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香角笑意微頓,想到自己方才問過謝閣老同樣的話,那人只冷聲警告——“倘若你想保住自己這條命,姑娘面前,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不必我來提醒吧。”
思及此,崖香暗自嘆口氣,溫聲說道:“大人給安排了旁的去,姑娘不必擔心。往后,崖香陪在姑娘邊可好?”
阿朝點點頭,心竟然有種久違的充盈。
哥哥肯讓崖香回來,又是給做點心、送藥膏,可見沒有當真生的氣。
阿朝仔細想了想,“你說我明日,可要同哥哥道聲謝?”
還得說聲抱歉的。
崖香道當然:“大人是面冷心熱,畢竟這麼多年不見了,心里一定是希姑娘多同他說說話的。”
阿朝揪了手中的被角,“那我……等他過來吧。”
檐下風燈搖曳,冷雨敲打著屋檐。
謝昶長久佇立在檐下,高大沉默的背影仿佛與深冷的夜融為一。
聽到這里,終于松了口氣,轉離去。
第11章
◎喜歡啊,怎會不喜歡◎
謝昶去地牢,單獨見了崖香,才知姑娘為何僅僅用了些膳食,還是自小最吃的兩樣,竟吐那樣。
“姑娘才進瓊園的時候,都說是個人胚子,就是要比貧苦人家的小姑娘要圓潤憨一些,可瓊園是做瘦馬生意的,得迎合富商老爺們的喜好,貴人好細腰,姑娘就得著……”
“后來那一場大病之后,姑娘才瘦到玉姑滿意的程度,可即便如此,瓊園的姑娘也決不允許胡吃海喝,一日三餐皆有講究,多吃一些便要進行催吐……脯以飽滿為,可腰絕不可多長一兩,否則就要罰。長此以往,姑娘的腸胃便十分脆弱了。”
“姑娘們怕挨打,怕被送進窯子給人糟蹋,都只能乖乖聽話。咱們姑娘從前最怕喝藥的,可不好好吃藥就要挨打……”
所以昏迷之時,即便是最怕苦的人,也會乖乖地把藥喝下去,因為潛意識里知道,不吃藥就要罰。
所以即便吃不下東西,含著淚也要往下吞,因為這是他的“命令”。
謝昶回到澄音堂,獨自一人坐在書房,慢慢將一盞茶喝到涼。
難怪開始那一年,他腹中時有不適。他甚至想過,在戰中被人收養,家中多個孩子難免余糧張,才會吃了上頓沒下頓,沒想到是的。
從前在家中,的可從沒消停過,便是后來逃亡期間,他也會想盡辦法,不讓著肚子。
他謝昶的妹妹,自被他寵著長大,從未吃過一點苦,卻在別盡委屈。
既如此,瓊園那些人也沒必要留了。
次日一早,醫過來替阿朝診了脈,開了一副養胃的方子。
卸下檢查之前的鞭傷時,醫也松了口氣:“大人給的金瘡藥是屬國的貢品,藥效果真是奇好,再堅持涂抹一段時日,姑娘上的疤痕就能完全消退了。”
阿朝看著上深深淺淺的痕跡,心也祈禱著要早日消除才好,到底是小姑娘,還是的,留了疤可不行。
梁王府出事之后,皇帝的賞賜跟著進了謝府,謝閣老多了個妹妹的消息一夜之間轟了全盛京。
醫也沒能想到,這姑娘竟然是謝閣老失蹤多年的妹妹,難怪平素那般淡漠冷肅之人能將人疼得眼珠子似的。
知道是為這位謝小姐看的診,京中還有不尋貴人家的太太同打聽消息。
姑娘重傷一事,府上明令不得半分,至于其他,醫亦不敢多言。
那可是首輔的妹妹!若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只怕這位兇名在外的謝閣老要了的皮。
最后實在拗不過幾位夫人,只好淺淺一句“天人之姿”。
可不是天人之姿麼?
醫見過最為慘淡狼狽的模樣,都是一種令人生憐的弱之態,白得欺霜賽雪,腰肢又是盈盈一握若無骨的纖細,那些縱橫錯的鞭痕任誰見了,恐怕都要發出一聲暴殄天的慨。
重傷時都是如此,遑論如今氣恢復,真真要將全盛京的高門貴都給比下去。
醫心道,這位謝小姐將將及笄之齡,待來日議親之時,只怕謝府的門檻都要踏破。
阿朝足不出戶,還不知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眼下心里只有一樁,可不能再讓哥哥生氣了。
心中盤磨了千遍,原本想著待哥哥過來,要好好同他道聲謝,可從早等到晚,也沒聽到澄音堂的消息。
問過青山堂的管事佟嬤嬤,阿朝也大概清了他整日的行程。
寅時三刻起上朝,巳初下朝之后,則隨皇帝前往養心殿議事,若無要事,便是一整日待在文淵閣理臣僚章奏,此外每兩日還要往尚書房為皇子們授課。即便是休沐日,也是在書房理要事,從不懈怠。
百忙之間,能出工夫來瞧麼?
佟嬤嬤見眉心蹙,提議道:“姑娘若想請大人過來陪您用膳,奴婢著人往澄音堂問一聲便是,大人若是不忙,自然會派人傳信回來,若不得閑,姑娘也不必苦等。”
盈夏正要出門,阿朝忙將人喚住了:“不必麻煩,大……大人政務繁忙,還是莫要打擾他,我也不是多要的事……”
瑞春含笑道:“姑娘怎麼還跟著奴婢們喚大人,倒顯得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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