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亮的,太炙熱太激烈太狂熱,很容易傷人,也讓人無法承,
完雍的,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溫潤平和,細水長流,讓人容易接。
也許,我害怕傷,就一心想著逃離完亮,向完雍靠近,如此一葉障目,我未曾好好會過完亮的心意,將一腔意係在完雍上。最後,我才知道癡心錯付。雖然最後完雍也說最的是我,可是,已經不純粹,不如完亮的純粹。
這世上,最我的人是完亮,最傷我的人也是完亮。
完纖輕拍我的臉腮,邪惡道:“你當真鐵石心腸!亮哥哥這麽你,因為你失了江山、丟了命,因為你忍了常人無法忍的痛,這樣的,誰能比得上?誰能做到?從今日開始,你必須亮哥哥,每日為他焚香禱告,超度他的亡靈;這輩子,你隻能亮哥哥一人,不能上別人,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世上竟有這樣為癲狂的子,為了完亮,可以做盡壞事、可以做一切匪夷所思的事。
和完亮是同一類人。
完纖再次扣住我的兩頰,“你不要不信,也不要嗤之以鼻,我這雙眼睛會盯死你,你妄想逃出我的視線!”
這個瘋子。
我憤怒地推,“你殺了那麽多人,不擔心我為明哥、羽哥、令福和睿兒複仇嗎?”
狠地冷笑,“即使你有心複仇,也無法複仇,因為你算計不過我,手也比我差。”拍我的肩,“你省省吧。隻要你本分地過日子,不和其他男人有牽扯,我不會現。否則,一旦我現,便是那男子飛來橫禍的日子!”
“你怎能這樣?”我氣得發抖。
“亮哥哥死了,你要為亮哥哥守寡一輩子。”深深地看我一眼,轉離去,“好自為之。”
關上門,我愣愣的,心中紛。
若不是,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明哥、羽哥和令福、睿兒就不會死。如果說完雍是兇手,那麽,完纖也不了幹係,也是兇手之一。
我應該為他們複仇嗎?
罷了罷了,冤冤相報何時了。
該安息的已安息,該了斷的已了斷,該結束的已結束,該心死的已心死。
泛舟碧湖,那宛如世外桃源的竹屋即將出現在眼前。
在這秋高氣爽的日子,頭頂碧空如洗,眼前青山綠水,上涼風習習,心中坦然無牽掛。
從此以後,再無任何悲喜、恨,再無任何痛苦、歡樂,隻有平靜、平淡。
人生如夢如煙,隻待煙消雲散,夢盡荒蕪。
明知相思苦,偏要苦相思;要與君絕,豈料更相思。
明知相思苦,何必苦相思;幾番細思量,還是相思好。
尾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建康,深秋。
秦淮河緩緩流淌,流水淙淙,沿岸的楊柳、碧樹皆已飄黃,滿目蕭瑟。
一個子站在窗前,靜靜地著窗外的河景,眉目溫和,眉心卻藏著憂心。
這裏,遠離了秦淮河最熱鬧、最繁華的鬧市,偏僻幽靜,最適合居避世。
大於市,此距鬧市不遠,又沒有鬧市之喧,是一個養傷的最佳之。
這子又站了一會兒,回行至床前,看著躺在床上一不的男子。這男子閉著雙眼,臉頰凹陷,麵蠟黃,是那種久病的病,不過,這張臉堪稱俊如鑄、完無暇,饒是因為傷病而瘦骨嶙峋,他仍然是世上最俊的男子。
那雙劍眉仍然拔鬢,那個鼻子仍然直高聳,那張仍然擁有最的弧度,那個下頜仍然是世上最冷的……總之,在心目中,他完得猶勝一塊價值連城的玉。
默默地凝視他,眼眶盈著熱淚,目癡迷而悲痛。
握著他的手,輕輕地著,忽然,有一個中年漢子敲了兩下房門,然後推開房門,微微屈,恭敬道:“主子,小的已經查清楚,城西五十裏的那個神醫,是騙人錢財的神,隻懂得一點點醫。”
“別的州府有沒有醫高明的大夫?”的眼中浮現一抹濃烈的失。
“已經廣派人手去打聽。”中年漢子回道。
“我不想再聽見這樣的話,我要你立刻帶大夫回來!”怒吼。
“是!小的知道了!”他看向床上那毫無靜的中年男子,“小的盡快找到醫高明的大夫!”
“還不去?”
“小的告退。”
屋中恢複了寧靜,靜得令人心慌、令人手足無措。
問天、問地、問自己,為什麽上蒼讓他承這樣的遭遇與苦難?他究竟做錯了什麽?他隻不過是一個子得發瘋發狂、滅天滅地,上蒼卻讓他這麽殘酷的懲罰。
老天爺,你為什麽這麽偏心?
倘若再找不到能醫治他的神醫,倘若他毫無起,就隻有半個月的命了,就連最後微弱的脈息也沒了,就永遠離開這個人世了……一定要找到能讓他醒過來的神醫!就算上天地,就算做盡壞事,就算盡屈辱,也要找到!
沒有什麽事是完纖做不到的!
這一生,唯有一件事是辦不到的,那就是:得到他的,得到他的心。
打來一盆溫熱的水,為他。
慢慢著,的腦中浮現了那些好的回憶。
漫天風雪中,坐在冰冷的雪地,絕地盯著前麵虎視眈眈的小熊,在這危急時刻,一支利箭追風逐月地來,穿越了風雪,穿越了的絕,穿越了的心,筆直地刺小熊……這一箭,死了小熊,也到了的心,從此,的心隻為他跳。
知道,他對自己並無男之,隻有對不俗手、湛騎的欣賞。每當與他並肩策馬、追逐殺獵的時候,就開心得忘記了一切,眼中隻有他,心中隻有甜,心滿意足。知道自己配不上他,無論是容貌還是世,都無法和他匹配,也沒有非分之想,將這份苦的心思藏在心中,默默地他,這就足夠了。
懇求他帶進宮,當一個卑微的宮,近服侍他,除此之外,別無所求。苦苦哀求,他總是直截了當地拒絕,說宮中不適合,屬於宮外廣闊的天地。
其實,知道,他不讓當宮服侍他,是因為,他擔心進宮後謀害他最的子;也因為,的容貌太普通了,普通得可以用“毫無可取之”來形容。
如此,隻能打消了進宮的念頭。
後來,進城買藥,順道去皇宮打聽消息,卻聽聞他最的子逃出鸞宮,離開了他,立即使了銀子進宮,去鸞宮,去昭明殿,安他,鼓勵他,開解他……可是,那個子的離開對他打擊太大,無法令他振作,無法將他從黑暗的深淵拯救出來。
“已經回江南,說不定已經被宋帝帶回臨安宮中,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麵前!你再這樣作踐自己,隻會永遠失去……”不得已,聲嘶力竭地對他吼,“你孬種,連自己的妃嬪都看不住!你孬種,連自己的人都不去搶回來!你孬種,隻知悲痛絕什麽都不做!你孬種,我看不起你,你是天底下最蠢、最笨、最無能的人!”
完纖罵醒了他,他終於清醒,振作起來,決定駕親征。
跟在大軍後麵來到南京,跟著他率軍伐宋,寸步不離,扮男裝,兵士們都以為是男子,是他的親衛。
每當他獨,或是站在將士們前,抑或指揮作戰,就崇拜、癡迷地凝他,將他的冷峻若石、意氣風發、指揮若定、迷人的氣度和懾人的氣勢刻在腦中、珍藏在心中。
金軍渡淮,勢如破竹,所向披靡。
那次,最的亮哥哥在采石遭遇了宋軍頑強的抵抗,金軍失利,隻能另謀渡江的渡口。
其實,采石失利可以避免。
那些將軍、副將上奏,采石駐軍區區一萬多人,潰散如一盤散沙,金軍一渡江,宋軍就會風而逃,不足為懼,金軍必能順利渡江。
這一路未曾遇到宋軍抵抗,他誌得意滿,比尋常時候狂妄、輕敵,相信采石駐防空虛,金國百萬雄師一到,文弱的宋兵就會倉惶逃散。
幾個將領走了以後,說出自己的憂慮,建議再派人去探敵軍虛實。
他不以為然,說即使采石有五萬駐軍,也無法與百萬雄師抗衡。
出乎他的意料,采石大敗,敗得慘烈,很多金兵害怕上陣殺敵,懼怕宋軍,軍心搖,士氣低落。他唯有率軍北還,溯江而下,前往揚州渡口,瓜州渡。
這次失利,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教訓。
他駕親征,卻吃了敗仗,麵盡失,軍心渙散……他知道因為自己輕敵、自負而失利,勸了好久,他才重拾信心,從此,他變得謹慎了,不看小覷宋軍。
幾日後,他帶了二十幾個親衛離營,知道,他去抓最的子,冷眸。
隻可惜,他沒有帶回那個子,隻帶回了輕傷。
瞧得出來,那子還很恨他,恨不得殺死他,不然他的臉上、上就不會有傷了。
恨那個做冷眸的子,恨那子霸占了他的心,更恨那子有眼無珠、有心無,看不到他的,看不到他的好,更不懂他的心……恨得咬牙切齒,卻無能為力,一點都幫不上忙……曾想過,把那子抓回來,如此他就會開心了,可是,他警告過,不許去,不許那子一汗!
就是不明白,為什麽亮哥哥那麽冷眸?冷眸有什麽過人之?
永遠忘不了那一夜,軍中兵變前夕,他獨自出帳,站在江岸,遠眺夜空下的長江。
冬夜的風冰寒凜冽,刺骨得很。浪濤陣陣,營區寂寂,水擊岸的聲音為深夜增添了幾分神。完纖遠遠地看見他站在那裏,不由自主地走過去,站在他後,呆呆地看他。江麵黑魆魆的,仿佛醞釀著可怕的謀,讓人防不勝防。
他甲胄在,冰寒的鐵片泛出冷冷的銀,周仿佛縈繞著一人的殺氣;江風吹了他的鬢發,為他添了三分滄桑、三分落拓,令怦然心。
穿長袍的他,俊俊朗,令人無法抗拒;穿甲胄的他,多了幾分冷厲與戾氣,更讓不自地欣賞他。
完亮知道在後,問有什麽事。
“纖纖想,陛下深的子必是天人之姿、容傾城。”走過去,站在他左側。
“阿眸的確很、很……得令人屏息……”他語聲沉淡,“朕承認,起初被的貌吸引,不過,朕與在上京宮中偶遇之後,朕就無可救藥地喜歡,之後越陷越深,付出了所有。”
“有朝一日,希纖纖能有機會見見。”
“會有機會的。”
“纖纖還是不明白,除了貌,陛下還喜歡什麽?”完纖壯大膽子問。
“貌,……或許,朕喜歡與眾不同的……”他莞爾一笑,笑得那般迷人,“年輕狂的時候,朕想要哪個子,不費多心思就能得到。唯有,無論朕付出多心思、氣力,還是得不到的心。”
“這麽說,開始時,陛下對更多的是征服?好比如征服臣僚、征服宋國?”
“如你所說,起初是征服,但在征服中,朕不知不覺地上。越逃避、越討厭朕、憎恨朕,朕就越無法放手、越、越要得到的心。”
“這些年,陛下付出了所有,還是逃了,本沒有被陛下的。陛下覺得,值得嗎?”覺得值得,好比自己,隻問付出,不求回報。可是,還是想聽聽他的真心話。
完亮沉聲道:“為男人大丈夫,想要什麽,就要去爭,竭盡全力,若要問‘是否值得’,那便不是最想要的,便可放棄!”
完纖明白了,之所以喜歡他,也是因為如此,喜歡什麽,便要竭盡全力去爭取。
也許,他深的子空有貌,但一個人本就沒有什麽道理可言,好比他,也不知道他什麽,為什麽他,隻知這就是便可。
也許,冷眸不值得他的,不值得他付出這麽多,可是,他覺得值得便值得。
之後,勸他早點就寢,明日才有足夠的神指揮作戰。
然而,天一亮,就發生了那驚心魄的一幕。誰也料不到會發生兵變,誰也料不到完元宜會謀反。事後,分析過,還是亮哥哥自己誤了事。
完亮決定從瓜州渡江,幾個將領說大多數士兵厭戰,士氣低落,若強行渡江,隻怕有去無回,紛紛勸他北歸。他暴跳如雷,不允許自己失敗,不允許後撤,下了強令,三日若不能渡江,就軍法置,重者死。
如此嚴令,讓將士們寒心,更讓他們起了反心,終於釀大禍。
永遠也忘不了那個沉的早晨。
長空霾,寒風呼嘯,江麵灰蒙蒙的,負責夥食的士兵已開始埋鍋造飯,端著一盆溫水,如常去完亮的營帳服侍他起。
先服侍他穿,接著,他洗了一把臉,接過遞過來的巾臉。
就在這時,一支冷箭無聲無息地進來。他們沒有察覺,也沒有防備,待他們看見這支追魂奪魄的冷箭,已經來不及——萬分危急的時刻,想也沒想,迅捷地拉他一把,那支冷箭偏了,中他的右。
驚心魄,冷汗直下。
下一刻,數支冷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進來,完亮正在取榻上的寶刀,其中一支冷箭正中他的口。他後退兩步,坐在床上,臉孔瞬間白了,眉宇皺,好似不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
如此好的技,必定是將領們所發。
完纖沒遇到過這樣的突發狀況,心驚膽,卻又不知如何是好,既害怕他被部下殺害,又擔心自己也被殺。
他手持寶刀,滿麵怒火,目眥裂,眼中布滿了狂烈的殺氣。
他正想殺出去,卻有三個將領刀殺進來,其中一個正是完元宜。
知道自己不能慌,告誡自己要冷靜,不能,否則,便沒有毫生機。
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心的男子對付三個大將的圍攻,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刀鋒一次又一次地落在他上,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他倒在泊中……克製著熱淚,漠然地看著這一幕……
所謂英雄末路,便是如此吧,悲愴得催人淚下。
完元宜命人將完亮抬到一個營帳,然後和其他將領商議如何置首。
完纖地去看完亮,所幸他尚有一脈,還沒有死,於是和兩個對完亮忠心耿耿的親衛商議,決定在一個時辰後實施營救計劃。
他們殺了一個和完亮差不多形的士兵,將士兵假扮他,接著打暈看守的士兵,救出“首”,逃之夭夭;逃走不久,他們吩咐的士兵縱火燒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