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王瀚會頂上去, 接替朗寧。”

    “他？”一聲並不怎麽冷的笑, “執行總長這個位子, 除了朗寧，沒人能坐的穩。”

    這是桐垣路過花園時聽到的兩句對話, 的舅舅，陸軍元帥奧布林格·穆赫蘭前日從舊月5基地短途躍遷回到了首都星, 此時和他相對而坐，談天說地的, 是星艦總隊元帥李政。

    不比李元帥須發花白，已顯出老態, 穆赫蘭元帥要年輕些, 他材高大, 坐下時腰背直, 五廓深邃分明, 相貌英俊，氣質卻肅穆非常，他似乎很笑, 也並不經常做出什麽別的表, 臉上幾道皺紋都仿佛是雕刻上去的, 千萬年也不會移。

    “即使他擅自用粒子炮？”李元帥說道, “這可不僅是違背他們基因控製局的部章程的問題，這是——”

    “喲，艾黎卡來了？”李元帥笑瞇瞇的中斷了剛才的話題，“我剛才還和你舅舅提起你, 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桐垣走過去，乖巧而禮貌的問了一聲好：“李叔叔好，您真是難得來一趟。”

    “清伊怎麽樣了？”李元帥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桐垣坐下，“前些天聽孩子們說的，現在有好轉嗎？”

    “好了不，”桐垣抬手挽了下鬢邊的頭發，“勞您擔心了。”

    “哎……”不知道想起來什麽，李元帥沉沉的歎了口氣。

    “那我先去看看午飯？”桐垣隻在那椅子上坐了一下便又站了起來，微笑著向穆赫蘭元帥和李元帥示意之後，離開了花園。

    婷婷嫋嫋的背影走進了門廊裏，李元帥收回目，歎道：“真是羨慕你有這樣一個乖巧的侄，雖然不是兒，但也差不多了。”

    穆赫蘭元帥不置可否，威嚴的麵容上神如有沉思：“就是太乖巧……”

    “乖巧還不好？”李元帥“謔”了一聲，“我家那個兩個兔崽子一天天都快上房揭瓦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孩子可真是和傑奎琳一點也不像吶。”

    穆赫蘭元帥的目還留在門廊，那裏空無一人，隻有自清掃機人嗡嗡的運作著，風將

    拉桿上的綠藤蘿吹得簌簌浮，遠遠看去好像一陣綠浪。

    這樣看了半響，他才道：“沒有人像傑奎琳。”

    李元帥長長的歎了口氣。

    傑奎琳·穆赫蘭曾是叢林之心的傑出科學家之一，但是十幾年前，不顧研究委員會的反對執意要開始那個被冠名為“啟示錄”的計劃，而後來，林叛逃之後，就離開了叢林之心不知所蹤，一直到現在也沒有任何音訊。

    穆赫蘭元帥不願意別人提起失蹤的妹妹，卻沒有放棄去尋找老早走失的兒，最終在梅西耶星雲之外，明日星附近一顆連名字都沒有的小行星衛星上找到了那個孩子，也就是現在的桐垣。

    桐垣小時候乖巧安靜，長大後更是優雅懂事，和任瘋狂的傑奎琳大相徑庭，仿佛生來就不該是母。

    “不要再想那些過去的事了，”穆赫蘭元帥曲起指節敲了敲桌麵，“你的茶已經涼了。”

    李元帥笑了一聲，道：“你不讓我回憶過去，但你卻留著林那家夥送你的手表，還一戴就是這麽多年。”

    他向蔚藍天邊，語氣有些悠遠：“你那時候總是找他修理你的配槍，每一次被他修過的槍都會冒出些奇奇怪怪的功能。誰也不知道他的腦子裏到底裝著些什麽東西，不好好在叢林之心做他的實驗，卻偏偏喜歡去風聲公園的演講角講什麽哲學命題……”

    穆赫蘭元帥盯著落在桌子小憩的一隻瓢蟲，半響沒有言語。

    “他喜歡去你家蹭飯，”李元帥笑了笑，“按照你們的關係，我以為傑奎琳會嫁給林，結果沒想到卻嫁給了艾德蒙·貝爾弗特。”

    “都已經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

    “提他做什麽，”穆赫蘭元帥冷笑一聲，“那個聯邦的叛徒。”

    李元帥端起已經涼了茶水，毫不嫌棄的抿了一口，哂道：“叛徒？”

    “你真的相信他是叛逃？”

    “研究委員會可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他。”

    穆赫蘭元帥冷冷道：“他或許早就死了。”

    “死了……”李元帥喟歎著，仿佛自言自語一般，“死了也好，死了也好啊！”

    他將茶

    杯放在了托盤上，晶瓷相互撞之間，“當啷”一聲極其清脆的響，在午後安靜的花園裏猶如一聲警鍾！

    卻不知在警示誰。

    半響沉默，李元帥忽而問道：“西澤爾有消息了嗎？”

    穆赫蘭元帥的眉頭深深皺起，語氣淩厲的道：“這小子不知道跑到什麽地方去，害得他母親天天擔心。”

    “311艦隊也沒什麽消息，”李元帥神沉下來，他笑著的時候仿佛頗為和藹，但是不笑的時候，兩道寬眉如刀，陡峭的橫雲霄般立在眼睛之上，讓人知道艦總元帥並非什麽和善的人，“我早告誡過你淨土的指揮萊莫爾不是什麽好貨，你還讓西澤爾去了311，現在出了事，你後悔都來不及！”

    穆赫蘭元帥威勢極重的瞥了他一眼：“待會吃飯的時候你不要在清伊麵前提起這件事。”

    “謔，”李元帥向後一仰，“陸軍總帥好大的氣勢，你既然知道清伊擔心孩子，還把他放到311去，你是什麽居心吶你！西澤爾·穆赫蘭還是你親兒子不？”

    穆赫蘭元帥沉著聲音道：“他太年輕了，我看他好像覺得全宇宙就數他最厲害似的，不磨一磨上的傲氣，以後怎麽拉的出去？”

    “我說你這個人，”李元帥被他氣得夠嗆，就差拍桌而起，“你兒子，親兒子！天生神力s等級、機甲匹配度高到998，還是特基因，中央軍校年年學說考試實戰考試模擬考試都第一，超第二名整整兩個績點，各大軍部搶著要！你他娘的當年也沒人家學的好，你嗶嗶什麽嗶嗶？”

    穆赫蘭元帥的臉詭異的緩和了些，但還是擰著沒有說話。

    李元帥又灌了一口冷茶，低聲道：“奧布林格，難道……你就真的不擔心？”

    穆赫蘭元帥沉默了半響，終於道：“我回來之前通訊過暮遠。”

    李元帥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眼睛瞪大，像是聽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好半天，才震驚道：“你，你竟然會去找他？！”

    ==

    朗寧被停職已有近四個月。

    四個月前他被派前往科斯特拉星係的小星球錫林執行一次外

    勤任務，沒有上報直接用了粒子炮，即使如此卻還是有五名基因控製局的外勤特工犧牲，還有隨行的一位局長書，稱得上損失慘重。

    返程之後他便立即被赫局長明令停職，那天朗寧走出基因控製總局大樓的時候，他被停職的消息不脛而走，大門口圍著一大圈記者，舉著無數的攝影機記錄儀，似乎生怕掉他的每一個作。

    “朗寧總長，請問錫林的基因異變事件真的嚴重到必須要用粒子炮的程度了嗎？”

    “您有沒有考慮過錫林過後會為一顆死星？”

    “請問您會宣布為犧牲的那五位外勤特工負責嗎？”

    “……”

    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朝朗寧砸了過來，他站在記者槍舌劍的圍攻之中，拄著拐杖，卻站的直，甚至猶如一塊鋼板。

    赫局長跟著出現，他邊的書換了一位棕紅短發的年輕人，記者們像是狼看見了帶的生般迅速朝他圍了過去，短發書手就要攔，赫局長卻擺了擺手，頗為和善道：“的朋友也需要素材來進行報道，這無可厚非。”

    記者聽見這句話全都眼睛一亮，□□短炮又都對準了赫局長：“請問如果朗寧總長被停職，那麽執行總長一職位會暫時空缺嗎？”

    赫局長整了整西裝袖子——那袖口勒的有點：“會由王瀚次長暫時代理，王次長很悉工作容和流程，想來也不會出什麽岔子。”

    “請問朗寧總長要被停職多長時間？”

    “這……”赫局長似乎頗為為難的看了旁的朗寧一眼，意味深長且語氣方的道，“這就要看朗寧總長在停職期間，對自己錯誤的認知程度了。”

    記者還要繼續追問，赫局長善意的假笑了一聲：“雖然朗寧總長被停職也算是大事，但我建議諸位也沒有必要把全部注意力都聚焦在這件事上，這隻不過是基因控製局部一次再平常不過的人事調。穆赫蘭元帥前幾天剛剛從舊月5基地回到首都星，他不日將會出席上議院的議會會議，而且大選將近，諸位候選人的勢頭可都足的很吶，這麽多素材，不

    差朗寧總長——抱歉口誤，朗寧準將這一個吧？”

    但卻依舊有記者將傳聲對準了朗寧：“請問您對這次在錫林擅自用粒子炮有什麽需要說的嗎？”

    朗寧淺的、眼白渾濁布滿了的眼瞳緩緩看向問出這個問題的記者，那是個看上去二十幾歲的年輕姑娘，在執行總長極力的目之下，咬著，依舊脊背直，目倔強執著的和朗寧對視。

    時間真是個好東西啊……

    朗寧心想，在十年前，都還沒有記者敢當著他的麵采訪，因為傳聞裏，站在執行總長旁邊，哪怕是五六米之外，也能聞到濃鬱的腥氣。

    他咧開角，出幾顆潔白卻看上去異常尖利的牙齒，笑了笑，道：

    “該死的人，不論到什麽時候，都該死。”

    這句話像是一顆投平靜湖水的巨石，炸開了無數喧嘩和巨大的浪花！

    作者有話要說：　　李元帥：你他娘的當年也沒你兒子學的好，你嗶嗶什麽嗶嗶？！

    穆赫蘭元帥（心）：多誇幾句，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