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盯著蘇盛臨，心裡湧過幸福之意。

這麼多年，他是第一個對我這般呵護的“外人”。

正因為他對我如此呵護，我又如何捨得拖他下泥潭。

分手的話就在邊，可沒等我說出口，他已搶先識破。

“不許說分手。你要是敢離開我，我會拋下一切去追你。什麼家族使命，什麼事業擔當，我都可以拋下不顧。”

蘇盛臨平靜溫和，但說出口的話卻我大吃一驚。

我瞪大眼眸，“你瘋了？為了兒長，你連名譽和前途都不顧了！”

“或許吧，我長這麼大都在聽從家裡的安排，他們讓我做什麼，我便努力做什麼，盡我所能做到最好。唯獨你，是我自己想要爭取的存在。他們既然不支援，那我只有為自己拼一次。”

蘇盛臨微微挑眉，狀似輕鬆地說完這些，朝我一笑。

可我臉卻異常嚴肅。

“蘇盛臨。”我連名帶姓地他，非常認真，一字一句地對他說，“如果你真的這樣做，我會看不起你，我一定一定會離開你。人生不是隻有，還有很多很彩很充實的驗。比如我，我還有外婆、小姨，我有公司，有員工，還有閨有朋友——他們都需要我去，雖然的方式不同，但也同樣需要佔據我的時間和力。”

“而你，你這麼尊貴顯赫的出，有龐大的家族，有責任、使命和擔當，這些放在普通人上是假大空，但對你而言卻是實實在在的力，也是力。你有那麼重要的事業，你剛才也說了，你做得很好。所以你要的人不止有伴、家人、朋友和員工，甚至還有很多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如果你因為我，放棄這一切，撂挑子不幹了，就算你家人不怪罪我，我也會覺得自己是紅禍水，禍國殃民。”

我盯著他，一番話不假思索，口而出。

說完，我渾抑制不住地起了一層皮疙瘩。

我從未想過，我一個出生於泥濘沼澤之地的殘花敗柳，有朝一日能攀上高嶺之花。

我欣賞高嶺之花，或許就因為他輝偉岸的形象，因為他不可一世的芒。

如果他放棄一切，自毀芒，跟我一起跌塵埃，甚至陷泥濘，那我圖什麼呢？

我何不直接在泥濘裡隨便薅一把雜草，又何必要牟足勁兒去攀那朵高嶺之花？

之前，我不懂自己蘇盛臨什麼。

但這一刻，當我聽到他說——他能為了我放棄一切時，我突然明白了那一點。

我的有些虛榮，的就是芒萬丈高高在上的蘇盛臨。

我對英雄有一種崇拜節。

而蘇盛臨就是我心目中的蓋世英雄。

我說完這些，他盯著我，眼眸一眨不眨。

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是不是那些話太空，讓他覺得我很可笑？

但轉念一想，隨便他怎麼認為吧，反正我就是這麼想的。

“你快吃吧，我一會兒要回去一趟，很多事要理。我說的這些，你好好想想吧。”落下這話，我起上樓收拾行李了。

蘇盛臨端坐著，一不。

等我拖著行李箱從電梯走出，他正等在外面。

“晚晚。”他住我，“你是不是生氣了？”

我看向他，微微嘆了口氣，點點頭說：“確實有點，我沒想到你是這麼兒戲的人。”

他臉似乎有些傷，盯著我，不敢置信地問：“難道你喜歡我，喜歡的是我的份和地位？”

“不是，但我在認識你時，你已經居高位，如果為了我放棄，我揹負不了這種力。”

他落下眼睫，“我明白了。”

他上說明白了，可我覺得他並沒有明白。

以他的格，不是那麼輕易就被人轉變想法的。

“我還有事，先走了。”我拖著行李箱，輕聲說道。

“我送你。”

“不用了，你趕去忙你的事吧。”我拒絕了，可又擔心他多想，沉了下補充道，“放心，我沒生氣，也不會現在和你分手。只是，我希我們是，事業是事業，不要用其中一者去捆綁另一者。”

他扯，淡淡一笑，“你是如何這般清醒的？簡直不相信你我。”

我也笑了下，毫不避諱地道：“我你，毋庸置疑。但得越濃越烈越瘋狂，往往消亡得也越快越慘。我希我們能儘可能長遠地走下去，所以務必保持清醒，不要飛蛾撲火。”

話落，我上前，主送上一個香吻，又哄道：“去忙你的事吧，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他皺皺眉，依然不捨。

但又怕膩膩歪歪地惹我生氣，只好退而求其次，“你開我車回去。”

他把車鑰匙塞到我手裡。

“那你呢？”

“車庫還有輛車。”

我點點頭，嫵一笑，“好，謝謝蘇二爺。”

於是，我開著他的豪車，回了我的老破小出租屋。

出差十多天，房間裡一子黴味。

我開啟窗戶通風散味，將八哥的碗裡倒好了狗糧，又把家裡到收拾了下。

中午簡單吃了點，然後給外婆小姨打電話，跟們說我晚上過去外婆那兒。

午睡剛躺下，手機響起。

我拿過一看，是小姨打來的。

“喂，小姨……”

“晚晚，顧宴卿的母親找到外婆家來了，正跟外婆爭執，我現在剛出門。”

我一聽，從床上一躍而起。

“好，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我匆匆穿服出門。

到了樓下，才注意到慌慌張張中，又拿了蘇盛臨的車鑰匙。

那就只能繼續開他的車。

結果我開車剛進外婆的小區，蘇盛臨的電話就打來了。

“你這會兒出門做什麼？”

我一愣，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出門了？你車上還裝有定位？”

“確實有，不過我不是過定位知道的，是葉允棠在路上看到我的車，說開得飛快，給我打電話，問我幹什麼去。”蘇盛臨怕我誤會，立刻解釋。

我一聽，頭大。

早知道不開他的車，出個門還能被人認出。

“所以你急著做什麼，開那麼快？”見我不語，蘇盛臨問道。

既然瞞不過，我只好代：“顧宴卿的母親來了我外婆這兒，想必是因為對我懷恨在心，又拿我沒辦法，所以找外婆理論。外婆年紀大了，萬一跟爭執有個好歹……”

我越說越心慌，連忙停好車，拽了手機趕往樓上奔。

蘇盛臨問：“要我過去嗎？我現在有空。”

“不用，你一來，事更麻煩。”我毫不猶豫地拒絕，正好電梯抵達，只好代，“我先理，等會兒給你電話，放心吧，我小姨也過來，不會有事的。”

“好，那你小心些。”

“嗯。”

掛了電話，我走出電梯，都不用敲門，便看到外婆家門大敞開著，裡面傳來爭執聲。

“江晚從小沒有媽，你們做外婆做小姨的，不知道教怎麼做人？”

“我們江晚怎麼不會做人了？我們家隨隨便便拎一個出來，都比你們顧家會做人！”小姨懟的。

“你往自己臉上金，誰家兒把自己親爹送進監獄，把好好一個家攪得七八糟！”

黎清蘭跟小姨對罵，毫不讓，“害了自己家不說，還非要把我們家攪渾！我兒被害得還不夠慘？現在還讓的新姘頭舉報我們，顧家倒了對有什麼好？就那麼見不得別人好？”

我走進去，外婆看到，臉微微收。

黎清蘭意識到什麼，倏地回頭，看到我後吃了一驚：“江晚，你回國了？”

我沒理會，越過走向外婆，坐下關心地問：“外婆，您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外婆搖搖頭，“我沒事……你不該來的，就是你現。”

“沒關係，躲不掉的。不過顧家這次要栽大跟頭，囂張不了多久了。”

我安了外婆，起看向黎清蘭，平聲靜氣地說：“你找我，我們單獨出去聊，不要在這裡，否則我外婆有什麼好歹，你們顧家下場會更慘。”

“呵！”黎清蘭冷哼了聲，看向我不屑地道，“果然攀了高枝，說話口氣都不一樣了！就憑你，拿什麼跟我們顧家鬥？不過是仗勢欺人罷了！”

我笑了笑，氣定神閒地道：“那你們以前欺負我無依無靠，不也是仗勢欺人嗎？怎麼我以牙還牙，你就急了？”

“江晚，說話講良心，你早早死了媽，那些年是誰照顧你疼著你的？說我們欺負你，有良心嗎？”

“你們對我的好，我都回報在你兒子上了，可他對我的傷害，你們並沒有彌補。”我始終冷靜淡定，據理力爭，“對了，前幾天他在米蘭迷暈了我，把我綁架帶走，差點侵犯我——我沒追究他的責任，已經是網開一面了，否則他這會兒在國外坐牢，你連看都看不到。”

本來這事小姨跟外婆是不知道的，現在得知，立刻吃了一驚。

“晚晚，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隻字未提？”果然，小姨擔心極了，連忙拉著我上下打量，“有沒有傷？最後怎麼獲救的？沒被那畜生糟蹋吧？”

“小姨，外婆，你們放心，蘇盛臨及時找到我，沒事的。”

冬天服穿得厚，我手腕上還未完全恢復的淤痕被袖擋住了，從外面看不見。

聽聞蘇盛臨也去了米蘭，小姨面詫異，但隨即又到安了些。

可黎清蘭就不一樣了。

一聽這話越發來勁兒，“看！蘇盛臨還追你到國外，誰信你們剛剛開始？肯定早就有一了，還怪我兒子背叛你！真是反咬一口！”

我被氣笑了，想到元旦時，蘇盛臨轟全城的無人機表白。

“你不信是你的問題，反正所有人都信，我也問心無愧。”

還要喋喋不休，我兜裡手機響起。

“喂……嗯，803室，對，現在還在我家，好的。”

我接完電話，黎清蘭聽出什麼，臉驟變：“江晚，你幹什麼？你報警了？”

“你私闖民宅，我報警怎麼了？”

話音未落，幾名警察同志出現在門口。

我回頭看了外婆一眼，老太太竟心領神會，立刻一手捂，做出心悸昏厥的模樣，起來。

“警察同志，就是這個人私闖民宅，把我外婆氣得心臟病發！”我指著黎清蘭，對警察控訴。

黎清蘭回頭看了外婆一眼，立刻嚷嚷：“沒有，裝的！這老太婆裝的！”

警察同志上前詢問：“你是這家裡的人嗎？”

“我……我不是，但我來找們有事……警察同志，這個人，江晚，汙衊我兒子……”

黎清蘭著急了，開始胡指責。

好在警察同志明察秋毫，見高聲嚷嚷，出證件，又說沒有。

“沒有就先離開，出去配合我們調查。”

“我……我不是，我還有話沒說完。”黎清蘭理虧，一著急開始結，語無倫次。

警察將強行帶出門，我轉代小姨照顧好外婆，跟著警察一起出去，把門帶上。

“江晚，你報警有什麼用！我知道你外婆住哪裡，我每天來，我看你能住在這兒守著！”

“警察同志，你們聽見沒，還要每天來私闖民宅。”

警察同志也生氣，哪有當著警察面還這麼囂張的，當即要把黎清蘭帶走教育。

鄰居聽到聲響都出來圍觀，黎清蘭這會兒覺得丟人了，又對我惱怒地大罵，完全一副狗急跳牆的架勢。

顧家沒落，已是不可逆轉的趨勢。

再囂張，也不過是強弩之末。

等我們下到一樓，我意外地發現蘇盛臨正從一輛車上下來。

他還是來了！

看到我，蘇盛臨揚手招呼了下，我趕過去，皺眉問：“你怎麼找來的？”

他看了黎清蘭一眼，低聲解釋：“查個地址對我來說不難吧，我擔心你遇到麻煩，想著過來守在樓下，你若用不上我，我再離開。”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他沒想到，他才剛剛到達，就被我正好撞見。

“顧老太太，顧家好歹也是名門族，您也算豪門主母，當真一點面和尊嚴都不要了？”蘇盛臨看向被警察左右制住的黎清蘭，冷冷淡淡地開口。

黎清蘭這一輩，跟蘇家上一輩，還是有些的。

聽到蘇盛臨一個晚輩這麼說，大概是悲從中來，一時也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紅著眼眶道：“你懂什麼，你們蘇家如日中天……哪懂我們窮途末路的難，況且為了兒子，面和尊嚴又算什麼……”