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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知我意》 第 74 章

  的聲音很很輕,盡量用小孩子能聽懂的語言,跟解釋緝毒警察這份職業。

  “在這個世界上,有小朋友,有大人,有好人,也有壞蛋。”

  “有的壞蛋,會把毒藥偽裝糖果,送給大家,騙大家吃掉。”

  安寧抱著南風的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問:“那吃了像糖果的毒藥,肚子會不會疼?”

  “肚子會疼,腦袋會疼,會哭會流淚,非常痛苦。”

  “會讓小朋友失去爸爸媽媽,會讓爸爸媽媽失去自己的孩子。”

  安寧慢慢困了,打了個長長的呵欠:“那怎樣才能把壞蛋全部趕跑呢……”

  南風語氣溫,卻滿是驕傲,親親兒的額頭:“那就要給我們的警察叔叔啦。”

  安寧:“所以爸爸……是去保護世界了對不對?像奧特曼一樣!爸爸喜歡迪迦,我也喜歡迪迦……”

  南風忍不住笑起來,猜測裴西洲什麼時候帶著寶貝兒重溫奧特曼了。

  “差不多。”

  其實,不止是你的爸爸,還有你的爺爺。

  他們都是保護世界的大英雄,等你再長大一些,你會以他們為驕傲。

  安寧長長的睫忽閃忽閃慢慢覆了下去。

  慢慢的,的呼吸變得綿長而均勻,睡讓人心都

  南風的溫的聲音落在耳邊。

  “爸爸也不是天生就是爸爸。”

  “爸爸小時候沒有爸爸。”

  “但是他在盡自己最大努力當一個好爸爸。”

  “他把自己小時候沒有的,全部都給了我們安寧。”

  -

  初雪落下,大紅燈籠高高掛起,家家戶戶準備慶祝新年。

  裴安寧小朋友尤其興,紅的小外套帶著一圈白,像年畫里的漂亮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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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視正在播報新聞,“疫”兩個字冰錐一樣敲在南風敏的神經。

  那總是帶笑的臉上不見笑意,想要看清每個數字,想要看清每個關鍵詞。

  年夜飯還沒上桌,手機響起。

  南風條件反張,才發現是自己手機來了電話。

  松口氣。

  不是裴西洲就好。

  迎接新年,家里喜氣洋洋。

  是什麼時候從一個小小的四口之家,變得如此熱鬧,變熱熱鬧鬧一大家人。

  爸爸從廚房端出來的排骨被南野接過去,韋寧想要幫忙被媽媽笑著婉拒。

  裴西洲難得放假、兒窩在他的懷里難得安靜,似有應父倆同時轉頭看向

  “老婆。”

  “媽媽!”

  爸爸把最喜歡的黃豆糍粑擺上桌,媽媽解下圍笑著喊吃飯。

  南風掛斷電話,深吸口氣:“我要出一趟遠門。”

  兒從裴西洲邊噠噠噠跑到邊,抱著不放:“媽媽你要去哪里?”

  南風蹲下來,看著兒的眼睛:“還記得媽媽跟你說過的話嗎?”

  小的兒似懂非懂,點點頭。

  對上兒乖巧無辜的視線,南風睫慢慢了:“要健健康康長大,媽媽你。”

  黑越野車在高速公路上疾馳,從辭舊迎新的燕城小鎮駛向市醫院方向。

  夜晚集結的醫務工作者整裝待發,大車已經發,南風甚至來不及收拾行李。

  夜幕下的南風,短發,眉眼,心無旁騖,安安靜靜看著他。

  想起他第一次見穿白大褂,想,那麼小的小姑娘,怎麼穿上那件服,就會如此勇敢。

  “裴西洲,我走啦……”

  眉眼溫順,努力笑著,如今份好像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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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需要他哄的哭鼻子的小姑娘,變他的大人。

  裴西洲靜默看,片刻后,認命一般輕輕點頭。

  這是一場惡戰。

  沒有人能夠預知前路有多艱險,唯獨知道,我們不會輸。琇書蛧

  在我們不曾到過的前線。

  有枕戈待旦的專家學者,有前仆后繼的醫務工作者。

  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更不是唯一一個。

  作為一名醫生,使命在肩,不害怕。

  可是作為兒、作為妻子,作為媽媽,是怕的。

  眼淚盈滿眼眶,南風不讓它掉下來,視線一點一點模糊。

  甚至開始分不清,眼淚,到底是眼睛里的,還是他眼睛里的。

  爸爸有媽媽,南野有韋寧。

  突然慶幸安寧的出生,就算回不來,的裴西洲也不會是一個人。

  裴西洲彎腰把攬進懷里,臉埋在頸窩,抱著不放。

  記得婚禮那天,第一次看見穿婚紗,他也在哭。

  這個年輕英俊的冷面警,竟然是個哭鬼。

  南風拍拍他的背:“裴西洲,你看看我。”

  裴西洲抬起頭,眼睛紅著,睫潤,微微向下的角,像個委屈無措的年。

  南風笑著捧起他的臉:“我會平安回來的。”

  裴西洲點頭,俊臉清冷,唯獨不敢對上視線。

  南風深深看著他,聲音止不住發:“就算我回不來,你也要好好的,知道嗎?”

  裴西洲偏過頭,南風看見眼淚落。

  這個世界銀裝素裹,鋪天蓋地的喜慶氣息。

  江對面一格一格的燈,每一個格子都有一格團聚的家。

  他們卻在面對分別,面對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重聚,面對一場生死未卜的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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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吹起南風的發,仿佛離別號角吹響,出征的旗幟獵獵作響。

  踮起腳尖,親親裴西洲因為流淚的眼睛。

  是苦的咸的,全是未盡的言語。

  眼淚掉下來的前一秒,笑著說,“今天也很喜歡你!”

  頓了頓,下滿腔的酸,話音到最后,已經快要聽不見。

  “如果我明天忘記,沒有告訴你,我明天、后天、大大后天,都很喜歡你!”

  可是,如果哪一天。

  你不再收到我的短信。

  你要相信,南風沒有食言。

  從竇初開的十六歲,到去世前,一直、一直都很喜歡你。

  話音剛落,眼淚掉出眼眶。

  南風毅然決然轉,不敢再去看被拋在后的他,哭著跑向大車。

  裴西洲站在原地,所有溫暖在一瞬間離,靜默得像那座亙古不變的雪山。

  如果,只有去路,沒有歸途。

  如果,這是此生,最后一次看他。

  南風拉開車窗,冷風如利刃,視線模糊,只有一個清俊廓。

  織在一起的視線輕易被風割裂吹散了無痕跡,此生最濃重的局眷隨煙花消弭天際。

  朗月懸在山巔,大車開出醫院。

  裴西洲在視野停留的最后一秒,他看著,那曾經被毒販挑斷手筋的手抬高到太

  曾經,一警服,向著國旗敬禮。

  那個時候,他是人民警察裴西洲。

  現在,隔著車窗,向著南風敬禮。

  此時此刻,他只是南風的丈夫裴西洲。

  以人民警察的最高禮遇,送別他的妻子。

  南風的眼淚瞬間就掉下來,泣不聲。

  那個春節,所有中國人都不會忘記。

  大街小巷的大紅燈籠還在,新年飄下的大雪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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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節聯歡晚會里不再是慶祝新年,而是主持人的演講,關于疫

  南風電話打不通,杳無音訊。

  裴西洲一警服,冷淡肅穆。

  警察不是救死扶傷的醫生,可是他們的影,在疫防控一線,在高速路口,在危險最前沿。當民眾居家隔離,他們依然默默守護一方安寧。

  這一刻,南風和裴西洲,隔著不知多遠的時間空間距離,卻是并肩作戰的戰友。

  裴西洲不知多個日夜沒有合眼,白天枕戈待旦,深夜閉上眼睛,全是南風。

  那天市局的電視滾播放疫信息,看到什麼,他的視線猛然頓住。

  就算穿著笨重的防護服。

  就算臉上是口罩和護目鏡。

  就算那只是一個一晃而過的、非常不起眼的小小影。

  他也認得出來。

  那是他的南風。

  一個短短的鏡頭,裴西洲看了幾百遍。

  南風看到未接來電,已經是四十八個小時之后。

  撥回去,手指絞著防護服的一角,不知道電話能不能打通。

  電話幾乎是在響起的瞬間就被接通,就像是那人一直守在電話旁邊等一樣。

  “裴西洲。”

  “嗯。”

  “你好不好?”兩人同時開口。

  南風靜默著,鼻腔已經開始泛酸,從聽見他聲音的那一刻。

  電話聽筒把他干凈好聽的聲線送到耳邊,尾音里盡是言又止的思念。

  裴西洲輕聲開口:“作為你的丈夫,我很心疼。”

  南風死死咬住,不敢讓他聽見哭聲,聽見他說:“但是作為你的戰友,我為你驕傲。”

  倚著墻壁,小小一團,人在幾百公里之外。

  恍惚之間像是回到剛剛認識的時候,裴西洲天神一樣站在面前:“南風醫生,我來接你回家。”

  角牽出一個笑,像是無邊貧瘠里開出一朵花。

  看著同一片夜空,忍不住想,他現在在干什麼呢?

  警察是不是也在抗疫一線。

  民眾居家,他們卻在冒著被染的風險,守護這方土地。

  南風小小聲說:“你知道嗎,跟我一樣大的孩子,特別可特別年輕……”

  臉埋進手臂:“那樣小的小姑娘,怎麼說沒就沒了……”

  抬手眼淚,極力抑制著哭腔。

  想說裴西洲,我真的很想你……

  想說裴西洲,我想你抱抱我……

  裴西洲看著電視里的人,一掃而過的鏡頭邊角、那個穿防護服的背影。

  看得到聽得到唯獨抱不到。

  他終于會到,每次自己執行任務,南風看著自己離開,是怎樣的心

  兒出生時,跟他說過的話,現在說話的人變他。

  “南風。”

  “嗯。”

  裴西洲開口,聲音啞著:“我和兒都很想你。”

  -

  從寒冬到初春,從銀裝素裹到綠意盎然,櫻花開滿清遠的大街小巷,風一吹,簌簌掉落。

  想起那年他說,你再不回來,櫻花都要開過去了。

  明明在想,卻要以櫻花的名義。

  是如此含蓄又是如此讓人心的想念。

  安寧的小房間,是在南風和裴西洲一起布置的。

  明黃和薄荷綠的調,甜甜如一塊抹茶蛋糕。

  安寧上是和南風的親子居家服,,帽子上帶著圓乎乎的小熊耳朵。

  安寧棉被乖巧蓋到下下面,眼睛撲閃撲閃看著裴西洲。

  裴西洲上白長袖衛、淺灰運,剛洗過的頭發趴趴落在眉宇。

  他坐在兒床邊,兩條長隨意疊,上面倒扣著一本相冊。

  “爸爸。”

  “嗯

  話癆如安寧,打開的話匣子,眼睛亮亮的,團子一樣的小臉上都是笑。

  “媽媽說話輕輕的,眼睛笑瞇瞇的,從來都不兇我,也不會罵我,我真 的好喜歡我的媽媽!”

  裴西洲垂眸看兒,睫都染了笑:“爸爸也很喜歡你的媽媽。”

  安寧小小一團,轉過來面對他:“我好想我的媽媽哦!”

  裴西洲撥了撥額前偏淺的劉海:“爸爸也很想你的媽媽。”

  安寧小大人似的,出手在裴西洲肩上拍拍:“沒關系的,你老婆很快就回來辣!”

  裴西洲輕輕揚眉:“你是在安你爸嗎。”

  “嗯,是媽媽告訴我的,”父倆對視,有一樣的淺瞳孔,“媽媽跟我說,爸爸也不是天生就是爸爸。”

  南風說的話有些拗口,有些難懂。

  安寧說得很慢,認認真真復述給裴西洲聽。

  “媽媽是這樣說的。”

  “爸爸小時候沒有爸爸。”

  “但是他在盡自己最大努力當一個好爸爸。”

  “他把自己小時候沒有的,全部都給了我們安寧。”

  裴西洲兒的額頭,心一片。

  這個傻子。

  教兒說話的時候,教的是爸爸。

  安寧最開始人,是在他任務歸來。

  兒笑著張開小手要抱,趴在他肩上:爸爸,爸爸。

  現在不在邊,卻有兒。

  或許,這才是想要寶寶的真正原因。

  仿佛在說。

  不管我在哪里,都有濃于水的兒,陪在你邊。

  你再也不會是一個人。

  裴西洲閉上眼睛,全是南風。

  除夕夜的集結如同夢境,隔著一百多個日日夜夜,提著行李箱的南風站在樓下。

  像裴西洲一樣,仰起頭看七樓那一格燈

  想象每次裴西洲這樣站在樓下,是怎樣的心

  南風輕輕推開家門,南博萬歡歡喜喜搖著尾,南風蹲下來抱起狗狗。

  蛋殼形狀的小夜燈接二連三亮起來,是日思夜想的家,是全部思念的歸,是無數次累到睜不開眼睛堅持下來的全部理由。

  推開安寧的房間,面前的畫面溫治愈到讓想要流淚。

  甜如抹茶蛋糕的房間里,兒小小一團趴在裴西洲邊睡著。

  南風輕輕走近,所有疲憊委屈難過所有無能為力在一瞬間煙消云散。

  而床頭的小臺燈下面,放著一本從未見過的相冊。

  相冊被翻開的瞬間,舊時兜頭而來。

  第一張照片,是他第一次見

  貴州龍堡機場的南風,只有背影。

  第二張照片,是他和的影子。

  是想要合影,被拒絕,在影子的照片里,他的手輕輕的頭。

  第三張照片,是在海邊。

  他和說“我好中意你”的夏天,他們擁有了第一張真正意義上的合影。

  往后,是無數張影子的合影。

  再往后,南風的眼角眉梢慢慢被笑意彎。

  因為他們結婚了。

  是穿婚紗的和一正裝的他。

  再往后,南風笑得彎彎的眼睛開始發熱。

  難怪,平時并不怎麼喜歡拍照的人,在懷孕的時間里,經常會拿起的拍立得。

  是孕吐到虛弱、臉憔悴、頭發散還在努力笑著的

  是窩在他懷里睡著、因為難皺著眉

  是著肚子嘗試穿鞋失敗、求救看他的

  是坐在臺的秋千眉眼含笑看向肚子的

  是拿起小朋友的服溫疊整齊的

  厚厚的相冊,記錄了十六歲的南風,如何變妻子。

  又是如何從懷孕到分娩,變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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