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煙沒吱聲，進到里間關了門，隔著門對雪生輕聲道，“我不想聽到他了。”

雪生唉一聲，沒再多說話。

這頭慶俞向顧明淵了差，思忖再三多一句道，“小公爺，奴才剛剛在學堂看見沈六公子跟學生們起爭執了。”

顧明淵停了小刀，將手中快要型的木雕置于書桌上，頓了頓，隨口問道，“為的什麼事？”

慶俞便把看見的形說了一遍，之后添一句，“荀二公子跟趙二公子看起來是故意為難沈六公子。”

顧明淵深著眸回憶起將顧明禎帶回來的形，顧明禎口口聲聲稱是沈清煙伙同他設局害他。

那荀琮和趙澤秀大抵也會記恨沈清煙。

若真如此，沈清煙就是無辜被波及了。

——

翌日午后，英國公要去赴老友的約，顧明淵正好下值的早，便替了他的課。

沈清煙自昨日了氣后，便不敢再那麼早來學堂，是近開課時才進學堂，坐下不久，顧明淵開始授課。

這學堂的書桌上擺著筆架，沈清煙如往常一般手拿筆，卻只見筆架里不知被誰放了只死鳥，上面爬滿蟲子，連著的筆上也有，陡時驚恐的將筆一扔，人也嚇得起。

滿座人都轉頭看著，就是顧明淵也在上定眼，看像是被嚇著，臉都白了，在原地戰戰兢兢，眼是垂著的，只看的見睫還在。

沈清煙一時手足無措，不由自主的抬起眸著他，眼底漾著水，霧蒙蒙的帶著乞求，旋即又意識到他可能不會搭理自己，頓時又把頭底下。

自暴自棄的想，說不定他還嫌擾學堂授課，要罰。

“沒事就坐下，”清冽的聲音不帶一點波。

沈清煙忽然松了口氣，坐下來之后打死也不敢筆架。

顧明淵眼飄過桌上的筆架，繼續講課。

下學后，沈清煙飛快抱住自己的書，一溜煙跑了。

荀琮和趙澤秀一臉得意的出了學堂。

等到學堂沒人了，慶俞進來走到沈清煙桌前，從書架里翻出死鳥帶走了。

——

荀琮和趙澤秀一日比一日要變本加厲，起初還只是在學堂里欺，后來住的學舍常出現死蛇、死老鼠，甚至有時半夜忽然會聽到凄厲的聲，往往嚇得徹夜不眠，白日里也沒神聽課，又缺了顧明禎指導功課，被周塾師抓到過幾回打瞌睡，又兼不滿意上來的功課，接連幾日都逮著訓斥。

沈清煙有苦說不出，只能默默忍，人都日漸消瘦。

靜水居這里，顧明淵聽著慶俞匯報近來學堂里發生的事，沉默了良久，他出聲道，“你明兒去學堂一趟，跟周塾師知會一聲，讓沈六公子每晚戌時來靜水居做功課。”

作者有話說：

第八章

隔日正趕上月末，伯爵府按時過ᴶˢᴳᴮᴮ來接人。

沈清煙有一個月沒回府了，父親正上值不在府里，甫一府，本想先去見姨娘，可福壽堂的老嬤嬤等在前堂，照著規矩，得先去福壽堂拜見祖母。

這會子照著時辰，祖母應該已經起，老嬤嬤引著進了福壽堂，一眼就見祖母和沈潯坐在桌上用早膳。

老太太沖邊的丫鬟秋月道，“煙哥兒回來大概還沒用早膳，添雙筷子。”

這秋月向來對沈清煙沒有笑臉，這回倒是奉上筷子，跟沈清煙陪著笑道，“老太太特地讓廚房做了六爺吃的鵪子水晶膾和玫瑰粥，您快坐下嘗嘗。”

沈清煙坐到沈潯的右手邊，兄弟兩個互不吭聲，沈清煙只想趕喝完粥，早早回姨娘院子。

老太太看吃的快，慢條斯理的笑道，“瞧瞧這孩子，在學堂里呆了一個月，都得狼吞虎咽了。”

沈清煙分辨不出話里的意思，只能繼續悶頭吃。

老太太等著吃了那碗玫瑰粥，才笑瞇瞇的問，“那學堂里的先生可真比咱們府里的西席厲害？”

沈清煙老實的嗯了聲。

老太太臉上的笑淡了淡，出愁容，“這要是咱們府里的族塾，你們兄弟都能上，偏只能你一個去，你五哥哥卻被耽誤了。”

沈清煙眼眸看了看沈潯，沈潯也橫著，說起來他們兄弟生的沒一點像的。

沈家三房里，三老爺沈鈺是庶出，沈清煙的父親沈宿和二老爺沈輝是老太太生養的，沈輝最像沈清煙的祖父，這沈潯肖父，濃眉大眼，形高挑健壯，沈清煙卻是瘦弱貌，男生相，和他站一起自然就被比下去了。

沈清煙還是庶出，柳姨娘又不是什麼彩的出，雖說明面兒不表，暗地里老太太也沒給們臉看，老太太心眼都偏到沈潯上。

沈清煙收回目，低頭不語。

老太太一陣唉聲嘆氣，“你如今出息了，好歹要幫襯著兄弟，這府里若能出兩個有功名的孫輩，我以后去地下見你們祖父臉上也有。”

沈清煙木訥的問，“祖母想讓孫兒怎麼幫襯？”

老太太先是黑了下臉，旋即還是笑道，“你在那學堂里呆了也有一個月，總和那里面的先生了，跟他們求求，讓你五哥哥也進去學習，這不是順手的事兒？”

沈清煙放在膝上的手指攥拳，就知道，祖母今兒突然對和藹可親定是有事兒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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