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穿道袍的趕人，在瓢潑夜雨中趕著六。

    顧白水不知道其他五是什麽來頭，但有本事和膽量驅趕一準帝老，這位大漢道士怎麽也是聖人境以上的恐怖存在。

    隨便找一間破廟避雨，就偶遇了個趕的聖人？

    顧白水並不覺得世間會有如此的巧合。

    就像自己二師兄曾經說過的那樣：“所有的偶然背後都有必然的因素，在我們這個世界裏，機緣很多時候都意味著不可預知的危險。簡而言之，機緣有毒。”

    出乎意料的是，站在門口的大漢也沒有攔著顧白水的意思，甚至還禮貌的側了側，讓出了離開破廟的道路。

    顧白水不聲，規規矩矩的和大漢道別，然後扯著旁有些疑的麻就這麽簡單的離開了破廟。

    廟外的深林依舊細雨飄揚，大漢倚著門框，默不作聲的看著那個奇怪的年在雨幕中漸行漸遠。

    林蔭小路，土泥濘。

    穿青的年好像扯著邊的什麽東西，腳步匆匆的向遠方趕去。

    被扯著袖的麻側了側頭，抱著手裏的紅薯皺了皺秀氣的鼻尖，然後回了一眼廟門口的大漢道士。

    守在廟門口的大漢眼皮了一下，似乎有所察覺，出右手朝著他們的揮了揮手。

    不過青年沒有回頭，自然不知道大漢在對誰揮手。

    ……

    吳天也有些悵然的歎了口氣，看著雨幕裏漸漸消失的那個影搖了搖頭。

    雨天路，路上的行人要多注意腳下，也要多注意後。

    因為你並不能確定，在同一條泥路上，到底留下的是兩排腳印還是……隻有一排。

    在破廟的整個雨夜，有三個人在這裏借宿避雨。

    一個遭遇劫難的年、一個灰頭土臉的小乞丐，還有一個趕著六的古怪大漢。

    年和麻聊的很歡，他和趕大漢之間也保持著微妙的試探。

    但這個年似乎沒有意識到，另外兩個在破廟裏借宿的客人，好像從來都沒提及過對方的存在。

    他們似乎沒有談的機會，一個人來的時候，另一個人已經睡了過去。

    “唔~”

    古怪低沉的嘶吼聲從大漢的背後響起，一隻幹枯沉穩的手掌摁住了門，然後從廟門裏走了出來。

    灰瞳白眼，麵容木訥，這正是顧白水昨夜偶遇的那準帝老。

    大漢側了側頭，和旁那不知道什麽朝代的神老對視了一會兒，然後麵無奈的歎了口氣。

    “師傅，您這也怪不到我上啊，是小姐不理我，我總不能腆著臉湊上去找不快吧？”

    “吼。”老麵無表的張了張。

    吳天愣了愣，然後撇了撇：“小姐不是也沒理您？認命吧師傅，到這段路還是得咱們爺倆兒作伴。”

    準帝老默然的瞇了瞇眼睛，看著破廟外的漫天雨，沒有再說什麽。

    “小姐想和那年輕人走完自己的最後一段路，當然是有自己的想法，隻要能開心，徒弟我自然也不會嫉妒。”

    準帝老的看了大漢一眼。

    吳天沉默了片刻，然後撓了撓自己的後腦，輕輕的歎了口氣。

    “其實是有些嫉妒的，小姐看不上我也無所謂，我一介匹夫本來就配不上小姐。”

    “小姐終未嫁，我還記得當初一臉認真的告訴我們喜歡子的無賴模樣。”

    大漢抬了抬眼，看著屋簷外的雨幕似乎想起了什麽，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笑意。

    樹影搖晃，雨清涼，這林裏的一切事好像都沒有變過。

    “但小姐其實是不喜歡子的。”

    老沉默，無聲的點了點頭。

    “隻是放不下那個姓李的而已，從到這間破廟，從來都沒有放下過。”

    大漢麵無表的瞇了瞇眼睛：“即便我們都知道，那個姓李的死了很久很久了。”

    吳天昨晚給那個年輕人講了個故事。

    說是在深山老林裏有一戶富貴人家，專門在這條路上打劫進京趕考的書生，然後再由他家的小姐出麵解救落難的倒黴書生。

    廣撒網多撈魚，隻要有一個書生高中皇榜，那戶明的人家就也會飛黃騰達。

    他家小姐生的煞是好看，雖然琴棋書畫一竅不通，但的確很明很聰慧。

    昨晚大漢告訴年輕人，那戶人家的小姐最後算盤落空了，因為沒有一個書生高中狀元，所以小姐終未嫁。

    但其實他撒了謊。

    並不是沒有人中了那該死的狀元，甚至有一屆的皇榜上前三甲都被那些倒黴書生們占了個遍。

    不過小姐沒有嫁給任何人，因為心裏從來都放不下一個很讓人嫉妒的家夥。

    他姓李，是一個無賴，死了很久的無賴。

    因為他死了，所以吳天便也永遠沒辦法勝過他，這是一個讓人很無奈也很悲傷的事。

    更讓他悲傷的是，連自己的師傅都很喜歡那個無賴的家夥。

    所以當大漢中了武狀元之後，沒怎麽細想就放棄了長安的繁華和富貴。

    他回到了這個深山老林裏，跟著自己的師傅，做了一個樸素平凡的趕人。

    吳天趕了很多年的，漫無目的，隨遇而安。

    他這個人本來就沒什麽抱負和追求，隻要能偶爾回來看小姐一眼，他就很心安了。

    “師傅啊，你說小姐為什麽會想和那個年一起走這一段路？還是在這間破廟裏。”

    道袍垂落，吳天無聲的坐在了破廟門前的石階上，有些困的側了側頭。

    準帝老沒有回應，但灰暗的瞳孔了，似乎心裏有了什麽答案。

    “是因為，這間破廟是小姐和那人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那個年很像他嗎？”

    吳天木然平淡的瞇了瞇眼睛：

    “還是因為，他是個穿越者？”

    樹靜風止，雨聲停滯。

    準帝老一頓，齒間的獠牙一下子探了出來，原本死寂灰白的瞳孔裏也閃過了一讓人心悸的猩紅。

    “這是個很有意思的事，師傅您這一輩子都在找尋穿越者的存在，沒想到死後反而遇到了一個古怪的年。”

    吳天擼了擼袖子，出了虯結的壯手臂，然後平靜的抬了抬眼。

    灰暗的雲層後閃過一道龐大的雷霆，寂寥無聲但讓人戰栗。

    “我不知道那年是不是穿越者，或者是他的二師兄，等小姐離開後我會自己去問他。”

    “如果他是，那麽天涯海角，他都逃不過。”

    ……

    “哦對了，那年後好像跟著一件極道帝兵？”

    “這倒是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