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默,似是覺得自己的反駁太蒼白,干脆不再掩飾,放任揶揄的笑意爬上眼角,道:“學長,你這樣,只會讓姜阿姨更暴躁,后患無窮。”
云深漫不經心道:“我又沒說謊,剛才確實信號不好。”
溫柚:“那你加了那個姐姐的微信嗎?”
“加了。”云深邊喝湯邊回答道,“以前就認識。”
溫柚愣了下。
聽他的語氣,好像和這個相親對象的關系還不錯。
溫柚低頭夾了一塊魚,慢條斯理地咀嚼,吞下,然后喝了口湯,在氣氛再次沉寂下道:“覺學長和這個姐姐蠻有戲的。”
云深扯了扯:“你懂什麼?”
溫柚平靜道:“學長老大不小了,還是抓點吧。”
“喝你的湯,別廢話。”云深把半空的湯碗撈來,盛滿了,重重擱回面前。
沒過多久,他兀自冷笑了下,起眼皮打量溫柚,道:“說我老大不小,你又有多小?你怎麼不抓點?”
云深雖然比溫柚高兩級,但他是在年末出生的,上學早,實際上只比溫柚大一歲半。
溫柚沒想到他會突然把矛頭轉向。
確實不小了,不過,那又怎麼樣。
溫柚垂著眼,淡淡道:“又沒有人催我。”
話音落下,室陷徹底的寂靜。
就連云深也怔了片刻,有點后悔剛才說了那句話。
其實年齡多大、單與否本并不要,畢竟和結婚都是個人的事,無論過怎樣的生活,只要適合自己就好,并沒有高下之分。
人們之所以覺得婚之事迫,大多是邊的親人催促。催得越急,這事兒自然顯得越要。
而溫柚邊,從來沒有人催。
準確的說,邊就沒有親人。
云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一個天寒地凍的日子,他騎自行車去溫柚學校找。
因為去得急,他忘了戴手套,手指被冷風吹得僵疼痛,但他顧不上那麼多,匆忙趕到溫柚宿舍樓下,站在干枯的樺樹旁給打電話。
回鈴音響了快一分鐘,對面才接通。
聲音抖著,帶著抑制不住的哭腔:“哥……我在校門口。”
云深:“不是讓你在宿舍等我嗎?”
溫柚:“我等不下去……”
“好,那你老實待著,我馬上來。”
撂了電話,云深又迎著寒風騎車到校門口,終于在門衛找到了溫柚。
眼眶通紅,臉卻像紙一樣白,肩上背著書包,沒有帶行李箱。
云深在手機上打好車,送去火車站。
兩人坐在車后座,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
溫柚不斷泣著,云深著有點凍傷的手,不知道該怎麼安。
這似乎是他認識溫柚以來,第一次見到哭。
云嬈從小就哭,眼睛里像盛了一片漉漉的湖泊;黎梨則是大小姐格,經常生氣,氣急了也會掉眼淚。
唯獨溫柚,就算被排球砸破額頭,疼得倒氣,就算看悲劇電影,難得眼眶漲紅了,也不會掉下一滴眼淚。
這一點,云深倒是欣賞的。畢竟眼淚除了宣泄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溫柚總是很堅強,樂觀,緒穩定,好像這世上沒有什麼事能搖的心志,讓產生大的波。
直到今天。
云嬈打電話告訴云深,溫柚的去世了。
云深約記得,溫柚好像沒有爸爸媽媽,從小跟著爺爺長大。
爺爺在高三的時候去世了,如今,邊最后一個親人也離開了。
云深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后座那頭的。
雙手攥著角,偏頭看向窗外,整個人繃得像張弓,每過一會兒就有一顆晶瑩的水珠順著面龐下,砸落在厚厚的羽絨服上。
云深自知沒有安人的本事,全程沉默地陪在邊。
今天的火車票在網上已經售罄,溫柚著急回家,云深便帶到火車站運氣,也許能在售票窗口買到臨時退的票。
一月中,臨近春節,火車站外邊了不提前返鄉的外來務工人員。
云深找了個稍微空曠點的地方,讓溫柚站在那兒等他,他自己進去買票。
排了半個小時
的隊,云深運氣很好,真買到了臨近出發時間的車票。
他逆著人流,艱難地出售票大廳。
北城的寒冬,冷風刮在臉上像刀片一般。四下人雖然多,目卻是灰蒙蒙冰茫茫的一片,既熱鬧,又蕭索。
溫柚不在之前待的地方了。
云深怕出什麼事,焦急地在附近找。
他個子高,視野開闊,很快就在幢幢的人影中找見了。
四周人流如織,冷霧彌漫。一手揪著書包帶,一手抓著一包豆腐干,驚慌失措地站在人群中,像一只流離失所的小。
溫柚沒想走。
只是看到一個老,在人群中步履蹣跚地穿梭,賣豆腐干,忍不住走過去買了一包,回來就找不到路了。
冷風呼嘯而過,麻麻的人群經過溫柚邊,心里突然生出無限的恐懼,就好像這世界和再也沒有關系。
沒有家了,連被人像皮球一樣踢來踢去都不能夠了,徹底變無家可歸的流浪兒。在這里迷路之后,就會永遠地迷失在這個陌生的城市……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有人喊的名字。
那人匆忙地撥開人群,徑直朝走來。
溫柚站在原地,滿臉都是眼淚。
知道云深不喜歡看哭,可是在人群中看見他的一瞬間,溫柚整個人就被無盡的脆弱占領了。
云深腳步一頓,就見驚慌失措的看到他,忽然哭得更兇。
朝前走了兩步,手攥住云深的外套,把臉埋進了他口。
“什麼都……沒有了……”溫柚泣不聲,“我再也沒有家人了……”
隔著厚厚的,云深似乎能到口的一片濡。
他右手垂在側,手指蜷了蜷,終于緩緩抬起,放在了孩的后腦勺上。
“別怕。”年的聲線清冽又低沉,“這不是,還有我嗎?”
他輕輕嘆了口氣,用有的溫語氣對說道:“哥哥會一直陪著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所有漫長的暗,其實都不是空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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