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注意到微微異樣的神，狹長明秀的眼中出些許彩，俯在耳邊說：“好玩嗎？還是想去逛逛？”

氣流微微撥起耳邊的碎髮，佳南有些不適應，只是搖了搖頭，平靜地說：“太興師衆了。”

他恍若不聞，只帶着坐上自扶梯，慢慢下去地下一層超市。

電梯發出規律而和的機械聲響，底下卻不似樓上，是燈火通明的。佳南被線煞痛眼睛，這個平日裏極熱鬧的超市，站在這個角度看過去，貨架碼放整齊，異樣地安靜，也就越發顯得空曠。

二十多道付款通道都已經關閉，只留下一條，一旁站着一名工作人員，早早地將推車準備好，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陳先生”。

陳綏寧停下腳步，瞥了佳南一眼：“好了，想買什麼，這總不會了吧？”

佳南一聲不吭地接過了推車，走在前邊，陳綏寧回頭吩咐了一句“不用跟着”，不急不緩地走在離三兩步遠的地方。

如今住着的那公寓，廚房裏雖從未開伙，廚碗筷是一應俱全，只缺了些調味用料。佳

南在貨架中穿梭了一會兒，便基本買齊了，一回頭陳綏寧依舊抱着雙臂，靠着一個貨架看着自己，明亮的燈映照在他深邃黑亮的眸子裏，倒是無波無瀾。

“好了。”並沒有和他多說，只是遲疑着停下腳步，“……要結賬嗎？”

他的脣角勾起一微笑，走到邊，隨手攬了的肩膀：“來都來了，多買一些吧。”

佳南十指握了推車，因爲用力，失去的手背上現出一條條青筋：“還要買什麼？”

他徑自帶着去果蔬區，隨手就拿些有機蔬菜往購車裏扔。

佳南只是站着，良久，才冷冷地說：“就今晚這一頓，買這麼多也是浪費。”

他正將一整盒娃娃菜往堆得小山似的推車裏扔，閒閒擡頭看了一眼，輕輕笑了聲：“許佳南，你最好別破壞我的好心。”

佳南咬了咬脣，看着他“心極好”地買了這麼多在自己看來本用不上的吃食，一言不發。

收銀通道也只開了一條，店員和先前經理模樣的男子依舊等在那裏，看到兩人過來，經理賠着笑：“抱歉耽誤您時間，這些東西還要再過一遍掃描，不然庫存對不上。”

陳綏寧倒是溫和地笑了笑：“錢當然是要付的。”

店員忙接過了購車，一一掃描價格，機嘀嘀的聲音在空曠的夜間很是清晰，最後屏幕上顯示了一個數字，陳綏寧去拿錢包的時候，才發現邊的東西都

在進產房的時候給助理了。他皺了皺眉，自然而然地回頭：“帶錢了嗎？”

“沒有。”佳南直接回他，答完才覺得有些異樣，這樣倒像是兩人一起來吃霸王餐——年輕的店員早就忍不住，抿脣微笑起來。

“陳先生，不用不用，這是爲了對賬的。”經理忙開口，化解這片刻尷尬，“不早了，我送你們出去吧。”

到底只是記了賬，推着購車到了停車場，又一一搬上車，陳綏寧踩下油門，往住駛去。

數日不住的公寓因爲一直有人打掃，塵土不染，依舊乾淨整潔。只是從小鎮上帶來的特產、超市買的食材堆在廚房的地上，倒頗有些凌。

他既然要吃親手煮的菜，佳南倒也沒有反駁，只是皺着眉，敲了幾個蛋打蛋羹，又切了些煮過的醃，和米飯一起燉上——看看時間堪堪指向十二點了，本就沒心思做什麼飯，敷衍一下也就過去了。

“蛋羹？醃？”後涼涼的男人聲音，“小囡，就這麼打發我？”

佳南沒理他，蹲在地上收拾一地的狼藉，冷不防被人從腰上攬住拉了起來，就這樣被他自後往前抱在前，有些薄涼的脣在了自己的後頸上。

蛋羹噗噗地煮沸了，有蒸汽將那鍋蓋頂得一跳一跳，佳南強掙開他的手，去掀鍋蓋。

他低低笑了聲，重新手將撈回懷裏，聲音低沉，又似含着別樣的愫：“別去管它。”

他

着的，很輕易就能到他的變化，這個時候……對於後的男人，似乎連吃飯都變得無關要——知道他想幹什麼。

他的手已經探薄薄的T恤，一下下地點燃起火星。然而對佳南來說，這並不是慾的火星——而是憤怒，忍耐至今的憤怒。

要回到翡海之前的擔驚怕，停車場那個陌生人投向自己的鄙夷目，在父親牀邊痛恨自己的懦弱無能，沈容向自己時憤怒的眼神，以及最後的導火索——他的爲所爲。

“陳綏寧，你這樣快活嗎？”忽然開口，用異常冷靜的聲音說，“剛剛有了兒子，家裏還有婦等着，讓你爲所爲。”

他的作頓了頓，蒸汽的聲音嗤嗤的，愈發地響。

佳南趁着他一怔，掙開他的錮，徑直手將火關了，反面對着他，似笑非笑：“飯和菜都好了，你現在……是想先填飽肚子，還先上牀？我都可以。”

他的個子比高了一個半頭，眼神亦是居高臨下，沉沉着，英俊的臉上找不出毫表。

佳南兀自仰了頭笑，反倒不依不饒起來：“吃飯的話，我來盛飯；上牀的話……我去洗澡——我忘了是不是你告訴我的，哪怕是做婦，也要敬業。”

那雙烏黑的眸子裏已經醞釀起了風暴，佳南卻快意地笑着，現在自己似乎能稍稍到他的喜怒規律了……哪怕，知道這

會讓自己付出慘痛的代價——可是與他加在自己上的痛苦與傷害相比，那些又算什麼呢？

哪怕他只有片刻的失態，都覺得快。

陳綏寧黑的雙眸中漸漸積蓄起怒氣，語氣卻是平靜的：“我選後一樣。”

“好。”佳南嫣然一笑，轉揭開鍋蓋，似乎並不覺得燙手，直接端起了那碗蛋羹，反手就倒進水池裏，“走吧。”

月季式樣的極品國瓷湯盆哐啷一聲，摔碎在後，佳南從他與櫥櫃的空隙間出去，徑直走向臥房。廚房是開放式的，只走出了兩三步便是客廳，他將追上，拖住的手腕，沉聲說：“先等等。”

佳南聽話地停下腳步，睫卻微微一，等待一場疾風暴雨。

“你是怎麼了？”後他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倒有幾分閒散，“今天是存了心要讓我不舒服？”

“彼此彼此。”佳南譏誚地笑了笑，秀的雙目若有若無地看了看地上的羊地毯，“你想在這裏？”

他眯了眯眼睛，只手鬆了鬆領口，微笑：“脾氣說大就大了？”

佳南的掌心灼燙一片，努力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的痛楚上，儘量平息心底翻滾的激烈緒：“陳綏寧，現在我對你的種種，你還不滿意？你……是有多恨我？”

陳綏寧俯在茶几上拿了一包煙，出一支點上，角微笑的弧度不變：“小囡，你現在這樣，是對我好嗎？”他帶了几譏

諷和輕佻拍拍的臉頰，“有幾個人敢對自己的金主這樣說話？”

佳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良久，嗤笑了一聲：“陳先生的選擇有很多，名媛、明星，當然都比我強。”

“可惜，沒有癱在牀上、等着坐牢的父親。”陳綏寧的目漸漸轉爲冷厲，夾了煙的那隻手擡起的下頜，“你最好還是乖一點。”

佳南重重咬住下脣，此刻之前強裝的堅強終於微微裂開隙，看着眼前這個外表英俊、心卻極冷酷的年輕男人，眼神一分分地黯然下去。

“陳綏寧，你還記不記得我以前……其實自閉？”不再看他，慢慢地坐下去，“不知道爲什麼，只有在你面前，才驕縱放肆，纔敢說話。”

他依舊站着，看到着雙肩，緩慢卻又自顧自地說下去，心底的某竟也輕了一下，“嗯”了一聲。

“爸爸對我和媽媽一直不算好……媽媽死的時候，我恨死他在外面找不三不四的人。如果不是因爲這個……媽媽的病或許會好起來。哪怕後來爸爸忽然對我百依百順，我心裏……還是恨他的。”一字一句地說，面慘白，“那個時候我對你說過的話，原來你都記着——這些話我從沒對別人說過，只告訴過你，所以你就這樣對我。”

陳綏寧指尖的菸灰輕輕墜了一截在潔白的地毯上，落下一塊四散的污漬。他還記得是在國

外旅行，他們住很普通的家庭旅館，歐羅式的拱形窗臺上種滿了鮮花，月落進來，地上的影子亦是高低起伏，蔥蔥郁郁。

那時還小，一起的時候他對的親作只限於親吻，再難自，他總能忍下來，然後替撥撥額發，吻的前額說：“睡吧。”

就在在他懷裏，小小的臉頰蹭着他的肩窩，一字一句地告訴他那些心事，直到迷迷糊糊地睡着。他將抱得更一些，幾乎要嵌進懷裏，輕聲安：“小囡，我不會這樣對你。”

那時的世界對他而言，明得就像是琉璃，比任何人都清晰，比任何人都黑白分明。將所有的心事告訴他，卻並不知道在數年後，這個男人依然記得的話，並且以此……作爲一把利刃，狠狠捅進的口。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怎樣去折磨——的母親因父親的婦們而死，那麼他便要當自己的婦。甚至不用報紙的添油加醋、旁人的閒言閒語，那種自我堅持被慢慢磨耗的痛楚，就能讓一步步走向黑暗與崩潰。

有意帶離開翡海，有意選在今天回來，有意一道去醫院，有意讓做菜……甚至上牀，只是爲了提醒，正在做以前那樣痛恨的事——侵蝕一個無辜的人的家庭，和幸福。

這一刻佳南的臉上褪盡了，竟他恍惚覺得，或許下一秒就會昏厥，或者死去。他的

雙眉終於蹙起來，冷冷地開口：“所以，你覺得我帶你離開翡海，是爲了折磨你脆弱的道德？”

像是一座雕塑，坐在那裏，生冰冷，良久，才聲音嘶啞：“不是嗎？”

陳綏寧微微垂下眼眸，他的睫極長，亦替他掩蓋起那一刻的容，只淡淡的不置可否：“你說是就是吧。”

他站起來，將菸頭摁滅在菸灰缸中，臉上微倦容。站起來的時候，卻看見佳南的手上一串燎起的水皰，他抿了抿脣，一言不發地拿了鑰匙走向門口，只在餐桌邊的櫥櫃旁頓了頓，似乎打開櫥門取了什麼東西，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大門重重地摔上了，佳南的子終於了，手上的灼痛像是要蔓延到心臟，站起來，不得不給自己找些事做，免得想起那些不堪的事。

打開冷水龍頭，將手放在下面衝了足足有一刻鐘，才努力地去回想，不知道阿姨將藥箱放在了哪裏。或許是臥室……甩着溼漉漉的手，客廳餐桌邊的櫥櫃卻還開着，紅的十字十分明顯。停下腳步，在裏邊翻找出一支燙傷藥膏塗上去。

做完這一切，竟又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反正今晚也會失眠吧……有些自嘲地想着，打開了電腦。躊躇了片刻，在搜索引擎上打上如今自己最不願看到的三個字，然後靜靜地摁下“開始”。

離開之前，這個名字下邊會有數百頁的新聞，都是

關於婦醜聞的。然而現在，跟着這個名字的，是財經頻道公佈的OME下一季戰略決策。之前的那些花邊緋聞，彷彿被清掃一空，從不曾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佳南點開第二頁……直到最後，也沒有找出毫痕跡。

他到底還是有在意的人……佳南冷冷笑了笑，大約是怕影響舒凌的緒，他還是將那些新聞撤走了——反正對自己來說，該知道的人，一個個都知道了。

天將明未明，窗外的黛青的城市依然在沉睡，佳南卻獨自坐在書桌前，一睡意也無。

陳綏寧第二日來到醫院時，在母嬰套間的客廳裏等了許久。醫生剛剛來檢查過，舒凌隨意地靠在牀頭，剛剛出生的孩子就睡在自己手邊的小牀上。

的神狀態極好，一點都不像剛剛生產過，只是用手指逗弄着孩子，角的笑容沉靜溫暖，見到陳綏寧便揚起了更深的笑意：“這麼早來看我？”

他的臉倒看起來不怎麼好，眼下略略有些青，走到小牀邊，低頭着皮還有些通紅的小嬰兒，語氣也溫了許多：“昨晚來的時候，你睡着了。”

舒凌“哦”了一聲，只是笑：“比預產期早了一些，我還沒住院呢，昨天白天匆匆忙忙地被送進來，小傢伙就出來了。”

他不由擡頭去看，原本這個人麗卻不，此刻或許是因爲有了孩子，眼角眉梢，竟也溫暖潤澤起來，

不復以往的冷漠鋒銳。

“取名字了嗎？”

“還沒有。”舒凌難得孩子氣的苦惱，“總覺得選不好。”

他笑了笑，小嬰兒的眼睛慢慢睜開，小小的手揮舞起來，恰好抓到陳綏寧的手指。那本算不上力道吧，小小的，簡直能讓人從心底覺得。

他的眉宇舒展開，清雋的側愈發顯得俊。

“你竟然喜歡孩子？”舒凌抿脣微笑，“真看不出來。”

他不置可否，依舊去逗弄小嬰兒。

“陳想要孩子，願意給你生的人，大概能從這裏排到底樓。”舒凌笑眯眯地打趣他，“你不妨試試看。”

其實他們之前開過更加過分的玩笑，他總是微笑，並不還擊，只有這一次，他脣角的笑漸漸冷淡下來，從孩子手中走了自己的手指，一言不發地在沙發上坐下。

舒凌察覺到他濃重的不悅，略略有些驚訝，忍不住問：“你怎麼了？”話一出口，便覺得自己真傻……還能怎麼了？一定還是。

難道是當了母親，整個人都開始遲鈍了？苦笑：“你的效率夠高，走的第二天，《北都週刊》就刊登道歉聲明瞭。現在風平浪靜，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眉峯微微一擡，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怕你一個孕婦影響。”

舒凌撲哧一笑：“來。OME的公關部加班加點，Andy三天老了五歲。你倒好，帶着人出去遊山玩水——到底是爲了誰，大家

心知肚明。”

Andy負責OME公關，前些天確實兵荒馬，工作完得卻是極出的。陳綏寧十指輕抵疊，卻淡淡地否認：“我爲什麼要爲做這些事？”

舒凌沉默了一會兒，安靜的病房裏只有孩子踢的聲音，慢慢開口：“當局者迷，倒是我這個旁觀的，看得比你們都清楚，”

他擡起眸子，毫不避讓與視線相。

“你覺得那是恨——可是恨一個人，只會想着讓對方生不如死，而不會時時刻刻將捆在邊。恨一個人，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的替代品。”自若地將額髮夾在耳後，看了兒子一眼，輕輕嘆了口氣，“我這是怎麼了？一夜之間，好像心了，以前覺得什麼都和我沒關係，現在倒有些覺得慨，許小姐其實很可憐——”

話沒有說完，病房的門卻被推開了，來的是舒凌的父親舒衛國。他如今自然不再看着那個冷清的水果攤，項上與手上都戴着金晃晃的鏈子與戒指，儼然是一副暴發戶老闆的模樣。

陳綏寧微微皺眉，極爲禮貌地了聲爸爸，事實上，每次見到他，他都會懷疑舒凌是不是真的在那樣的家庭出生，卻出落得這麼清冷驕傲。

舒衛國見到婿，顯然是想說什麼，倒是舒凌攔在前頭：“爸爸，來看你外孫。”

他點點頭，逗了逗外孫，一回頭，陳綏寧卻已經不在了。

“阿凌，報紙上那些事，到

底是不是真的？”他低了聲音，終究還是不放心，又問了一遍。

“假的。”舒凌利落地回他，“不是早就解釋過了嗎？”

“就算是假的，圍在他邊的人也不會。阿凌，你還是要當心。”舒衛國嘆口氣，只是無端地覺得婿的態度有些冷淡，他頓了頓說，“至於那些狐狸，下次爸爸看到一個，幫你教訓一個。”

佳南是在午休的時候接到陳綏寧助理的電話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恭謹平淡，簡單地告訴陳綏寧離開翡海出差。

是在告訴這段時間不用去那套公寓了吧？沉默着掛了電話，有些嘲諷地勾起脣角：本就是一場易，這樣公事公辦也不錯。拿手指輕輕着自己的太，倒也覺得輕鬆。

祕書敲了敲門，提醒下午的會議，佳南答應了一聲。昨晚一晚沒睡，本以爲今天一定會不適應，可這副倒像是經過了種種折磨，卻越加地堅強起來。手上那一串水皰漸漸癟了下去，略略有些猙獰，因爲塗着藥膏的緣故，倒也不覺得如何疼痛。

工作節奏照舊很快，晨會、檢查、報告、會議……似乎沒有停下歇一口氣的時候，甚至沒有去注意同事們對待自己的態度是不是起了變化。

邊的人不是傻子，以前還不是經理，或許有人還會同八卦，現在卻不一樣了——爸爸很早之前告訴人心隔肚皮，他們也許信

了那些澄清的報道，又或者兒沒信，卻始終不會看出來。

線一下子拉暗了，營銷部的同事在談黃金週的工作部署，PPT上的圖片一張張過，都是周邊景點的，有一張古鎮的照片似曾相識，佳南怔了怔，思緒一下子飄散開了。

在小鎮上悠閒度日自然是好，大多數時候，就在小院裏看看電視，翻翻小說，因爲遠離了一切電子通信，倒覺得很自然舒服——只是有他在邊，哪怕他並不說話，也總覺得膽戰心驚。

“許經理？”祕書輕聲喚，“許經理……會議結束了。”

燈漸漸轉亮，所有人都看着，笑了笑：“辛苦大家了。”

同事紛紛離開會議室，投影儀發出嗡嗡的聲響，佳南的指尖攏着紙杯，輕輕撥弄着。正在整理會議紀要的祕書看了一眼，說：“之前您吩咐的，給陸經理孩子的禮已經準備好，昨天送過去了。”

眨眼間陸嫣的孩子已經滿月，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打算重新開始工作，佳南也總是讓祕書跟進着，心底還是極爲信任，並且希能回來工作的。

“好，我會給打電話問候一下。”佳南點了點頭，卻看到祕書言又止。

“怎麼了？”

“我去的時候也按照你的意思，婉轉表達了管理層的想法，只是陸經理並沒有要回來的意思。而且……”

“什麼？”

“OME的關北酒店如今也差

不多完工了，我看到家裏有一疊關北的宣傳手冊。”

佳南眉心淺淺地皺了皺，卻並沒有出什麼緒，只說：“知道了。”

等祕書先出去，先打電話給沈容，稍微代了幾句話，只聽到對方說：“你等我消息。”說了聲好，掛斷前，沈容躊躇着說：“小姐……昨天在醫院，對不起。”

似乎全然不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麼事，笑了笑便掛了電話，直到晚上，才收到消息，OME部風傳陸嫣出任關北酒店總經理。

佳南是在家中收到這封確認郵件的，看完的時候掌心膩膩的，幾乎握不住鼠標。濱海遭了極大的變故，這件事固然是父親引狼室，加上旁人的落井下石，最後迫自己不得不去向陳綏寧求助——當時不是沒有想過這一切是不是陳綏寧設下的陷阱。甚至在醫院最不堪的那一夜，就這樣問過他，即便是此刻，依舊記得他倨傲的目，冷冷地告訴：“……邵勳和博列尼背後捅了你爸爸一刀，這件事與我無關。”

怎麼這麼傻？竟沒有想到這句話還有另一層含義，邵勳和博列尼的所作所爲或許真的與他無關——可他早就掐算好了這場司，在需要陸嫣回來緩衝矛盾的時候不聲地、早早地將調開，或許那個時候他便許諾了一個未來的總經理。

而偏偏那家酒店在翡海城東，按照超五星的標準營建。這

對財大氣的OME來說，或許算不了什麼，可是對已經是風雨飄搖的許家和濱海，卻是極強勁的對手了。

到底還是忍不住，撥了電話。其實兒不知道此刻陳綏寧在哪裏，又或者在幹什麼，等了許久，他卻始終沒有接起私人電話。一口氣鬱結在口的地方，佳南忍不住推開窗，對着夜深深呼吸了兩口。

另一個城市，陳綏寧在觥籌錯中微微眯起眼睛，其實並未喝多酒，他卻覺得有些倦了，指尖了眉心，同桌相的客戶便笑：“陳總，還早呢，要不要再去哪裏坐坐？”

他自然知道對方的意思，只笑了笑：“房間就在樓上，還真的懶得再出去了。”

那人哈哈笑了笑，素來明的眼睛裏閃過一道亮：“現在好了，什麼驚喜都有上門服務。”陳綏寧並不接話，只淺淺笑了笑，等着散席。

套房就是在樓上，公關經理Andy陪着他，見到他靠着扶手，微微合着眼睛，忍不住開口：“老大，其實你不必親自過來的，之前大致都已經談妥了……”

他“嗯”了一聲，原本可以不回答的，卻又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放心。”說完才一怔，這句話像是解釋給下屬聽，可他自己心裏清楚，那彷彿是……說給自己聽的，

舒凌對自己說了那些話之後，心裏爲什麼會這樣煩躁？徑直便飛來這裏，彷彿是不願去面對什麼。他手扯了

扯領口，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一個未接來電。

這個電話他一直隨帶着，卻幾乎從來不用，亦有人找。陳綏寧撥開電話簿，上邊只孤零零一個號碼，他脣角微微一勾，摁下通話。

上一次這個電話響起來，那時他早就知道會回來找他，並不驚訝。而這一次……陳綏寧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只要半天不見，便喜歡給自己打電話，

電話裏其實並不會說什麼重要的事，常常手機放在耳邊，聽着他的呼吸，便慢慢睡過去了。他每次都拿這樣傻的毫無辦法，偏偏還理直氣壯：“……這樣我說不定能夢到你呢。”

悉的嘟嘟聲，接通的時候，聽到一聲悉的“喂”，陳綏寧便怔了怔，又或許喝了幾杯酒，他連聲音都異常低沉溫：“寶貝，什麼事？”

Andy在一旁察言觀，見老闆的臉部線條剎那間和下來，只以爲是給剛生完兒子的妻打電話，倒很識相地避去了窗邊。

許佳南冷冷笑了聲，直接問：“陳綏寧，陸嫣要去關北做總經理了？”

脣角的微笑漸漸抿一道筆直的線，他終於恢復清明銳利的眼神，語氣卻依舊慵懶：“怎麼？”

“這麼說，你默認了？”佳南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卻無論如何，掩飾不了語氣中那涼意。

“陸嫣這樣的人才，我放過了，獵頭公司也不會放過，怎麼？想挖回來？”陳綏寧淡淡地說，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你親自選去的人，我怎麼敢要？”笑了笑，“只是爲了我們許家，你未免也太費心思了。”

陳綏寧的瞳孔驀然了，頓了頓：“爲了你們許家？”

“我爸爸不過是在陳叔叔病重的那兩年，駁了你幾項建議，你究竟要記恨到什麼時候？”佳南的聲音裏終於多了疲倦，又彷彿空空的，什麼都抓不住，“你想要趕盡殺絕到什麼時候？”

他默然不語，又像是因爲的回答鬆了口氣，只是一雙眸子愈發地深黑。良久，聽到最後嘲諷地說：“等你回來，我一定聽你的話，聽話得像只小狗——陳總還願不願意照拂我呢？”

不等他回話，那邊的電話便擱斷了，只剩下單調的忙音。

Andy笑着走過來：“舒工還好吧——”卻意外地看到了陳綏寧的臉，真正的鐵青，連脣角都地抿着，彷彿下一刻就會暴怒。

他吞下了下半句話，恰好門鈴響了，Andy忙不迭地跑去開門，一打開，卻是一個極漂亮的年輕孩，微微有些怯意和：“SPA中心，有人給陳先生預約了油按。”

Andy後退了一步，一臉尷尬地看着慢慢踱步出來的陳綏寧，他的臉依然沒有毫和緩，修長的子靠着牆，輕聲，卻不容置喙地說：“不需要。”

“那……那我也走了。”Andy識趣地催促那位小姐離開，悄悄關上了門。

而陳綏寧靜靜站了一會兒，取了電話，依舊耐心地撥了之前的號碼。

“你要我的照拂？可以。”他輕描淡寫地說，“許佳南，現在就給我趕過來。記住自己說過的話，要乖得……像只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