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將拉至門外，“什麽野男人，你說話小心點，這是我救下的人。”

    把頭天夜裏發生的事告訴胭脂，胭脂仍是皺眉。

    “既然有人追捕，他肯定是大麻煩，你又來多管閑事，我們尚且自顧不暇。”

    “都倒在我麵前了，怎好不管？”藥拍拍胭脂肩膀，“放心，不會有事。”

    胭脂開門做生意，藥回屋，揭開被子，男人怪異的麵孔仍讓不習慣。

    男人睜開眼，他雖虛弱，雙目中出的芒卻讓藥不願對視。

    “拿些吃的來。”男人低聲說。

    “喲，我以為你會先說謝謝呢。”藥諷刺一句，轉出去，盛碗湯，細細掰了幾塊餅泡進碗裏。

    想了想，自己把湯喝掉，餅也吃了。

    重新沏了滾水，打了三個荷包蛋，灑些白糖。

    在胭脂驚訝加譴責的目中，將此“豪華”大餐端屋中。

    看男子抬手都費勁，自己用勺子舀了勺蛋，吹了吹，喂到男人邊。

    男子閉著眼，張接了，驚訝地睜開眼，他知道蛋對普通人家多金貴。

    多拿來換鹽換糧，是通貨，更不用提白糖了。

    “你我素不相識，為何如此相待？”他聲音天生低沉，還帶著病中的沙啞，聽起來頗滄桑。

    “好不容易壯著膽子給你的針，當然想你活，不想你死。”藥沒好氣又喂了勺蛋。

    “我是賣羊湯的，那是發，你不能吃，不然你以為我舍得給你蛋？”反問，手上作卻沒停。

    “我可報答不了你什麽，你會失的。”男人吞下口蛋，似是了好久的樣子。

    藥早就看過男人穿著打扮，除了那件披風還算完整。

    上半舊的布袍，布腰帶，千層底靴子，都是手工製並不見貴重。

    昨天剪開他裳時也看過了，連個錢袋也沒有。

    “放心，我不訛你，看你那窮酸樣就知道不能給我什麽。”

    男人發出奇怪的聲音，像憋回一聲笑。

    藥也沒理會，喂他吃完三個蛋，“晚上才會做飯，你歇著，晚上讓你吃飽。”

    胭脂不樂意藥收容這不明來曆的男人，擔著風險還浪費糧食。

    藥說不必負責，自己來照顧。

    晚上收了鋪子，進屋就聞到一氣味，又香又臭，急忙開了窗，走到床邊，男人臉上紅，推推他，毫無反應。

    胭脂做了飯端進來，一推門就說，“好臭！”

    待看看男人臉，憂心道，“可別死到這裏。”

    藥讓把飯拿走，這人眼看吃不下了。

    男人額頭，燙手！心道不好，拿了錢袋便去請大夫了。

    老大夫原給小姐看過高熱，來了後，剪開傷口，隻見才一天，傷口發黑，化了膿。

    “這傷口中毒了，臭氣是腐的味兒，香氣來自毒藥。”

    “傷口沒清幹淨，毒素進了，老夫隻能勉強先排排毒，給些藥，小人還得另請高明。”

    藥打著下手，老大夫重新豁開傷口，讓流出來。

    昨天流的是紅，今天已開始流黑了，臭味重到讓人睜不開眼睛。

    老大夫去了腐，口中稱，“此人並沒暈過去，老夫從醫幾十載，未見過如此漢，難道沒有痛？”

    又道，“這藥製得歹毒，故意讓人保持清醒，看著自己一點點爛完。”

    藥被傷口嚇呆了，隻覺得大夫挖腐快挖到骨頭去了。

    自己上一陣發麻，仿佛那傷是傷在自個上。

    聽了這話，回頭瞧了瞧男人，那人沒什麽表，隻是咬著牙。

    “唉，小人，你看不出他戴著麵嗎？”

    藥再向男人領口看去，發現服得能擰出水來，才知他在忍著劇痛。

    隻覺男人可敬可歎，又有點可憐，出手去，握住男人的手。

    心裏已打算好，若此人死了，將他埋在黑風邊，不能聲張。

    男人卻不知這鬼丫頭一時間連自己的葬之地都打算好了，隻覺手心中一熱，他不用力握住。

    “嘶！”藥了一聲，“你倒真不客氣。”

    大夫理好傷口，灑了許多生的藥在傷口上，待藥不可包紮，拎了藥箱走出房門。

    藥給錢，他卻拒了，“這麽重的傷，老夫第一次見，這毒藥曾在書上看到過，七日奪命散，喝下去是無事的，必要見方才生效，這次也算開了眼，不收費了。”

    他走兩步又回頭說，“這人我是救不活了，這世上若有人能救他，必得是京城的杏林神醫，薛家傳人方可。”

    “我與人家沒有，幫不了你，那家人古怪得很，並未開設醫館，不認識的人見也不見。”

    他歎口氣，眼見自己的病人治不好，他心裏也不好過。

    藥回去，坐在床邊盯著那人不知怎麽辦，見那人微微睜開了眼，歎氣道，“我盡力了，你想吃點什麽，我給你做些吧。”

    雖然見過多次死人，可要生生看著這個大活人，一點點死在自己麵前，那覺卻不好。

    眼裏含著淚，又用袖子抹去，“我說你，活不了幾天了，把麵去了吧，怪難的。”

    說著，便手去摘，男人躲了一下，子太虛沒躲過，被從下著個邊兒角，一下揭起來。

    麵下出了許多汗，淋淋的。

    藥絞了巾幫他淨了臉，又絞了涼巾給他了手心，讓他退退熱。

    “你生得倒齊整。”藥說。

    男人長著一張削瘦的臉。

    眉骨高，眼窩很深，一對兒深棕的眼珠瞧人時像鷹隼般銳利，兩道劍眉，襯得他英氣，鼻梁高而，下頜棱角分明。

    總之，好看倒好看，卻很兇。

    “你都聽到了吧，大夫的話。”藥小心地問。

    男人倒很坦然，眼睛裏有種讓人心安的自信和堅毅。

    他點點頭，不在意地一笑，“都快死了，別忌口了，我聞到羊湯香氣了，盛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