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夠。
過兩日,又不知是哪里的宮人在宮墻角的犄角旮旯說閑話,蕭昭容不慎聽見。
“要我說呀!這蕭昭容就是天真,皇后娘娘若是將小皇子抱走了,豈能還容得下這個生母在世上礙眼?”
去母留子,這在吃人的深宮里并不見。
又嘆道“小皇子也是可憐。如今皇后娘娘暫且生不出皇子來,便惦記上他。等過幾年,皇后娘娘生了自己的皇子,到時哪里還有小皇子什麼事啊!說不定還了人家的眼中釘,中刺,恨不能拔之而后快。”
那可真真是可憐。
旁邊的宮人聽著也是唏噓,“那也沒有法子,皇后發了話,蕭昭容到底只是個昭容,位卑言輕,哪有拒絕的權利。”
蕭昭容聽得這些話,面如死灰,渾渾噩噩回了殿里。
正逢小皇子剛剛睡醒喝飽了,被宮人抱著往面前湊,“娘娘快看,小皇子笑了呢!”
襁褓里的嬰孩咿咿呀呀,不知事,懵懂可的臉。
蕭昭容看著,一時心都要化了,也暗暗咬牙下了決心——不行!絕不能就這樣任皇后宰割。
來找裴子萋。
眼下這后宮里,能與皇后抗衡的只有。
前朝與后宮息息相關,的兄長如今權勢正盛,裴子萋在后宮自是也過得暢快恣意,無人不結奉承。
裴子萋聽了蕭昭容的祈求,自顧自垂眸看指上繁復的鎏金護甲,微微一笑,“蕭昭容來找本宮,可是找錯了。那是皇后娘娘下的吩咐,本宮若是幫了你,可就是公然與皇后娘娘為敵了。”
“求貴妃娘娘救救嬪妾。”
蕭昭容當即跪去了地上,仰著首,切切哀求,“娘娘幫嬪妾,也是幫您自己啊!”
那皇后想要過繼個皇子養在膝下是做什麼?
宮里誰人不知,那是拿來抗衡裴子萋所生皇長子的棋子。
蕭昭容接著道“娘娘若是幫了嬪妾,嬪妾一定記著娘娘的恩德,往后赴湯蹈火,來報娘娘恩。”
倒也不必赴湯蹈火。
裴子萋上前來,笑將蕭昭容扶起,細長尖銳的護甲從臉邊緩緩掠過。
蕭昭容哪里敢,嚇得眼睫輕,戰戰兢兢。
“好的一張臉。”裴子萋嘆,“怪道陛下除了皇后那里就只去蕭昭
容殿里。”
這世上想要一個男人死,有很多法子。
但有一種,是最不堪目也是最不惹人起疑的。
過繼皇子的事自有裴琮之去安排。
皇子過繼是大事,需得稟天地,告祖宗太廟,也得讓欽天監的員查看天象,要選良辰吉日。
這里頭,便多的是能縱的地方。
果然,是夜欽天監夜觀天象。
卻見夜星月輝,紫微垣中白氣漫漫,奎星纏于太白之分,此乃不祥之兆。
皇子過繼鸞宮一事只能暫且擱置。
皇后自然知曉誰在暗中搞鬼,恨得牙直,偏又拿不出證據來。
天象一事本就邪乎,若是強行爭執下去恐有危害江山社稷之嫌。
誰也不敢擔上這樣大的冤枉,只能就此作罷。
彼時又過幾月,日子往冬走。
沈清棠懷著這個孩子,甚是艱辛。
頭三個月聞不得丁點異味,花草香氣一概不能聞,用膳食糕點更是輒嘔吐。
眼瞧著人就消瘦下去。
裴琮之心疼極了,為著,讓人把庭院里的花草樹木都移走了,偌大的一個裴府四下空寂寂的。又請了宮里的廚過來伺候。
這般勉勉強強熬過前幾月。
等有了胎,又格外頑皮。時常高聳的腹上鼓出個包來,人看著都膽戰心驚。
“這般調皮,夫人懷里懷著的定是個小公子。”
蒹葭白都如此說。
裴琮之卻不覺得,“這孩子是個姑娘。”
他說得篤定,沈清棠著高高聳起的腹,好奇問他,“你怎麼知道?”
他走過來,自后摟著,眉眼里盡是溫,語氣輕輕喟嘆,“清棠,我做過一個夢……”
夢里是一個笑得月牙彎彎的小姑娘。
他還記得說過的話,“我要走了,等原諒了你,我還會再回來的。”
那個小姑娘如今回來了。
那是不是證明,也已然原諒了他?
提著心,小心翼翼問,“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騙了你,你會怎麼樣?”
只當他是在逗,于是嗔著臉,故意皺眉道“那我就帶著孩子跑得遠遠的,再不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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