在的耳朵下不斷擴大。
每一個人,真的是每一個人全部都在對著顧京律指指點點。
“忘恩負義”、“喪家犬”、“白眼狼”、“最該去死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最不想要發生的一幕到底還是發生了。
所以顧京律到底為什麽要在葬禮這天還回顧家來呢。
扯屁個“為了見”的這種破理由。
人群之中,倏地有個小家夥掙開了自己母親的懷抱。
顧赫軒氣呼呼地衝到了前麵,很用力地在顧京律的上咬了一口,他大聲喊道:“壞三叔!”
“四姑姑說是你害死了軒軒的太爺爺,軒軒討厭你,你是殺人兇手!”
祝願倒吸了一口冷氣。
很清楚顧京律心裏有多喜歡這個小侄子。
如今親耳聽到被他罵,無疑是最傷人的。
豆芽菜般大的小孩子,還跟張白紙似的。
他們的善意與惡意涇渭分明。
耳邊其他人的辱罵聲也令心煩意。
不想再繼續待在這裏。
祝願在口袋裏了,掏出一條項鏈砸在了顧京律的上,刻意去忽視心間的那一陣陣絞痛。
冷著嗓音說道:“你的東西都還給你。”
“請你離開這裏,並且,以後都別再出現在我的麵前了。”
顧京律俯,小心翼翼地撿起了那條掉落在地上的銀項鏈。
小海豚的尾上沾了不爛泥土。
他攥在手心裏。
還有話想說,但最後都噎在了祝願沒有毫挽留的眼神裏。
好在後院背後有個半開著的小柵欄,他來時乘坐的那輛車就停在後麵。
回去,不需要經過這個小姑娘的邊。
——所以就能忍下強行把一起帶走的衝了。
走到這一步,為眾矢之的,真的沒有後悔過麽?
是的,沒有。
為了祝願,他什麽都願意,也都甘心。
唯恐的退,最是不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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