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校園1◎

“嘉嘉, 班長是不是...你？”

大課間的場人聲鼎沸，列隊經過主席臺，聲浪瞬間湧來。

“啊？你說什麽？”叢嘉沖邊人擺了擺手, 表示沒聽清, 一會兒再說。

邊人沒理解, 湊過來。

“我說——班長是不是，喜歡你？”

這回叢嘉聽清了，對郁薇笑了笑：“別說。”

林沉平日裏誰也不搭理，一門心思學習, 恨不得鑽進書堆裏。

那樣寡言沉默的好學生，怎麽會和...喜歡有什麽聯系？

終于繞到了出口，慢跑的隊伍漸漸停下來。

郁薇挽住叢嘉的手：“我覺得是。”

篤定道：“你知道嗎？剛剛他在看你。”

叢嘉下意識回頭。

深紅的塑膠跑道上滿了人，林沉比前面的男生高出一截，他骨架大, 肩膀寬闊, 松垮的夏季校服在他上顯得很合。

每班的班長需要維持秩序，他站在隊伍的最後, 一手兜, 眉頭微皺, 臉很冷。

一點兒也沒往自己的方向看。

叢嘉回過頭，看著郁薇：“你看錯了吧。”

“不可能吧？”郁薇說：“剛剛我看的很清楚, 班長就是在看——唔。”

叢嘉捂住的。

“你小聲點。”低聲音：“被別人聽到就不好了。”

郁薇嗚嗚了兩下, 一雙大眼睛眨啊眨，示意自己知道了。

“記得不許再大聲！”叢嘉叮囑完, 不放心地把手放下。

一行人走進教學樓, 湊到叢嘉耳邊：“剛剛在跑的時候哦, 我鞋帶開了, 去旁邊系，看的真真的。”

“好了，別說了。”叢嘉說：“他站在最後，可能是在看別人呢。”

見叢嘉不相信，郁薇也沒再說，兩人挽著手進了教室。

崇德今年新來了個教導主任，大課間跑就是他的主意。

這大夏天的非得讓人出去跑兩圈，所有人唉聲嘆氣，苦連天，走在前面的幾個男生搶了空調遙控調低溫度，站在風口，拉著領反複抖。

叢嘉也很熱，但前幾天剛生了場病，吹涼風不太好，只能坐在位置上緩緩。

同學們陸陸續續的進來，等看到最末尾的林沉時，叢嘉已經在位置上坐了好一會兒了。

林沉的位置在的斜後方，走過來時，視線不可避免的相撞。

他的眼神只在叢嘉的臉上停留了一秒，很快錯開。

崇德的大課間很長，跑完步還有快半小時的休息時間，教室裏吵吵鬧鬧，過窗戶映進來，一派生機。

有幾個穿著工作服的校工作人員來敲門。

“哇，誰訂的冰鎮綠豆沙。”開門的人驚：“這是每人一杯嗎？”

後方傳來椅子劃過地面的聲音。

“之前的優秀班級的獎金，挪出一部分給大家買喝的，每人一杯，排隊去領。”

“班長，我你。”有人大聲尖。

大家哄哄鬧鬧地湧上講臺，叢嘉嫌人太多，想等大家領完再去。

為首的一男生已經出人群，踉蹌地往叢嘉的方向走。

“叢嘉，我替你拿了一杯。”

叢嘉笑笑：“謝謝，下次我自己拿就好。”

這男生只拿了綠豆沙，忘了拿吸管。

叢嘉不想再去，幹脆把蓋子揭開喝，但這一批綠豆沙封得格外，叢嘉拽了半天也沒拽開。

“給，吸管。”

幹淨修長的手過來，林沉的聲音帶著點涼，像夏天的冰鎮綠豆沙。

叢嘉擡眸看他，不知為什麽，忽而想起了郁薇剛剛的話，心裏有些不自在起來。

“謝謝班長。”

“嗯。”

他沒再說話，重新回到位置上。

冰而甜的味道下夏天的躁，叢嘉喝了半杯綠豆沙，就看到郁薇對自己眉弄眼。

“我就說吧。”

叢嘉看懂了的口型，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心祈禱林沉千萬不要看到。

要不...真的很尷尬啊！

今天是周四，周五是學校的活日，高一年段組織去明山燒烤，同學們的心都躁非常。

下午的班會主要討論這件事，老師把同學按座位分六個小組，小組自行討論要準備什麽食材。

叢嘉和林沉在同一組，組長毫無疑問的是林沉。

他先詢問了大家想吃什麽，又問放學有哪些人有空，可以跟自己一起去采購食材。

“我晚上有補習。”

“家裏來了親戚，有聚餐。”

大家的理由五花八門，這天兒太熱，沒人願意出去。

叢嘉左看右看，就剩下自己一個人還沒說話。

讓林沉一個人去買東西實在不太好。

叢嘉想了想：“我沒事...班長，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買。”

林沉正握著筆低頭記錄，垂落的睫一。

“...好，那放學之後，叢嘉和我去。”

同組的一個男生見狀話：“那要不，我就不去聚餐了吧，你們兩人拿那麽一堆東西會不會太辛苦。”

剛剛幹嘛去了？

叢嘉有點氣，嗆聲道：“親戚來了你不去，有些沒有禮貌了吧。”

“班長力氣大，不怕的。”叢嘉對林沉笑了笑：“再說...就算拿不，我可以我家司機來一起拿。”

男生被叢嘉懟的不知說什麽，訥訥地說了句“行”，就不再說了。

放學之後，要準備東西的小組員陸續離開。

叢嘉收拾完書包，轉頭了聲“班長”。

“怎麽了？”他的聲音溫淡，和早晨有些不一樣。

“我們去哪個超市，我讓我家的司機送我們過去吧。”

林沉點頭應下。

傍晚依舊燥熱，緋紅的夕鋪滿天邊。

那家超市離學校半個小時的車程。

停車場很大，車沒法開到超市門口。

林沉叢嘉站在涼等著，小跑著推了個購車，回來時，看到叢嘉一邊手捧著一杯飲料。

“草莓味還是抹茶味？”

林沉沉了片刻：“抹茶吧。”

他接過來，輕聲說：“謝謝。”

叢嘉把吸管出來，吸了口頂部的油，才問：“都要買什麽啊？”

林沉掏出單子，叢嘉沒有接，只是靠近了點兒看。

“翅，，牛仔骨，牛仔骨是不是很容易烤老啊？”

穿著單薄的夏季校服，馬尾辮的發尾像蝴蝶，輕輕地落在林沉的手臂上。

他的手指一頓，把單子往叢嘉的方向。

“我手有點。”叢嘉解釋：“就先不拿了，我看了看清單，先去買零食吧，類最後買？”

林沉點頭。

本應該是由組長主導的采購被叢嘉接過手。

林沉一言不發，叢嘉指哪，他去哪，順從的不像是早上那個站在隊伍最後的，冷冰冰的班長。

這讓叢嘉有些不自在，吸了口草莓星冰樂，努力下緒。

“班長，那這些類我帶回去吧，我讓家裏的阿姨腌一下。”

林沉低眸：“太重了。”

“啊？什麽？”

“明天要提過來，太重了。”林沉說：“我拿回去就好。”

林沉冷淡寡言，沒有見他和班上的誰深，叢嘉對他的好一無所知，自然也不懂怎麽開展話題。

兩人安靜地推著同一輛購車，從冰鮮區取了食材。

崇德的校擺短，冷櫃的涼氣撲過來，讓不自打了個寒。

“我們換個位置？”

林沉站到靠近冷櫃的那一面，他材高大，寬闊的脊背擋住涼氣。

寒意很快自叢嘉上消失了。

側過頭看了他一眼。

冷的映在他的側臉上，顯得廓更深，神更淡了。

他似乎察覺到了叢嘉的目，稍微偏了個方向，去看冷櫃裏的。

“你喜歡什麽口味？”

“嗯？”叢嘉一時沒反應過來。

“腌翅。”他背對著叢嘉：“喜歡什麽口味？”

叢嘉緩慢地眨眼：“奧爾良吧。”

他輕輕“嗯”了聲。

這是什麽意思？喜歡什麽口味...他就做什麽口味嗎？

叢嘉抿了抿，沒問出口，兜裏的手機震了震，是司機打來的電話。

超市裏有些吵，叢嘉捂著另一邊耳朵聽電話。

他說臨時有急事要去叢嘉父親那裏一趟，又問叢嘉什麽時候結束。

“沒關系，我等等自己打車回去。”

掛了電話，叢嘉回頭，見林沉正對著清單。

他一只手搭在購車上，一只手托著薄薄的紙，姿態拔。

“買好了。”他收了清單，擡頭看向叢嘉。

收銀臺後連著食區，剛出鍋的炸香味極其有侵略，惹得叢嘉連連往那個地方。

可惜隊伍太長，排隊應該要好一會兒。

“你了嗎？”付完錢，林沉忽然開口。

“啊？”叢嘉愣了愣：“還可以，你了？”

林沉往食區看了眼：“嗯，你想吃嗎？我去排隊。”

長龍般的隊伍幾乎蔓延到門口，讓他一個人去排，有些不太地道。

叢嘉說：“要不我們一起排吧？”

“不用。”林沉拒絕道：“你去那邊坐著，順便看東西。”

頓了頓，他補充道：“我的。”

正值高峰期，超市裏的人很多。

叢嘉坐在休息區，看著林沉的背影。

他比邊的人高出一大截，無論在哪，都能一眼鎖定到他。

叢嘉平時和林沉接很，同班幾個月了，說的話寥寥無幾。

過去一直覺得林沉冷淡，和周圍人都隔著一層，可今天相下來，卻覺得他或許...不是那樣的？

一手撐著頭，思緒不自覺地放遠。

似乎是過了很久，又似乎只過了一會兒，聞到很濃的炸香味。

林沉坐到了面前，給遞了個油紙包。

“謝謝。”

剛出爐的排外裏，裏頭的水燙的叢嘉維持不住表。

似乎聽到了很輕的一聲笑，擡頭就看到林沉還未下去的角。

“你在笑我嗎？”叢嘉很直白。

“沒有。”林沉低頭咬了口排，表恢複平靜。

“真的？”

休息區的燈落在叢嘉的眼裏，像是兩顆閃亮的星星。

的眼睛大而圓，很清澈，直勾勾看人時，流出一種質樸的天真。

讓人...不由自主地說出真心話。

“不是嘲笑，只是覺得...”林沉停頓了片刻，忽而擡頭看向。

“你的表，可的。”他說。

這是一個很模糊的詞，很多人誇贊叢嘉漂亮，卻鮮有人用可來形容。

這兩個字，帶著奇特的、不尋常的褒義，很容易讓人遐想。

「林沉是不是喜歡你？」

郁薇的那句話又浮上了叢嘉的心。

怔楞了一瞬，突然不知道要怎麽應對，于是沒說話，只是開始慢慢地、小口小口嚼著那塊排。

“我不是那個意思。”林沉開了口，語氣有了不明顯的慌：“我的意思是...”

他停頓了些許時候，似乎在尋找不那麽曖昧的、合適的形容詞。

但明顯失敗了，他說：“我的意思是，看著有胃口的。”

啊？

叢嘉鼓了鼓。

“還是可吧。”小聲說：“有胃口聽著怪怪的。”

林沉沉默了幾秒，訥訥道：“嗯，好。”

氣氛莫名的開始有些奇怪。

排不大，叢嘉又，很快吃完了。

看了眼手機：“我家裏人來接我了，你要怎麽回去？”

“打車。”

叢嘉站到他邊。

“我送送你吧，拎著這麽多東西，不方便。”

“不用。”

林沉不著痕跡地把車往前推。

走到出口，熱浪瞬間翻湧而來。

叢嘉沖遠招了招手。

“嘉嘉，這是你朋友？”叢嶼似笑非笑。

“嗯，這是我們班班長。”

購車推到車邊，林沉剛想告辭，叢嶼卻閑聊道：“怎麽就你們倆人出來買東西？”

“哥你別說了，其他人各種找理由不想來。”

“哦？是嗎？”叢嶼笑著拍了下林沉的後背：“上車吧，這地兒不想打車，我送你一程。”

司機臨時有事，叢嶼剛好在旁邊，就自告勇地來接。

他今年剛上大一，駕照剛下來就買了輛大G，一天到晚開著車到溜達。

林沉站在原地，有些猶豫。

“你坐後面吧。”叢嘉靠近他，小聲說。

叢嶼從後視鏡裏看著這倆小孩，“嘿”了聲。

“真把我當司機了啊。”

“是啊。”叢嘉理所當然。

叢嶼又說：“冰箱裏有飲料，給你的同學拿一瓶。”

車開上林蔭道，叢嶼閑不住：“小同學，你是班長，那我們嘉嘉在你們班表現怎麽樣啊？”

林沉抿了口飲料：“很好。”

“我聽人說，嘉嘉在學校歡迎，是不是真的？”

林沉的手攥了瓶口。

“嗯，是的。”他聲音很低。

“那——”

“——叢嶼。”叢嘉猝然打斷：“你別...問了。“

在不那麽相的同學面前說這些，讓叢嘉覺得坐立不安。

“行行行，我不問了還不。”叢嶼見叢嘉表有些嚴肅，也知道自己有些過分了，連忙抿了。

林沉的家離叢嘉家并不是太遠，車在別墅門口停下，叢嶼和叢嘉下車幫他提東西。

這次他沒拒絕。

林沉離開後，叢嶼再次打開了話匣子。

“誒...你這班長是不是喜歡你？”

叢嘉瞪他：“別瞎說。”

聲音低，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心虛。

“你哥什麽時候瞎說過，相信我，他看你的眼神...很專注哦。”叢嶼攬著的肩，給開車門。

“崇德又不是不讓談，你怕什麽？”叢嶼扶著門框，扮演一名合格的司機。

崇德是私立學校，有國際部，校風自由開放。

學校裏...確實不止談，只要不太過分，老師也不會通知家長。

同一天，兩個人這麽說，讓叢嘉真的有些迷糊了。

這天晚上，罕見地有些失眠了。

坐起來，半拉開窗簾，天邊懸著一淡淡的新月。

雲層在夜空中像是一煙，徐徐地蔓延，逐漸蓋住月亮的輝。

很奇妙的景象。

叢嘉到手機，打開相機想要拍一張，卻看到了微信的好友申請記錄。

是林沉的好友請求。

發送時間是晚上九點。

叢嘉手指輕點，通過了好友申請。

已經將近一點了，叢嘉以為林沉已經睡了，卻沒想到加上沒兩秒，他就發過來一條消息。

「今天謝謝你的飲料，還有麻煩你們送我」

十分方客氣，很符合叢嘉對林沉的一貫印象。

叢嘉回複：沒關系。

過了兩秒，又打字：還沒睡嗎？

林沉：馬上睡了。

叢嘉想了想，說：那不打擾你了，晚安。

他很快也回：晚安。

叢嘉放下手機，拉上窗簾。

或許是林沉的那句晚安真的奏效了，叢嘉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夜，睡得很深。

深到...第二天差點起不來。

急急忙忙地趕到學校，叢嘉甚至來不及去班級一趟，直接往廣場上趕。

幾輛大車已經整齊排開。

過高高的大車玻璃，叢嘉很快找到自己的班級車。

來得太晚了，有幾個想給叢嘉留位子的人被老師強行鎮，不不願地和別人一起坐。

見來了，怏怏地打招呼，又小聲抱怨不早點來。

叢嘉笑著從包裏掏出一把把糖果，塞進們懷裏。

周圍的幾個男生見狀站起來：“叢嘉，給我點兒。”

帶的糖果很多，叢嘉也不吝嗇和大家分，原本安靜的車廂吵吵嚷嚷。

糖果瞬間見了底，只剩下零星幾顆，突然一聲輕咳，周圍瞬間安靜。

站起來的人在同一時間坐下。

班主任站在車廂第一排，視線威嚴地掃視，到還站著的叢嘉，緩和了點兒。

“找個位置坐下，要出發了。”他說。

叢嘉拽著幾乎空了的袋子往前走，一排排座位都已經滿了。

直到...叢嘉在最後一排撞上了林沉的眼睛。

他邊的位置還空著。

叢嘉想到昨天的話，不知該不該坐下。

“叢嘉。”班主任在前面：“沒位置了嗎？沒有的話，和我去旁邊的車坐。”

“不用了。”叢嘉瞬間坐下：“老師我找到位置了。”

“那行。”班主任點點頭：“林沉，數一數班上的人到齊了沒？”

林沉站起來，示意叢嘉讓出點位置。

叢嘉往後了，他長一，小過叢嘉的膝蓋，擺浮。

“你坐裏面吧。”林沉說：“方便點。”

“好。”叢嘉往裏面挪。

車座椅的椅背很高，叢嘉仰著頭，看到林沉手裏握著計數，隨著“咔噠咔噠”的計數聲，他一點點的走近。

穿過車窗，落在他清俊的面容上。

讓叢嘉莫名地...想到第一次見到林沉的場景。

在高高的主席臺上，他像現在一樣，沐浴在裏，仿佛全世界的芒，都落在他上。

叢嘉低下頭，塑料袋裏還剩下兩顆糖。

在林沉走近時，叢嘉攤開手心。

“吃糖嗎？”問。

林沉在邊坐下，清新的，類似薄荷的香味緩慢地環繞著叢嘉。

他接過那顆糖，說了聲“謝謝。”

“班長。”

“嗯？”他轉頭，深邃的眼睛有些亮。

叢嘉看著他沒。

一秒，兩秒，他很快地錯開眼睛。

“怎麽了？”他聲音很僵。

“沒事。”叢嘉目視前方，的一邊手無意識地拉了拉擺。

“就是想問你，糖好吃嗎？”

林沉下意識地開口：“好吃。”

“可是...”叢嘉輕笑出聲，像是勘破了什麽似的，又看向他，慢吞吞地說：“可是你不是還沒吃嗎？”

林沉垂下眼，很快地撕開包裝，糖磕到牙齒，發出響。

“好吃的。”過了兩秒，他說。

車在這時開，叢嘉把剩下的最後一顆塞進裏，眼睛彎彎：“是好吃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