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覺得自己考不上一中？」錢孫道。

周知許撇撇還沒說話，江寧遠在一旁接著錢孫的話說下去：「如果不去一中的話，那豈不是和姓任那小子異地了？」

「我和他又沒什麼關係。」周知許說著小臉紅撲撲的。

桌前的幾人見都樂呵呵的笑了，姜南也微微抿著在笑，和任羨之見過幾次面，臨近中考的那幾天，他經常來給知許送東西，為人好的。

周政安淡著一張臉倒是沒說話。

一頓飯結束，一行人洋洋灑灑的在街上走著，大概是因為都卸下了一段重擔的緣故，大家沒急著分道回家，就這樣毫無目的的走著。

周知許攬住姜南的胳膊和錢孫走在一排，江寧遠和沈輕風走在最前頭，隊伍的最後，是顧盛微和周政安。

周知許和錢孫聊的火熱，姜南沒有到他們之間去，就在一旁安安靜靜的待著，的目只往後瞥過一次，那一眼準確無誤的定格在了周政安和顧盛微上。

周政安雙手揣兜，目隨意的撇著前頭，顧盛微走在他邊，的子總是微微側著，在和周政安說話。

看起來心都不錯。

姜南並沒有注視這一幕太久，只過了幾秒，就被周政安「逮」到了。

周政安的目是猝不及防對上姜南的，兩目相時，他眼裏的散漫還沒來得及散去。

姜南一怔，忙收回了視線，的心跳得很快，再也不敢朝後頭看去了。

「姜南。」

周政安突然不輕不重的了聲。

姜南和周知許錢孫三人都停下腳步應聲朝後看去。

姜南目獃獃的。

三人皆是不解。

連周政安邊站著的顧盛微都挑了挑眉，滿目訝異，不明白周政安怎麼會突然了姜南的名字。

周政安像是長輩對小孩一樣看著姜南說道:「今天我們還沒有說上話呢是吧？」

「過來。」

「哥你喝醉了吧？」周知許在姜南之前說了話，的眼神里全是懷疑。

周政安沒搭理，只看著姜南，那目比春日剛融化的冰泉還亮，直直的到了姜南的心裏。

像是被揪起襟的小，邁著小步子走了過去。

落在別人眼裏，跟犯了錯看見長輩就心虛害怕的小孩差不多。

在走過去的前一刻，顧盛微就已經走到一邊去了，不知什麼時候掏出了手機，在給人回消息。

姜南和周政安了並排走的倆人。

周知許和錢孫相視一眼，皆是「他有病」的表。

涼風吹過，姜南鼻尖撲灑過來了一陣帶著酒氣的葉香，那是從周政安那邊刮來的風。

「你高中，是打算繼續留在一中嗎？」周政安開口道。

姜南低低「嗯」了一聲。

「文科？」

「對。」

「想好以後要做什麼了麼？」周政安低眸看了一眼。

姜南微微抬眸，認真道:「還沒有想好，不過未來應該會給我答案的。」

周政安點了點頭，他也認真道:「加油。」，兩個字都被的拖長了一些，又帶著年獨有的力量，像風鈴被風吹得搖起來，叮叮噹噹的響。

姜南轉眸微微抬起頭去看他，勾笑，一雙眼睛像小月牙一樣的好看，應道:「好。」

漆黑的夜，好像變得沒那麼可怕了。

後來，周政安上了大學，姜南去讀了高中，他們像兩條森林裏隔得不遠不近的溪流，沒有匯，也不知道最終會匯到哪兒去。

姜南之後幾年沒再見過周政安，從周知許那聽到了顧盛微和他的消息，聽說顧盛微和他表白了，姜南不知道表白後面的結果是什麼，但是高三那年，曾經遠遠的瞧見過他們並肩走在一起的影。

真相好像昭然若揭。

姜南只是微微避了避，便是三年的不相見。

緣分單薄時，無需人助力。

*

姜南再上周政安，是大一下學期的暑假。

那個時候的姜南，一有了空閑的時間便四做兼職，為自己籌學費和生活費。

姜南高中還沒讀完的時候爸媽就離婚了，姜風去坐了牢，還有一筆不知道要誰來還的債，後來沈黎新找了丈夫，那個男人還有一個比姜南小一些的兒子要照顧，家裏的錢不可能用在姜南上，姜南和媽媽一樣每一步都寸步難行。

暑假的時候，姜南做的兼職更多其實是當服務員，錢雖不多，但好歹包吃包住。

白日裏，剛換了服務員的服站在餐廳里，餐廳的應就響了，有客人進來。

在老闆的眼神示意下，姜南走上前去迎客，在的目上來人時，一時怔住了腳步。

繼父宋叔叔的兒子，正冷著眼站在門口看著，他的眼神比平時多了些刺眼的笑意在裏面，那目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宋言毫沒驚訝姜南會在這裏工作，只是平常的道:「我和同學一共三個人，他們後到，坐哪？」

沒有多思考，姜南走到了前頭去給他帶路，把宋言引到了一個四人桌的位置，然後把菜單遞給他點菜。

宋言像是早就想好了要點什麼菜一樣，菜單最上方的黃金榜上的幾個菜，他全都打了勾。

這些菜加在一起超過一千了。

姜南不會去替宋叔叔心這些，收了菜單說了句「請稍等」便轉離開了。

過了一會，老闆拿著那個菜單再次返回，詢問學生模樣的宋言是否真的確定要點這些菜，這些都是菜，上了之後是不能退的也不能賒賬的。

宋言看了眼老闆後不遠站著的姜南，面帶笑意的和老闆說道:「當然。」

「對了老闆，姜南是我的姐姐，您能看在面上給我多打點折嗎？」宋言眼神很單純。

不遠聽見了的姜南卻是蹙了蹙眉，只是替別人打工做兼職，沒有面子可言，而且，宋言什麼時候開始在外人面前主承認他們之間的關係了？

不過老闆顯然是被金錢給得大方了，他轉頭看了眼姜南，確認他們是真的認識，而後就朝宋言笑著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就算這樣，這頓飯的錢也還是超過一千了。

姜南以為，這是一件很簡單直白的事，卻沒想到宋言和他後來的那兩個朋友吃完之後徑直離開了，賬單放在了他們方才的桌面上沒，意圖很明顯。

面對老闆的詢問，再對上他明的雙眼，姜南終於明白了方才宋言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麼，現在，如果不替宋言付錢，那麼就要被開除。

因為老闆知道，姜南是宋言的姐姐。

這個把戲稚又功。

宋言是在用他的方式再一次的表達了他不認可姜南和沈黎進他們家的門。

姜南甚至不能去對宋叔和沈黎告狀，這會帶來更大的麻煩。

平白無故丟失了那麼大一筆錢，姜南只能在生活上拮據些。

下了班，凌晨一點幽深的巷子裏，姜南坐在空落落的地上靠著牆，裏索然無味的嚼著白饅頭。

幸好，現在不是冬天，吃饅頭也熬得住。

其實姜南心裏沒有多氣憤和難過，因為往年這樣類似的事，無論大小，都經歷太多了，人不會對驚喜產生疲倦，卻會被一次又一次的霉事所麻痹。

姜南告訴自己，以後會賺更多的錢，遠遠超過這一千塊錢的數目，讓它變得不值一提。

最後一口饅頭終於被乾的給咽了下去，姜南站起來，拍了拍上的灰又拍拍手，轉正想離開，一眼瞧見了巷子口站著的那抹高大的影。

夜昏暗，他們彼此都看不清對方的臉，但是姜南還是認出了周政安。

他的影對來說是這世界上最悉的。

周政安也在轉過來的那一刻認出了。

他眉頭輕輕鎖著。

姜南沒想到會以這樣狼狽的姿態再次見到自己的心上人。

......

凌晨一點半，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連鎖便利店裏，對窗的位置坐著兩道影。

孩前的桌上放著熱氣騰騰的關東煮，剋制著自己的食慾，小口小口的吃著，不想表現得那麼的。

周政安轉眸看了一眼，他的子鬆散的靠在靠椅上，面上卻是冷的。

周政安沒打算在吃東西的時候同說話，怕影響了的食慾。

沒想到，這次是姜南先開口了。

「政安哥，謝謝你請我吃東西。」的聲音淺淺的，倒是毫沒提他們倆個為什麼會凌晨在巷子裏偶遇的事。

姜南把最後一個丸子吃完，胃裏好歹舒服了些，又弱弱的補充了句:「好久不見。」

一晃三年多了。

好一會，周政安的聲音才著無奈傳的耳朵:「每次見你，都總是這副場景。」

他今天是做實驗做的晚了些，才搞到這個時候結束回家，結果這麼深的夜晚，他居然聽到了人嚼著脆東西稀稀疏疏的聲音，他下意識朝著聲音來源看了一眼，看到一個孩，坐在幽窄的巷子裏啃饅頭。

他覺得這個孩有些眼，就多留意了幾眼，幸虧是認出了姜南來。

這個可憐又灰溜溜的小狗。

姜南語塞，沉悶著不說話了，的確總是像一個流浪漢。

「你現在住哪？」周政安問。

猶豫片刻，姜南才答道:「宿舍樓。」

周政安撇撇眉:「我不是聽知許說你去南臨讀的大學嗎？」

「我說的是餐廳的員工宿舍樓。」姜南的聲音輕輕淺淺的。

「......」

周政安其實特別疑為什麼沒有回家去住，但是這句話沒有問出口，早在見到的那一刻，他就應該想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