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婆打開房門,正門外正停著一頂琉璃紅頂花的大紅轎子。
外頭靜好生熱鬧。
齊未央想要掀開喜帕瞧一瞧,慧宜連忙摁住掀開喜帕的手,囑咐道:“喜帕掀不得,等你們拜完堂,由你夫君親自掀開才吉利。”
齊未央點了點頭,乖巧地將手放了下來,心里悸不已。
想,這時的夜凌霄該是以何種模樣出現在自己面前呢?
想必跟以前略有不同吧?
正這般想著,忽聞一陣腳步聲朝近,男人腳步沉穩,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的心窩上,一下又一下,頭上的紅蓋頭也隨著他的腳步,被一清風掀起一方小角。
齊未央抬眼便看見一襲與自己同花的大紅吉服。
還不等細看,只聽喜婆一聲吆喝,面前的男人一言不發地俯下,出雙臂便從纖腰上繞過,徑直將打橫抱了起來,轉便往門外走。
屋外倏然響起一片喝彩。
喜婆笑著跟在后,里不斷說著吉利的話。
喜帕下,齊未央得臉通紅,甫一抬眸忽然窺見夜凌霄俊逸非凡的臉。
齊未央一時看癡了眼。
出塵俊朗的臉彩煥發,素來嚴峻的角此刻掛著一溫和的笑意,是從未見過的樣子。
心口悸異常,此刻的齊未央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蹦出來了。
眼前這個了很多年的男子即將為的男人,覺得好似一場夢一樣。
正當看得神,夜凌霄忽然垂眸朝看了下來,齊未央心中一驚,生怕被他瞧見模樣,趕手將喜帕蓋好。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夜凌霄道:“怕什麼?遲早都要給夫君看的。”
齊未央低聲道:“反正現在看不得,免得不吉利。”
還要和他長長久久呢,要一輩子白頭到老,所以可不能有一點馬虎。
夜凌霄聞言又是輕聲一笑,聲音卻著莫名的溫與寵溺。
“好,那我現在不看就是。”
門外鑼鼓嗩吶聲猶在繼續,鞭炮聲此起彼伏,齊未央將頭輕輕地往他懷里埋了埋。
齊銘和慧宜一直將兩人送至府門口,親眼看著這對新人走出正門,看著齊未央被夜凌霄小心翼翼抱進喜轎中……
齊銘看著眼前一幕,不由想起當年迎娶慧宜時的場景,恍惚還在昨日,他忍不住將慧宜輕輕攬懷里,卻見慧宜正著那遠去的花轎不斷落淚。
齊銘將人溫地擁懷里,安道:“大喜的日子哭什麼呢?”
慧宜道:“自然是舍不得。”
齊銘一邊給拭著眼淚,一邊低聲安道:“不過是隔了兩條街罷了,你若想了,隨時去看便是。”
“再說,兒終歸是要嫁人的,特意給你挑個近的,你還有何不滿意?”
慧宜想了想,忽然破涕而笑。
是啊,左右不過隔了兩條街罷了,那婿還是挑萬選出來,是最最滿意的一個,就連未來婆婆都是知知底的,霜兒是斷然不會讓自己兒委屈的。
事到如今,還有何不滿意的呢?
看著漸漸遠去的迎親隊伍,慧宜用手帕干了眼淚,欣地道:“那倒也是,這已經是最好的歸宿了。”
……
依仗隊伍走得極慢,因要踩著吉時門,故而故意繞了遠路,又沿著寬闊的街道繞了好幾圈方才陸陸續續抬著花轎在府門前停下。
凌雪早就等不及了,早早便在府門口候著了。
花轎一落地,門前的鞭炮便震耳聾地響了起來,凌雪捂著耳朵,在一片炮焰中,看見夜凌霄從馬背上翻而下,而后徑直來到喜轎前,彎將里面的新娘抱了出來,風風火火便要朝著新房而去。
凌雪連忙上前攔住他,在一片鞭炮聲響中大聲道:“哥哥,你往哪里走呢?”
夜凌霄道:“新房不是在那邊嗎?”
凌雪笑道:“哥哥,你怎麼愚鈍了,要拜完堂才能房啊!爹娘他們都在正堂等著呢!”
夜凌霄聞言,腳步一頓,耳尖無端泛了紅……
凌雪還是頭一遭見夜凌霄這般窘迫失態,不掩一笑,打趣道:“哥哥就這般著急?”
夜凌霄頓覺臉頰滾燙,喜帕下的齊未央自是聽清了兩人對話,也忍不住勾一笑,手指不自覺攥了襟。
這時,喜婆在一旁說道:“吉時已到,新娘趕抱著新娘去拜堂吧。”
夜凌霄這才抱著新娘往正堂走去。
等到眾人來到正堂,偌大的喜堂前早已經聚滿了人,整個府中空前絕后的熱鬧,虞晚凝更是不遠千里,從北榮連夜驅車趕到這里,南宮令玦日理萬機,自是無法,便只能讓三個兒子陪同虞晚凝一同而來。
對于他們的到來,林霜兒喜不自,若不是夜凌霄娶妻,也不知何時有機會與他們見上一面。
虞晚凝又何嘗不想與多呆上幾日,恰逢不久凌雪出嫁,所以不等林霜兒百般挽留,虞晚凝便道會在府中多呆些時日,直到親自送凌雪出嫁,再啟程回北榮。
;林霜兒聞言,喜極而泣。
夜北承心中也有了一舒心。
他想,有母親陪伴在林霜兒旁,待凌雪遠嫁時,心中必然會一難過……
此時,喜堂外圍滿了觀禮的賓客,白譽堂站在人群中卻依舊十分的顯眼。
素日他獨穿一襲干凈的純白衫,今日這樣的喜慶日子,他便特意換了一低調的青袍。
那一襲青袍襯得他量修長清逸,清雋的臉龐毫不減當年,反倒多了一沉穩和清冷,好似千帆歷盡,日月山河在他眼中都化作了虛無,卻無端讓人移不開眼。
此時,他看著喜堂前的一對璧人,角始終掛著淺淺的笑,偶爾視線不經意落在林霜兒上,那雙風輕云淡的眼眸方才微微浮一下。
林霜兒的目掃過臺下眾人時,不經意與他目撞上,白譽堂面上依舊笑如春風,而后朝微微點頭致意。
林霜兒勾了勾,輕輕頷首回禮。
白譽堂的目落在林霜兒臉上,恍惚間覺得,那些難忘的往事好似已經是上輩子發生的事……
這時,喜婆高喝一聲,兩位新人便在眾人的見證下開始行拜堂禮。
隨著一聲“禮,新郎新娘送房”,引得滿堂喝彩。
待到夜幕降臨,府中便開始擺起了宴席,馬上就要準備開宴了。
今日的賓客眾多,晚上的前庭便顯得格外熱鬧。
白譽堂以往經常應酬,酒力自然不在話下,因此別人但凡敬他酒,他皆來者不拒。
凌雪擔心他喝壞了子,忙替他擋下遞來的酒水,道:“義父,今日若是喝多了,就不回去了吧。”
白譽堂滿酒氣,上卻笑道:“今晚不留了,等你出嫁時,義父再來便是。”
“今日高興,你且讓義父喝個痛快。”
凌雪自知勸不住他,想著這麼多年來,義父都是孤一人,想必喝醉了旁也沒個人伺候,不由有些心疼。
正當這時,人群中一子朝白譽堂緩步而來。
凌雪見狀,臉一喜,當即喚了一聲:“陸姨。”
陸昭儀沖凌雪點了點頭,大大方方便在白譽堂面前坐了下來,也給自己倒了一碗酒,道:“今日大喜之日,不如我陪白大人喝一杯如何?”
白譽堂頭也沒抬,道:“先說好,你若喝醉了,我可不負責送你回去。”
陸昭儀笑了笑,道:“那你可太小瞧我的酒量了,還不知道誰送誰呢。”
凌雪見陸昭儀陪在白譽堂邊,心中便沒了擔憂。
有在,定然會照顧好義父的。
思及此,凌雪便識趣地離開,轉去陪自己的外祖母以及三個舅舅了……
整個宴席延續了許多,直到半夜,眾人方才陸陸續續離場,待到眾人走得差不多了,白譽堂方才起離開。
今夜,他喝了許多酒,可面上卻半點不顯醉意,走路也穩穩當當的,只是眼角緋紅,上沾染了許多酒氣。
倒是大言不慚的陸昭儀,醉得一塌糊涂。
林霜兒不放心讓陸昭儀獨自回去,原本想留在府中宿一宿,可陸昭儀卻不愿意,聲稱白譽堂會親自送回去。
白譽堂聞言,只得無奈答應下來,先將送回去。
隨后,白譽堂攙扶著一同上了一輛馬車。
陸昭儀喝了太多酒,早已醉得神志不清,整個人無力地靠在白譽堂上。
馬車搖搖晃晃,晃得胃里難極了,還沒走多遠,便掀開窗簾,將頭探出窗外吐了起來。
“停下。”
白譽堂一聲令下,馬車立刻停了下來。
陸昭儀又吐了幾下。
待吐完,白譽堂將扶正,往里灌了幾口溫水,緩了緩,方覺胃里舒服了些。
白譽堂隨即便吩咐侍從繼續前行。
陸昭儀迷迷糊糊地道:“你送我去哪呢?”
白譽堂看也沒看一眼,只沉聲應道:“送你回去。”
陸昭儀腦袋脹痛得厲害,可還是依稀能聽出白譽堂的聲音,迷迷糊糊地道:“不回去行不行……我還不想回去……”
白譽堂道:“不回去你想去哪?一個姑娘家,喝得酩酊大醉,這麼晚不歸家,也不怕壞了名聲?”
“壞了便壞了……”不管不顧地往白譽堂懷里鉆了鉆,語氣中摻雜著一委屈:“我就想跟你多待一會兒……”
“多待一會也不行嗎?”
白譽堂微微蹙眉,沒有回應。
陸昭儀繼續說著胡話:“我等了你這麼多年……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你把忘了好不好……”
“你試著喜歡我不嗎……”
車廂,沉寂了許久,陸昭儀靠著他的膛好似又沉沉睡了過去。
半晌,忽聞一聲淺淺的嘆息從頭頂落了下來。
“看著幸福,我已知足,可在我心里,早已無人能替代……”
“我不想耽誤你,昭儀,你的夫君心里眼里該只容得下你。往后,你會遇見的。”
他也不知陸昭儀有沒有聽進去,或許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也早已聽不清他說的話。
可他明白,對自己的深,他永遠無法回饋,勉強在一起,也不過是耽誤了終生。
于而言,終究是不公平的……
陸昭儀依舊安靜地倚靠在他上,仿佛睡得正沉,可無人看得見,眼角悄然落下的眼淚……
這一場豪賭,不后悔,只是輸得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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