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無聽得神，聞言下意識往前，復又走了幾步，避開山巖，圓月高懸於中天，月如水流淌而下，眼前視線，豁然大開，詩之人已映眼中。

在圓月之下，青石之上，一名穿著紫袍的老者盤坐在上面，白髮白鬚，但是神卻很好，腰間懸著一個葫蘆，角帶著一笑意，正自手招呼他過去。

臨近冬夜，山中卻又遇到一名老翁。

可能是迷失了道路的路人，但是也可能是妖魔幻化，齊無抿了抿脣，左手拉著自己揹著揹簍的地方，右手往下按在腰間，那裡有一口不大的匕首，磨得鋒利。

年卻能在鎮子裡不那些潑皮們欺負，自不可能只是靠著書本的知識。

往前幾步，道：“天已經晚了，快要冬，山上尤其寒冷，到了丑時幾乎要凍死個人，老丈怎麼還在這裡逗留？”

年的作自然瞞不過周圍這許多的【學仙人】。

周圍蔽了的諸多鳥怪見狀幾乎肝膽都駭絕，眼前老者自是有份有神通的，來此設了一玄妙無比的法咒，引來了許許多多怪講道，衆怪雖然不知其份，卻都極恭敬。

這年不知怎麼闖進來，還如此有膽量。

旁邊一隻吊睛白額大虎虎爪掩，眼睛瞪大如塵世大貓，都給鎮住，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年孩，竟然也什麼都不怕嗎？！

那老翁卻不覺得如何，只是微微須，忽而笑著指了指自己的，道：

“老夫家在京城城西，來此省親，看親朋，見到這山的景很好，上山玩賞，不知不覺誤了時候，著急著下山的時候，一腳踏錯，把給摔著了。”

“前不見人後不見路的，只能在這裡稍微坐一坐，弄出些聲音，盼著還有樵夫山客沒有下山，能引過來，幫手則個。”

“要不然，就今日這大雪封山，老夫怕是要死在這山上，被野啃食啊。”

這一句玩笑倒是讓整個山上的妖怪們打了個好幾個寒，齊無看了看，月之下，老者的腳果然呈現出異樣，放下些許警惕，走上前去，檢查傷口，確確實實有之，是人無疑。

又見到是年邁老者，心中猶疑去了大半，當即微微半跪，讓那老者出傷，稍稍按檢查，鬆了口氣道：“還好還好，沒有傷及筋骨，給傷口敷藥靜養，約莫一個月就可以恢復了。”

他先是給老者正骨，又取出乾糧並竹筒裝著的清水讓老者服下充飢，老者微笑道：“小兄弟懂得醫嗎？”

齊無幫忙以布條困住傷，不擡頭道：

“五年前大災逃難，和一位先生同行過一段時間，他教了我一點東西。”

老者神微有異，道：“那算是你的老師了？”

“他現在呢？”

齊無作頓了頓，回答：

“路過幷州的時候不慎落妖國，當時流離失所的百姓有幾十萬，妖鬼在路邊做【菜市】的買賣，以人爲菜，要過妖國關卡得出‘菜’百斤兩，他自己走到菜市裡面，換我出來了。”

“曰：年者活。”

老者面越慚，忽而覺腳一，卻是齊無用力把他的傷捆縛起來，而後年微鬆了口氣，擡頭笑道：“這樣的話，老丈的就沒有大礙了，不過時候已經不早了，這幾天恐怕會有大雪。”

“雪融的時候山中極寒冷，連熊瞎子都會找地方貓起來睡著，老丈如果不嫌棄的話，

不如去我家待一段時間，等到了傷好再說其他，或者我將老丈背到山下鎮子裡面，鎮子雖然偏僻，但是也有一家客棧，老丈可以在那裡閒居。”

老者須微笑道：“我覺得和小兄弟很是投緣。”

“如果不覺得老頭子我打擾你，倒是很想在和你多相一段時間呢。”

於是齊無將揹簍用一繩索打了個圈，掛在脖子上，放在自己前，微微蹲下，讓那老者趴在自己背上，而後起。

他常常來去山林之中，砍柴負薪，魄其實很好，揹著一個老者，不算是什麼，仍舊腳步如飛。

先前的夜霧卻仍舊濃重，現在齊無也可以看見了。

老者微微垂眸，有心一試他心，故而沒有讓這一層霧氣散去，而是越發幽深，讓這山路似是險峻，而自之重量也逐步提升。

齊無走出十步的時候仍舊只是尋常老者般。

走出二十步已如三十歲的壯年男子分量。

等到了百餘步後，幾乎如揹著一個石像，恰恰接近齊無氣力的上限，是極爲疲累卻又能夠支撐得住的，齊無腳步漸漸緩慢下來，卻終究不曾停步。

夜終於深了。

臨近冬日，山裡的野的發狂，都要爲了捱過這嚴寒冬日而積蓄足夠的脂肪，天幽藍，樹木剪影重重，耳畔聽得到一陣一陣的狼嚎，似乎已到了近前。

如果是常人的話，大多都已經肝膽抖。

齊無呼吸有些了，但是腳步卻仍舊沉穩，只是右手往下，搭住了腰間的匕首，除此之外，也就是年人被汗水浸溼的衫和脖子上的熱氣證明他確實是力損耗極大。

老者微讚許頷首。

忽而齊無低語開口，道：“老先生，剛剛我初次見面，按住匕首；之後又邀您下山，都有些許冒昧了，還希您不要在意，是我聞到了有妖怪的味道，所以擔心。”

老者貌似驚愕：“妖怪？”

齊無道：“是。”

老人道：“你可以聞得到妖怪的味道嗎？”

齊無頓了頓，而後回答道：

“妖怪見得多了的話，就能夠稍微聞得到的。”

老者無言，聯繫先前妖國，大災，也可以知道這絕不是什麼常人願意接的回憶。

忽然覺得如此試煉心也是無趣。

這年，不要如同明月一樣清晰了嗎？

暗歎聲氣，索散去法。

齊無沒有察覺背後的老者分量剎那減弱。

更有一玄奇之涌他，平那次大災留下的諸多暗傷，齊無只覺得渾經脈剎那舒暢，氣生於足底，損耗的力一剎那就已經恢復過來，再擡頭，那夜霧已散，前路可以見到燈火。

齊無不由鬆了口氣，欣喜道：

“老丈，我家鎮子到了。”

言罷腳步生風，揹著老者走下山去。

天上月明朗，年大步而行，夜行於山本是極爲危險的事，可在眼不可見的地方，有羣妖怪庇護，驅逐妖鬼，無聲無息，宛如儀仗，儀度威嚴森然，靈狐銜燭於前，猛虎按爪於後。

那些昏了的羣狼野毫不敢過來，山中氣聚集的遊魂野鬼，更是不敢欺。

有此地山神夜遊而出，逍遙自在，遠遠見羣妖怪夜行，瞠目結舌，駭得退後百餘里，一回頭，竟然還在那一片霧氣籠罩範圍，前不見來路，後不見歸途，更是心悸不已，懼怕是有何等妖魔大聖陸地真仙出巡，慌忙焚香以告天神。

齊無走下山來，那老者回眸。

籠罩山川百里的夜霧驟然收斂，霧氣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到了最後，竟也不過帽上一片紫紗。

除此之外，山川明淨，風清月朗。

如此而已。

“走吧，回小兄弟住。”

“你負我千二百步，當結善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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