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486.工人紛至沓來

社員們回到島上就沒有怨氣了。

今天曆新年。

生產隊發燒烤鴨。

還是以家庭為單位，一家一隻燒一隻烤鴨。

以往生產隊發東西都是這樣的安排，社員們沒有怨言。

其實這樣分配不公平的，有些人家比如黃小花家裡是十來口子人而王東寶家裡則是三口人，結果都是一隻一隻鴨，差距很大。

但王向紅已經把規矩立起來了，時間長了大傢伙也就習慣這樣安排了。

王憶估著現在王向紅餘威猶在，社員們盲信他，所以對於生產隊的安排沒怨言。

以後大家接的信息多了、心思活泛了，再繼續這樣安排恐怕會有小心思。

未雨綢繆。

他把這事先說給王向紅聽。

王向紅擺擺手說道：「王老師，有些事我聽你的，因為你懂得多、心眼多。」

「可有些事你一定要聽我的，我的經驗比伱富，對社員的人心了解的比你通。」

「就拿這個分福利的事來說，工分、福利金按照勞力來分，分食這些東西就要以家庭為單位來分。」

王憶說道：「隊長我不是質疑你，我是怕以後社員們心思活泛了，有意見。」

王向紅霸氣的一揮手：「誰有意見就保留，否則別跟著隊集過日子了，自己單過去吧！」

他進一步點明這麼安排的原因：「分東西這個事，永遠都做不到絕對公平。」

「你能怎麼分呢？按照勞力來分？其實同樣是壯勞力，不同的人貢獻也不一樣，那是不是還要按照貢獻來分？」

「可問題是不同崗位你怎麼來確定貢獻？是不是？你這樣還能幹下去嗎？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

王憶點點頭。

這話有道理。

王向紅說道：「所以你就讓社員們盲從好了，有些事不能慣著他們，咱們得自己拿主意！」

「這也是保持權威的一種做法，咱們是個大集，咱們要講公平但做不到事事都絕對的公平，實際上作為大集，那過得好的人家幫助過得差的人家不也是公平的嗎？」

王憶說道：「隊長你這話沒病，讓我豁然開朗了。」

王向紅拍拍他肩膀說：「你這話我就當你是真心的了，你小子是最喜歡說違心話。」

「另外我得說一句，王老師，你呀，人是好人，可太好了、太心了，要管一個生產隊要心好卻不能心。」

「這樣，現在磚窯廠開起來了，你也從教師崗上正式退了，那你從今天就過來代理隊長吧。」

「我幫著你……」

王憶一呆愣：「不用這麼著急吧？」

王向紅說道：「我不是要退休，讓你直接當隊長，你先幹個代理，有些事我看著你辦、幫著你辦。」

「別小看隊長這樣的小職位，這是咱們國家基層單位的最基層負責人，但也要講智慧、講手腕的！」

兩人正在聊著，來排隊的人越來越多，勺問道：「隊長，要不要開始分燒烤鴨？」

王向紅指了指王憶：「以後隊里的事你問他，王老師以後是小王隊長了。」

勺聽到這話也呆愣了一下子：「隊長你退休了？」

王向紅笑道：「沒退休，我是跟咱們小王隊長一起商量著帶隊了。」

「總之隊里一些事你問他就行了，他會再來請示我的。」

王憶說道：「我現在多了個新職務，隊長書，算了，我是隊長助理吧。」

勺問道：「那燒、烤鴨？」

王憶揮手說道：「開始發放！」

勺一聽頓時神一振，吆喝道：「好嘞，隊長助理髮話了，過曆年，吃燒吃烤鴨子嘍！」

車間的彩鋼瓦門拉開，風一吹，烤鴨的香味頓時涌了出來。

特別香！

一個泡麵、一個燒，都是味道比食材本還要出。

燒這東西吃起來沒多好吃，、大難以進味道，它最厲害的是散發出來的香味。

太香了！

毫不誇張，現場頓時開始響起吞咽口水的聲音，很響亮！

社員們開始招呼起來：「小花你跟你男人來我家吃吧，我得跟你商量商量怎麼給我娘做過年裳的事。」

「二哥，你家裡人多，你把燒烤鴨給家裡人，你過來我家喝酒，我出燒你出酒。」

「我家裡就我跟竹子兩個人，更吃不了，平安你們幾個來我家喝酒，今晚過來喝酒。」

前來排隊的人一人領一隻燒一隻烤鴨。

鴨都烤暗紅，油汪汪的分外饞人，孩子們看到爹娘領到后立馬圍上去，吵鬧著要在路上分鴨吃。

有些當爹娘的疼孩子，先撕下個爪子、鴨爪子分給孩子，讓孩子干啃著過過癮。

不人家的孩子從出生到現在就沒吃過燒烤鴨，拿到爪鴨爪啃的是津津有味，滿臉幸福。

教師們也撕扯了鴨、做了菜吃飯。

王憶燉了個酸菜魚。

他在漁汛大會戰期間給隊員們燉過這菜，隊員們回來后一直在傳酸菜魚多好吃，現在不社員家裡都開始做這菜了。

一大盆子酸菜魚，可以吃魚可以喝湯，男人喝酒人直接吃飯，各取所需樂呵呵。

有人過來問：「王老師，你昨晚上放了什麼煙花？真好看，天都紅了！」

王憶說道：「喜歡看？」

「那能不喜歡嗎？我家婆娘沒看上，今天聽人說了以後饞的難呢。」社員哈哈笑。

王憶也笑了，說道：「等等吧，等到大年三十咱們生產隊統一放煙花，讓你們看個過癮。」

社員們得到他的承諾后心滿意足的離開。

手裡的燒烤鴨搖啊搖、晃啊晃。

是幸福的味道、滿足的味道。

又是歡歌笑語一個晚上。

轉過一天來。

1983年的第二天。

昨晚的燒烤鴨大餐讓社員們吃的開開心心。

多數人家只是吃了一半，留下一半燒、一半烤鴨掛起來風乾了當臘臘鴨。

等到鴨風乾了，這樣或許變柴了，但變得很耐嚼，撕扯開可以給男人下酒、給小孩解饞，了上好的下酒菜和零食。

再一個燒烤鴨的掛屋檐下看見就讓人心裡滿足。

家裡有燒有烤鴨，要是有親戚來了等於提前準備好了菜，手裡頭不慌張。

王憶來辦公室上班。

然後看見有外隊人等在門口，看見他后便熱跟他打招呼：

「王老師吃了？」

「今天早上吃的是什麼好飯？頂著風聞見香味了。」

「王老師你這是要上班了？」

王憶友好的跟他們打招呼、應和著他們說話，然後他進門，發現這些人也進門了。

跟進辦公室，他們便圍上了王憶。

王向紅那邊抖擻了一下報紙擋住臉，順便在報紙上摳了個小暗中窺視。

王憶看向幾人問道：「呃，同志們找我有啥事？是孩子想轉學？」

「能轉學嗎？」一個漢子問道。

王憶說道：「這得去問教育部門，學校自己說的不算。」

又有漢子問道：「我聽說城裡學校可以讓娃娃借讀？到時候娃娃在城裡念書回去考試，你看你們學校能不能讓娃娃借讀？」

王憶說道：「那得繳納借讀費呀，我跟你們說這錢可不，一年恐怕得一兩百塊！」

漢子們咧咧。

借讀費這麼高？

不過他們這次不是來打聽給孩子辦轉學的事，他們支支吾吾一番，最終有人問道：「王老師，你們磚窯廠開工了？聽說你們磚窯廠缺工人？」

「就是，缺工人的話你看我怎麼樣？你們隊里的大膽是我姐夫，我跟大膽一樣渾都是力氣。」

「王祥海是我姑父，我也有的是力氣，王老師，我能不能去你們那裡干工人？」

來的人都跟隊里社員多多的沾親帶故。

這樣王憶明白了。

這是社員們聯繫了親戚想來當工人賺高工資。

不過沒問題。

磚窯廠確實需要工人，小方一伙人一共14個，遠遠不夠用，他們目前得需要五十個工人。

於是王憶就跟他們說明了干磚窯廠的辛苦，也把待遇說了一下，就是基本工資加上各種福利。

這些人沒有仔細看，就是拍著膛一個勁的說不在話下。

既然這樣王憶就讓他們填寫報表留下資料準備送去防空島了。

王向紅幫他補充了一句：「不幹滿半個月沒有工資啊！」

王憶說道：「對，你們不能幹幾天就撂挑子，否則我們磚窯廠的工作不好開展……」

「那不能，肯定得長干啊！」

「要是你們真給這個工資，我肯定干到你們磚窯廠倒閉！」

「太不歇我不歇，你們就放心行了，我不怕苦不怕累，這活小意思！」

「那個我們聽說提前開工資？」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看向王憶。

王憶擺手說：「提前開工資的是特殊況，你們都不屬於特殊況。」

幾個人聽后沒多說話。

他們確實聽說了王憶給工人提前開工資的事，但他們不信。

雖然說王憶不是資本家，可哪有幹活之前先給結工資的？這不是胡扯嗎？

他們在王憶協助下填好了報表高高興興回家，這是回去拿行李準備上班了。

王憶送走他們知道後面肯定還有人來應聘。

這年頭工人的地位很獨特，我國可是工人階級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工人是老大哥。

外島太缺工業了，有工廠面向漁民來招聘工人，他們能不積極踴躍嗎？

特別是磚窯廠給的工資還不低，比不上自己買船打漁，卻比給船上打工收要高不。

要知道在船上打漁是很辛苦的。

他們會過這種辛苦。

但他們沒有會過在磚窯廠當工人的辛苦……

磚窯廠正式開建了，後面員工也會越來越多，這樣的話王憶琢磨著得準備一本《員工工作手冊》。

王向紅放下報紙對他說：「王老師，你信不信，馬上你就要忙碌了，會有很多人指親託故的來找你應聘。」

王憶說道：「沒事，正好我現在空閑，那我就慢慢的給咱們生產隊網羅合適的工人。」

王向紅說道：「你是隊長助理了，哪有那麼多空閑？」

「喏，咱們縣裡頭要搞個大中專生定向招生研討會，你正好是校長，你去參加吧。」

他把一份通知書遞給王憶。

王憶打開后一邊看一邊興趣的問：「大中專生定向招生暨委培工作研討會？這是好東西呀，這是哪裡要進行大中專學生的定向招生和委培啊？」

當前這個年代，中專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它真是一種神一般的存在。

大專就先不說了，本科更不說了，外島多數人不知道本科意味著什麼，他們說的大學生就是大專生而已。

22年的中專不值錢，82年很值錢，因為它的價比很高。

毫不誇張的說，82年的中專生比22年的本科大學生還要值錢，現在家裡孩子考上中專生可比22年的孩子考上本科大學生更要值得家人驕傲。

這是歷史條件與環境所決定的，首先最直白的一點是，農村孩子考上中專戶口就要變化，由農村質變非農質了。

對於農民來說考上中專就意味著不用再腳踩黃土背朝天、不用再公糧、國漁獲，當了中專生以後即使當不上幹部也能端上鐵飯碗，全家跟著沾。

另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是讀中專能減輕家庭負擔的考慮，能省去高中三年的學費，還可以比高中畢業生更早的參加工作，國家包分配，參加的都是好工作。

這並不是說，老百姓就認中專生了，其實多數人特別是城裡人很清楚，還是念高中考大學出路更好。

問題來了！

大學生太稀了，城裡學生還好說，農村一個公社一年又能考上幾個大學生？甚至別說幾個，能不能考上一個都不好說。

很多村莊一直到二十一世紀大學擴招才出第一個本科大學生！

農村老百姓在八十年代不敢奢大學生，家裡孩子能念中專已經是宗耀祖的事了。

如今竟然有地區過來定向委培中專生？

這可是好機會！

王憶看過通知后問道：「隊長，滬都的教育系統怎麼這麼好心，來咱們縣裡定向委培大中專生？」

王向紅說道：「是咱們新上任的副縣長燒了三把火，他是從市裡調過來的，分管科教文衛和計生、檔案等工作。」

「他前些日子到任後進行了一段時間的底調查，發現咱們縣裡整的這個教師、醫生隊伍青黃不接。」

祝真學聽后說道：「這是真的，咱們全縣本科以上學歷的教師醫生沒有多，還都是陸支援外島建設的同志。」

「他們很多是五幾年支援過來的，過來時候就三四十歲了，你們算算他們現在多大了？」

王憶興趣的問道：「祝老師你是不是也是地人士？我聽小祝老師說起過，小時候跟你回地探親來著。」

祝真學說道：「對，我是52年過來的，當時咱們縣經過當地行署的批準在縣建立中學，然後市裡紅旗中學的教導主任周常老師來縣裡著手籌建工作。」

「當年的九月份招收了一個班級個學生，加上他、加上我一共三個任課教師，就在縣先進小學的學校里找了個教室來辦學。」

「我們當時沒地方住，沒有宿舍，就跟在咱們隊里一樣，住在群眾家裡。」

「不過縣裡對我們的教育工作很重視，54年年底新校舍就起來了，我們搬過去了，但各方面條件還是不行，每個年級只有一個班級……」

「也跟咱們小學一樣。」王憶笑道。

祝真學笑著點頭：「所以呀，過來當教師好的，讓我一下子回憶起了自己的壯年時代。」

「不過歲月不饒人啊，你看我們的青年時代、壯年時代都過去了，步老年時代了，咱們縣裡多個行業確實缺人才，得注意人才培養了。」

王向紅了口煙點點頭：「一點沒錯，高雲副縣長就覺得咱們本地的教師醫生中，學歷高的、本事大的都上年紀了，青壯年呢？學歷不行，大多就是畢業於市裡師範或者衛生學校，都是中專學歷。」

「也有一些是大學生，不過是工農兵大學生。」祝真學補充道。

王向紅說：「工農兵大學生的專業知識不行，跟不上時代的發展了，於是高雲副縣長就想著給縣裡引進一些人才。」

「但咱們縣裡窮，想要掏錢來招聘大學生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想著借生蛋。」

「他本來是滬都的幹部，工作上遇到困難就想到了滬都娘家，這次從滬都找了些學校想過來定向的培養一些中專生。」

「這些中專生不用參加考試，初中畢業后績優異、政治分優良，就可以直接送去念中專，然後畢業了得回到咱們縣裡工作。」

王憶點點頭：「明白了。」

縣裡的通知上說了這點，也說了為什麼要各村莊、生產隊的負責人去開會。

因為縣城的學生終究容易出績，這個定向培養中專生的工作主要面向農村地區，給農村那些有天賦、學習的孩子找一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